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上哪去呀?走這麽急不進來坐坐呀,大背小背都可以敲的,姑娘漂亮,地方安全。”臉上抹著掉碴兒厚粉,還是難掩人老珠黃這個即定事實的大姐站在街邊,見有單獨行走的男子,也不管是帥是醜,上卻就搭話。稍有人動容一下,看了她一眼,她就馬上像見了肉的綠豆蠅嗡的一聲糊上去。

背著個斜挎仿NIKE黑色亮皮包,一身黑色西裝,內穿寶藍色襯衫打著紅色斜條領帶的清瘦少年,嘴裏叨著一根還沒點燃的煙,被身後的叫聲吸引了。一回身,柔順的頭簾兒甩了一下,露出了一雙星星般閃亮的雙眼。瘦長的刀子上,沒有一點兒多餘的肉。雖然看起來並不是十分帥氣。但五官合一就是給人一個種蒙朧的**感。加上叨煙的姿勢,和微彎的背影,像極了電影中常演的那種偵探。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氣質美。

“來吧,進屋坐會兒,等一會兒你就知道好不好了。新來一個黑龍江的姑娘,可俊了。”大姐一挑兩尺長燙了大卷的披發,伸手就來拉這個少年。做為靠手段為生的女人,她可不管是不是偵探,成沒成年,隻要是帶把兒的,都要試一試。

“等會兒,大姐,你不認識我,可我認識你。別拉我,我們是鄰居。”少年說著,指了指那間大白天還點著粉紅燈的暗室。

暗室正是一個麵對馬路的老居民樓一層,幾乎所有一層都改成了門市房用來做生意。當然做什麽生意的都有。這家紅燈店上就掛著美麗飄洗頭休閑中心的大旗號。實際上,裏外各一間,加上廁所廚房,也就五十幾平的小地方,叫這麽大個名字,就是為了引人而已。

由於市場經濟下就業競爭日漸激烈,近些年來經濟危機又頻發,不少下崗女工都想了辦法再就業。當然,有些不學好的學生,也會挫學後沒地方去,條件又一般。經人引見,做了這行的也不在少數。

應付的回答這站街大姐是沒少聽,但說是鄰居的,可還是頭一次。她被氣得笑了起來,兩手交叉向後微仰著身子問道:“鄰居?你住哪?”。

“喏!小林疑難事務所。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盡管說,當然,不是免費的。”少年說著,伸手從懷兜兒裏取出了一張一分錢兩張那種最簡易的紙片子。

大姐接過來一看,從鼻子裏哼出氣來,“林子?所長?你就是那個精神病吧?小梅前兩天說我還不信呢。你租這房子有毛病,姐好心提醒你,到期就換地方吧。你那屋子不幹淨,以前死過人,生意能火才怪呢。”。

“嗬嗬,這個我聽說了,所以才租在那裏。問題不是地點,是我沒錢。連辦寬帶再做網站,用了兩千多呢。還得吃飯,沒辦法。我也沒準備生意多好,就混口飯吃。”林子說著,轉身點起了煙,在大姐罵人的眼神中吸了起來,再不多說。

一晃兒,他離開順城已經三十一天了。初戀就被騙,遇到傳說中的表子,對他的打擊還是挺大的。大到讓他比大花死時還傷心。無目的漫遊著,到哪都喝個眼翻白兒,林子終於被酒店老板送進了醫院。一翻恢複後,他終於想通了,既然無法想明白,索性就不想這事了。別的不行,林子最拿手的就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可以用工作,可以用遊戲,可以用很多種方法讓自己不去記一件事。而時間長了,也就忘了。

出院時,他突然有了一個新奇的想法。當他在醫院中看到病死在醫院裏的人的鬼魂,他有了試著用自己的能力來解決問題的想法。於是,用剩下的錢,林子開了這間事務所。本來注冊時要叫靈異事務所的,但工商的小妹妹嚇得臉色發青,領導出來後,卻被他的單子逗笑了。給他改了個名字,叫疑難事件事務所,可做牌匾時,林子已經沒錢了,隻能從簡,少了兩個字。每天走在大街上,用八十一斷相術識著人,尋找著客戶,但每當他看出誰有難,上前解說時,卻總是被人一頓臭罵。開業七天來,他一單生意也沒接到。自己花錢扯了條6M的寬帶,申請了個域名,做了個網站,還是沒什麽客戶。

但林子卻發現,自己的脾氣從出院後,就像換了一個人。再難的生活,他也能樂嗬嗬的忍著過下去。

又一天過去了,連坐公交的錢都沒有後,林子走了10公裏,從市裏走回了郊區的事務所。他的房子就在最拐角處,說起來根本算不上門麵房。老板知道死過人,不太好租,隻算他一個月300塊。已經不算貴了,但再這樣下去,林子擔心,下季度的房租,他可能就要交不起了。

看了看大門上貼的廣告,還是沒人問津,林子開門走進了辦公室兼住處。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登上論壇看看有沒有人留言。結果,當日訪問量隻有不到10次,比昨天還少了。一切仿佛都在刻意的打擊著林子的創業**。把林子的得倒在了沙發上,摸了摸煙盒,拿出最後一支煙,點了起來。

當當當,正在這時,門響了。老市裏,林子無親無顧。他更是把自己變成了透明人,換掉了一切聯係方式,根本沒人找得到他才對。於是,林子馬上意識到,‘錢來了。’。

飛快的衝到門邊,隔著門上的大玻璃看到了燈光下的身影。一個五大三粗的醜女,一笑兩顆暴牙露了出來,在黃螢螢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嚇人。這姑娘林子卻認識,跟早上遇到的大姐是一家洗頭店的。紅背心兒,黃短褲,性感的穿著在她身上卻顯得有些可笑。老天真是愛開玩笑,既然造出人,又分成了這麽多樣子。

有些失望,林子拉開了門,假笑道:“有事嗎?”。

“沒事,聽說你當我們是鄰居,我就來看看鄰居。我叫小梅,我能進鄰居家坐坐不?”小梅說著,一張像馬一樣長的臉又笑了起來,拉得更長,暴牙更明顯。低端的服務工作者,也不像天上人間那種高檔場所般講究,她的牙上明顯還掛著兩個綠色的菜葉兒。

對這個有著農家小夥子身材的少女,林子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麽可怕的。點了點頭,把她讓進了屋兒。

“我這什麽也沒有,隻有自來水,沒有火,燒不開,要喝嗎?”林子自嘲的說著,想到自己從一工程師混到這種窮鬼,也全是自找的。如果他不走,如果他不選擇這種另類的工作,現在何必腹內空空餓得直叫呢?

“你沒有,我有。我就知道你已經吃不上飯了,從昨天我就一直看著你呢,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吧?還抽煙,煙錢買飯多好。一看你就是初入社會,這世界,沒那麽好舞弄的。我勸你還是回家裏吧,做點兒正經的。”小梅好心的勸說起來,像她是一個有著什麽經驗的老大姐一樣。

可林子一回身,燈光下,那雙星目中閃出的堅定光芒,卻比任何回答都有力。小梅與他對望的一刻,立時語塞沒了下話。低著頭,對自己的失常感到不好意思,小聲問道:“我請你吃飯,去不?到小輝燒烤店去。”。

“真的?可無功不受祿呀。”林子的話裏哪還有一點兒理虧不想去的意思,現在,是個人就能看明白,他已經恨不能馬上飛出去了。

“要什麽功?小笨蛋,我就看你是個老實人。別的男人,沒錢也要偷看我們那裏幾眼,就你,每天根本都不往裏看,不管姐妹們穿得再少,打扮得再漂亮。”小梅說出了自己拙劣的理由,以這種方式斷人的,實在不怎麽高明。畢竟現在的基已經不是什麽新鮮物種了。男人不喜歡女人的,不在少數。

林子馬上又發揮起了自己扯淡的功夫。對這種自己沒有任何想法兒的醜女,他反倒發揮得十分自如。幾句漂亮把小梅誇得紅了臉,帶著林子去了飯店。

當林子吃掉了第五碗醬油炒飯後,小梅忍不住有些傷心,看著這可憐的瘦弱青年,想起了自己當年進城時沒工作,也曾經餓過肚子。於是關切道:“小心點兒,別噎著,不夠還可以叫,今天管你飽。”。

林子卻拍了拍肚子,笑道:“夠了,很久沒這麽吃了。我也不能白吃,這樣吧,我就給你看看相。”。

“看相?你還會算命?”小梅被林子逗樂了。

林子裝著一臉認真的表情,仔細端詳起來,“算命我就不會,不過,你的麵相上說,你應該是有福之人。大概三八左右吧,就應該會有財運了。”。

“三八?我才24歲,要到38得等十四年呀,你真會瞎扯。”說著,梅子止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

“不瞎扯,我真的能看出來,不信你就多買些彩票什麽的,三八不是38歲,是指三個八,就是24歲的意思。你離發財不遠嘍。”林子還是那樣嚴肅,看不出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

“借你吉言吧。對了,你那個事務所是幹什麽的?你又學啥的?”小梅沒了對付林子的話,轉開話題問起了他的事業。

“哦,我是個靈媒,也就是做些靈異事件的。說白了,就是鬼呀,神兒呀什麽的。”林子笑著拿起了一根牙簽,在嘴裏吸了起來。

“靈媒?你會抓鬼?”小梅兩眼斜視著林子,頭向後拉,一副打死也不信的樣子。

“抓鬼我不會,不過我能看到,能聽到。大部份鬼也就是人變的。有什麽事總會講道理吧?不講道理大不了我跑唄,嗬嗬,生意做得成就做,做不成就不做,哪有穩掙不賠的買賣?”林子回答著,卻不忘一直吸那牙簽兒。

“說得玄乎。你一直吸牙簽幹什麽?是不是沒吃飽?”小梅伸手要去拉他那根牙簽兒。

林子頭一閃,躲了過去,“唉,我沒煙了,咬咬過過幹癮。”。

“看你這熊樣兒,鬼大師,你抽什麽牌子的香煙呀?”小梅伸手掏著屁股兜兒,是又準備給林子買煙了。

“中南海吧,4塊5的。”林子想了想,說出了這個名字。想當初,他最次也要抽十幾塊一包的煙,現在卻混到了這種地步,再次被自己的囧境逼得苦笑。

小梅付了飯錢,走了出去,到了一家煙酒平價店,買了煙。側頭突然看到了同步經營的彩票店。看了看時間,還沒到結束時。再想起林子的話,一橫心,拿出了二十塊,買了十注隨機的雙色球。

有了飯,有了煙,林子睡了個安穩覺。但第二天中午,林子被放鞭炮的聲音吵醒了。也不脫衣服睡的林子直接跳下沙發,揉著眼睛到了門外。正看到了滿麵春光的小梅,張著大嘴跑向林子。

“媽了個八子的,誰家死人了,又放這麽多的鞭。”林子嘴上無德的罵著,四下張望,對跑來的小梅熟視無睹。

“靈媒,我中獎了,頭獎,五百萬!”小梅跳到林子麵前,激動的就要抱他。

林子連忙向邊一跳躲開,卻也被告小梅的話嚇了一跳,“五百萬?日,老子的功力精進了,說這麽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