第九章

“給!”正在我還在為上繳了狙擊槍而竄得竄失的時候,刀疤給我遞上了一個鐵盒子。

“這是啥?”我看著這圓柱形的鐵盒子發愣。

“罐頭啊!”刀疤詫異的說道:“你小子傻了吧!罐頭都沒吃過?”

“唔!俺鄉下人,吃得少!”我隨便應付了聲,順手就接過了罐頭,可是左找右找卻始終找不到揭開罐頭的地方……初時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可是直到刀疤給我遞上一把匕首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時候易拉罐還沒傳到中國呢。

話說這忙了一早上還真是有些餓了,於是也不多說,三下兩下就撬開了鐵盒,揭開一看……就傻眼了,這裏頭裝的竟然是蠶豆。

我也不是沒見過罐頭的人,可是現代隻有各種肉罐頭或是水果罐頭啊,哪有人用蔬菜做罐頭的?

“吃啊!還愣著幹什麽?”刀疤催促道:“動作快點,等會還有任務呢!”

“哦!”我十分勉強的應了聲,苦著臉把手伸向了裏頭像一堆抱在一起的蟲子似的蠶豆。

有得吃總比餓肚子要強吧,我可不想等會在戰場上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不過那味道卻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麽差(後來我才知道,那完全是因為我從沒吃過這類食物的原因),隻是那蠶豆硬得都像鋼筋似的,在嘴裏怎麽也咬不爛。

“還在想著你的槍吧!”刀疤看著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在一旁勸說道:“別想那麽多了,你就算用56半不還是把越鬼子神槍手打死了?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好好幹!”

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開了,隻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原地苦笑:誰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我啊!

“同誌們

!”出現在我們麵前的還是連長,他看起來很興奮,還不等戰士們排好隊就舉手叫道:“剛剛得到上級的消息,我們團已經成功突破越軍在小曹地區的防線,現在正是我們朝老街進軍的時候啦!”

“好!”戰士們一片沸騰,個個都磨拳擦掌好像急著上戰場似的,卻隻有我軟趴趴地坐在原地自顧自地對付著眼前的蠶豆罐頭。

老街,是越南黃連山省的省會,位於紅河、南溪河交匯處,既有通往河內的鐵路,又有公路和紅河水運交通,是越南西北的軍事重鎮和交通要道,也是通往河內的重要門戶。簡單的說,隻要我們拿下老街,那麽對內就可以源源不斷的將戰略物質經過河口運至老街,對外則可以乘汽車直搗越南的首都河內,所以其戰略意義對於整個自衛反擊戰都有很重要的戰略意義。

對於這個地方大多數中國人或許是又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就算是現在也不例外。說陌生則是因為,能夠有幸來到這個城市親眼一睹它的模樣的人卻不多。

然而我卻不覺得能夠親眼看到它是一種幸運的事,原因很簡單,我們不是來旅遊的,而是來打仗的。看到了它,也就差不多意味著另一場戰爭很快就要開始了。

事實上,我們本以為戰爭應該在一小時前就開始的。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攻破老街的防禦不是?越鬼子一個團的兵力依靠堅固的工事擋住我軍正麵一個師的進攻不是?我所在的團就是因為正麵難攻,所以才從側翼攻破小曹地區打算兩麵夾擊老街所在之敵的。可是沒想到,當我們如臨大敵的走進老街的時候,卻發現這裏已經是空城一座一個人也沒有。

“這就是老街?”走了一陣子,小石頭再也忍不住心裏的疑惑,輕聲問著:“這一個省的省會……咋還比不上咱們縣城哩?”

其實這也是我們所有的人的疑惑,原本我們以為這堂堂一個越南的省會……就算沒有咱們上海、北京那麽繁華,怎麽說也有一些城鎮的樣子吧!然而當我們看到一間間破得不成樣子的磚瓦房、木房的時候,才知道現實往往跟想像是有差距的。

“少見多怪!”刀疤回過頭來沒好氣的應道:“越鬼子這幾十年一直都在打仗,他們的錢都用來買槍買彈藥了,沒看到他們的兵連鞋子都穿不上嗎?有啥好奇怪的!”

被刀疤這麽一說我和其它的戰士們心下也就釋然了,這幾天我們見到的越鬼子的確也是不穿鞋的,開始我們還以為這是習慣,可是看到他們屍體的武裝帶上還別著鞋子的時候,就意識到他們是舍不得穿了

對於一個要上戰場的人來說,省不得穿鞋會是個什麽慨念?我隻知道如果是我要上戰場麵對死亡了,就算是人參果我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去。

然而這裏是越南,幾十年來一直是戰亂不斷,就在幾年前越共還在跟美國佬打仗呢!那美國佬的飛機大炮可不是吃素的,這老街如果能有個樣子才是怪事了。

“停止前進,原地休息!”

“停止前進,原地休息!”

……

命令就從前方一聲聲地傳了下來,原本神經緊崩的戰士們一聽到這個命令就呼啦一下散開,接著就是哀聲四起,捶背的捶背揉腳的揉腳,就像是一群難民似的。

也許有人會說這哪像是一支部隊啊,哪像是軍人啊?但事實的確就是這樣,咱們是在戰場上打過戰立了功,但並不意味著我們就紀律嚴明,原因很簡單,我們中的許多人當兵的時間僅僅隻有幾天,就比如說我!

我找了塊石頭把步槍往旁邊一靠,就迫不及待的坐下揉著又酸又痛的腳,心裏叫苦不迭:糟糕的食物,不到一小時的睡眠,成群的蚊子飛蟲,還有一件接著一件的死亡任務……我幾乎就要被這個世界逼瘋了!要知道,我在現代可是出門就上車進門就開空調的,什麽時候才受過這個苦啊!

現在我不得不佩服起老頭來,真不知道這老家夥是怎麽活下來的!

就在我為自己的命運自怨自艾時,卻發現一名戰士正拿著我繳來的那把步槍在不遠處把玩著,旁邊惹來了一大堆戰士圍觀,一邊看還一邊發出一片讚歎聲:

“嘿!這是什麽槍啊?”

“哪弄來的?”

“還帶著放大鏡的!”

……

看著我心裏就十分不是滋味,好不容易繳來的狙擊槍就落在別人手上……早知道我也跟刀疤說聲,在繳給上級之前“研發”之前先放到我手裏保管嘛,至少也可以在戰友們麵前炫耀一番不是?

就在我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懊悔時,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槍響,手裏端著狙擊槍的戰士身上就爆出一道血花倒在了地上

我沒有多想,往後一仰就翻到身後的臭水溝裏……雖然我也受不了臭水溝裏那種令人窒息的味道,但這跟我的小命比起來還算不上什麽。當我,在翻進臭水溝前我還順手帶上了自己的步槍。

“有情況!”

“準備戰鬥!”

……

霎時整支部隊就亂成了一團,有的戰士趴在地上舉起槍對著槍聲傳來方向就是一陣亂打,有些戰士慌亂得像是一隻沒頭的蒼蠅似的到處找隱蔽,還有的戰士甚至完全不保護自己挺起胸膛就往民房裏衝……

“趴下!回來!”我聽到刺刀朝他們大叫,很明顯的一點是,他們受電影裏拍的鏡頭又或者是“革命軍人不怕犧牲不怕死”的宣傳的誤導用自己的身體和生命去麵對敵人的子彈。

不怕犧牲不怕死是沒錯,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就這樣衝上去送死!

與刺刀不同的是,我並沒有像他那樣盡力把那幾名戰士們叫回來希望能挽救他們的生命,因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臭水溝裏打了個滾並讓那又黑又臭的水瞬間就浸透了我的全身,雖然那股惡臭使我的胃部一陣陣的翻騰,但最終我還是強行將這股惡心壓了下去。我沒有時間嘔吐,也沒有權力嘔吐。我在臭水溝裏爬了幾米遠後,才慢慢的探出腦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間民房,距離我們不過兩百多米。於是我就斷定躲藏在裏頭的不是狙擊手,原因很簡單,沒有哪個狙擊手會傻到擁有狙擊槍還在距離敵人兩百多米的地方設伏。同時敵人也不可能是有預謀的伏擊,原因也很簡單,如果是有預謀的伏擊,那麽我會選擇火力強的火箭筒或是輕機槍,至少也要越軍常用的ak47吧。然而這時從那民房裏傳出來的槍聲卻告訴我敵人用的卻是兩把步槍和一把ak

於是我就奇怪了,對手既不是打冷槍的狙擊手,又不是伏擊,那他是幹嘛來的?

看了看幾米遠的狙擊步槍,我似乎就明白了什麽。

這狙擊槍代表著兩層意義,一是越軍以為手拿狙擊槍的戰士是一名狙擊手。

在這戰場上一名狙擊手甚至比打掉敵人一個連還要重要。而且因為其總是躲藏在暗處射殺目標,使得作戰雙方都十分痛恨對方的狙擊手,這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被俘之後都一樣。這也就是為什麽狙擊手在被俘後都要千萬百計的隱瞞自己的身份,甚至有人還會在預計到要被俘時將自己的狙擊槍藏起來的原因。

另一個意義,就是在這時候我軍還沒有狙擊槍,那名犧牲的戰士擁有狙擊步槍就意味著他肯定是幹掉了越軍的某個狙擊手並取得了他的武器。

這兩個意義無論是哪一個,都可以使越軍對他恨之入骨,於是忍不住朝他開了槍。

想到這裏我不由暗自抹了一把汗,還好剛才這狙擊槍不是拿在我手上,否則的話……

“噠噠噠……”民居前的槍聲越來越密集,隻眨眼之間衝上去的十幾名戰士就倒下了四個,剩下的七、八個還算是識趣沒有繼續往前衝,或者也可以說是直覺和本能告訴他們不能再往前衝了。

不顧敵人的槍林彈雨往前衝這在以前也許還有點作用,但卻不是在單兵武器高度發達的今天。

“火箭筒!”我聽到刀疤大聲叫喚著。

說實話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咱們管他那民房裏頭是什麽人有多少武器呢!火箭筒猛轟一頓不就得了?

但還沒等火箭筒手上來,李連長就大聲命令著:“不許用火箭筒!上級有命令,要保護好越南老鄉的財產!再說了,裏頭要是有越南老百姓呢?”

“操!”我不禁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聲,這都是什麽鬼命令。

好吧!既然不能用火箭筒,那就是需要一個狙擊手的時候了。於是我再次將目光瞄向了不遠處的那把狙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