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林子記下了不少老太爺說過的知識。當然忘掉的更多,99歲老人的智慧,哪是幾天能消化完的。但就憑這點兒知識,林子也成了個半調子的明白人。當他看到老太爺的無奈表情後,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第二條路。
也真是不假,他選了第二條路後,老太爺對他說了實話。要是他扔下皮紙就走,他不出一個月撞邪不說,老太爺不出三天就得進棺材。
“接下來怎麽辦?”林子肅穆地問著。
老太爺也搖著頭,“接下來,太爺也不知道了。你就等吧,既然這尋穴之事已經找上了你,它自然會指引你去做該做的事兒。”。
於是乎,林子就開始等了起來。賈六當了準爸爸,天天在家看著老婆,拿碗水都怕她累著。林子閑著沒事兒,看到他這麽有心,也就主動挑起了在梁,反正還要等,就看會溏子好了。
按說他們顧了不少成手的勞工,養王八都有好幾年的經驗,有那十幾個人看著,保證溏裏的王八都能賣上價錢。但賈六這人對林子放心,對別人可多心著呢。他總怕這些人偷懶,讓他的王八死了,不吃食長不大了之類的。
林子也就象征性的在溏邊上晃著,有事兒沒事兒跟勞工們聊幾句,扯扯淡。有時來人到魚溏裏吊魚,跟他互相換個名片,吹吹牛什麽的。
眼看著一個月過去了,馬上就要春節了,家家戶戶都采起了年貨。賈六托人在城裏帶了不少好東西,使大勁抽出半個小時,到兩百米遠的林家跟林子爹媽聊了兩句。最後,扔下兩千塊錢,像家裏著火了一樣跑了。
“這小子,對兒子真有心。我啥時候能抱上兒子喲。”林子爹哼哼著,故意說給某些人聽。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林子當然會了他的意,但這處男之身要是不保了,他的小命也就交代了,有得生沒得養,還不如不生。到時隻能拖累著父母和那沒有影兒的孩兒他娘。
看林子悶悶的不說話,林子娘心疼了,推了老頭子一下道:“你說啥呢?我家林子長得不比賈六強呀,學曆還高。那得找個比史阿美強的,才能佩得上他。這事急不來。對不林子?”。
林子爹一瞪眼,呲道:“強,強個屁。能生孩子才是強的。比史阿美好看的丫頭上城裏一抓一大把。他連上學帶上班十多年了,連個毛都沒抓回來。”。
“行了,爹,別說了。不就是女人嗎?等我的事兒解決了,肯定讓您滿意!”林子氣吼著,走出了家門,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林子爹也是個暴脾氣,追出門還罵著:“你看誰家有樓座子?就老賈家和咱家。我提前三年就把樓給你蓋好了,你他媽的還有臉回來,連個能生蛋的都弄不明白。”。
聽著老頭子的叫罵,林子頭也不回,氣衝衝一路小跑回到了家裏。剛一回家,林子就蒙了,看了看鑰匙,是自己家的鑰匙沒錯,開的也是自己家的門。可他家裏怎麽坐著個不認識的人呢?
“怕了?不用怕,我們是不認識,但那是剛才,現在就認識了。我是來接你去找潛龍升天穴的。”帶著細邊無框水晶眼鏡的男人說著,斯斯文文的尖瘦臉,中長的頭發整齊地向兩邊梳著,皮膚好得有些像做激光美容的女人。小眼睛眼角向上飛著,挺鼻子,看起來像韓國人,有那麽幾分像安七炫。但一身單薄的白色中山裝,倒是有些複古風情,又像革命時期的學生了。
“這麽快就來了?我還沒準備好呢。”林子反問著,但聽到潛龍升天後,卻已經知道對方不簡單。
“準備?從你開啟龍穴之時,就已經沒時間準備了。九九八十一天內,如果不找到潛龍升天穴,龍氣外放,再沒有人能阻止世界性的自然災害了。”白衣少年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林子麵前。
林子細一端詳,心裏給他做了個定位。約摸著十**歲,絕對是個學生。眼神中沒有社會人的那些雜質。中等偏瘦的身材,一米八左右的個兒頭兒,跟上學時的自己是半斤對八兩。但連日來的奢侈生活,讓林子爆長到了一百八十多斤,他現在絕對有信心一分鍾把麵前的少年打趴下。想到這,他心裏有了底,眯起眼得意道:“不行,好歹我也要跟家裏人打個招呼,拿些換的衣服什麽的。”。
“你的衣服不用換了,拿上錢包,跟我去買工具。家裏人,招呼最好別打了。你既然知道潛龍升天的秘密,就應該有著必死的決心。”年輕人說著,一搭手,用纖長細巧的手指扣住了林子肉呼呼的手腕。
“唉,你怎麽著?想動手?”林子生氣了,使勁兒甩了甩胳膊。接著,他的心就拔涼拔涼的。看來他必須按這少年的話去做了。至少在力氣上,人家完勝於他。他這一百八十多斤宣肉算是白長,被拉著的手腕連晃都晃不了一下。
“走吧。”少年放開了手,向門外走去,每一步落地時都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林子本想借機會操菜刀威脅他一把,但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子不聽使喚了,轉身進屋,隻聚了那隻碗,就跟著這陌生少年走了出去。‘我沒違反第二原則呀,怎麽又中邪了?’。
直到林子和這少年一起坐車進了城,到一家軍品店裏買了不少裝備後,林子才明白,他中的不是邪。這少年非鬼非妖,隻是有些能耐的人。因為他也要吃飯。兩人坐在了一家小餐廳內,要兩葷兩素四個菜,吃了起來。
遠處,林老太爺坐在家裏,看著不翼而飛的皮紙,失神地小聲嘟囔著:“還是來了。小林子呀,你拿碗回來那天,太爺就有了預感。這七十多年的秘密,沒想到落在了你身上。造孽呀。”。
喝著啤酒,林子跟麵前的少年閑聊了起來,“我說,小兄弟。你也是個人,雖然是能人。但也不能欺負我對不對?咱做人得講道理。要不就跟畜牲沒兩樣兒了,你說是不?我叫林子,你呢?”。
“嗬嗬,誰跟你說我是人來著?”少年輕聲笑著,端起了麵前的清水喝了一口。他還真像一個好學生一樣,不喝酒不抽煙。就是強迫大叔花錢買單。
“我這碗你應該認得吧?如果你不是人,我凡事兒都按第二條路走,又是處男,不可能撞到你的。”林子說著,將懷裏的小碗掏了出來。
現如今,那碗除了有幾個掉碴兒的地方,沒什麽大毛病了。林子堅持每天都擦它,上麵的泥土髒物早就沒了影兒。而被老太爺和李瞎子都稱為邪物的碗,卻引不起少年的興趣。
“想不到你還有這麽個擋鬼的方法。但擋鬼不擋人,人也有邪的。比如說,我。”少年說著,打了個響指。
啪的一聲脆響,林子嘴裏的酒就怎麽也咽不下去了。他連忙吐在了一邊的碗裏,喘了兩口氣問道:“媽了個八子的,你想玩死老子?信不信我現在就死?我沒了,你也找不到那潛……”。
話說到一半,林子變成了幹張嘴,沒有聲音。拍了拍腮幫子,林子連忙陪笑著,用啞語向少年求饒。
“你喝得夠多了,我們晚上還要趕路。而且,我們要找的東西,不能大聲說出來,讓有心人聽了,你吃不了兜著走。這世界遠比你想像得小,很容易泄秘的。”少年說著,又打了個響指。
林子這才恢複了說話的能力,心裏暗罵著,臉上卻裝著笑。連吃了兩碗飯後,林子背起了大包,跟少年上路了。坐上出租,他才問道:“唉,兄弟。至少讓我知道你叫什麽吧?難道讓我一直叫你小兄弟?要是有警察什麽的問起來,我就說我們是一路的,你叫什麽我不知道?”。
“莫問。”少年冷冷地說著,微眯著眼睛像是在養神。
“日,不問就不問。”林子見他這麽拽,也一歪身子裝睡起來。
“我是說,我叫莫問。憑你的腦子,怎麽破了附龍圖的?唉。”少年搖頭感慨著,解釋給林子聽。
林子這才笑了起來,“哦,原來是名字叫莫問。是我喝多了。嗬嗬,那我們這次……”。
一連串的發問後,林子消停了。那少年筆直地坐著,車再怎麽顫,他都不搖一下,但閉起的眼再沒睜開過,也再沒說過一個字。
就這麽鬼使神差的,林子被莫問拐帶著,踏上了他的尋穴之路。而他在車上睡著覺,突然想起了李瞎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這種事兒,就像是罌粟,一點沾上了邊兒,就一輩子也甩不開了。’。
外麵突然下起了雨,讓高速上的車輛不得不減速前行。一聲聲狂雷把林子從夢中驚醒,看了看窗外,林子抱緊了胳膊。大冬天下雨,老天爺都開始玩反常了,看來,他們這一次的旅程,絕對不會是那麽順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