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章 業隨身

小孩十二三的樣子,穿著一身八十年代的舊軍裝,平頭,尖臉,一幅老舊的模樣,從頭到腳,泛著一層詭異的綠色光芒,更為奇異的是,他的手中還拎著一塊板磚。臉色陰沉,苦大仇深的低著頭,一雙眼睛卻帶著恨意的向上撇,能看到他眼中白色的眼仁,雨水澆打在他身上,卻像是感覺不到,全身濕漉漉的,一滴滴的水珠順著衣服向下流淌,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分外的詭異陰森。

黑漆漆的夜色中,冷不丁瞧見這麽個孩子,王小虎頓時睡意全無,激靈一下坐直了身軀,猛然叫道:“這裏有個小鬼!”巨大的喊聲淹沒在風雨中,竟然沒驚醒幾個人,威廉林,柳生麻衣和山下直美仍在沉睡,隻有熊超和耿鑒揚站了起來,熊超摁亮了手中的電筒,直直照了過去,然後兩人都看到了那個孩子。

如此環境下,站著這麽個古怪孩子,他倆同樣悚然一驚,耿鑒揚眉毛一豎,忽地半蹲起來,雙目炯炯,念誦九字真言,雙手捏了個誅邪印,朝著那孩子虛空一點,姿勢瀟灑利落,頗有點武林高手的風範,但那孩子卻是一點反應沒有,仍是站在雨夜之中,任由電筒的光芒照著。

耿鑒揚咦的一聲,很是不解,九字真言常當密祝之,無所不辟,怎麽就不好使了?他有些不甘心,又念了一遍九字真言,比剛才更加認真的捏訣,然後站起來就要朝那孩子頂去。

不管耿鑒揚本事大小,膽子可是夠大的,漆黑的夜晚,如此陰森之地冒出來的一個詭異小孩,他就敢站起來上去招惹,王小虎突然有些慚愧,覺得自己怎麽越大膽子越小了?想想自己十五六的時候,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王小虎豎起中指,就想一起跟耿鑒揚拾掇下小孩,兩人剛一動,卻聽熊超顫抖道:“等等,別動。”借著外麵一道霹靂的光芒,王小虎見熊超雙眼之中露出了及其不可思議的目光,伸手朝兩人擺了擺,示意不要動,然後朝那小鬼顫抖著問道:“王軍,怎麽是你?你怎麽到這來了?為……為什麽你還是以前的樣子,一點沒變?不對啊,去年我還見你來著,你不是這個樣子啊,這……這是怎麽回事?”

碰到熟人了?王小虎不由得一愣,這鬼地方還能碰到熟人?而且熊超的話怎麽聽上去亂七八糟的,好像不僅認識,去年還見過麵,王小虎腦袋有點大,瞪眼瞧著,就見那小孩忽然慢慢抬起頭來,一臉的怨恨,指著熊超陰沉沉道:“熊超,我不就是跟老師打了一次你的小報告,你就追著我打了三天,打得我連學校都不敢去,別人都笑話我的膽小鬼,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恨你,我一直都記著你拿板磚砸我的腦袋……”說著拎著板磚猛然撲上,對著熊超劈頭蓋臉的亂砸了下來,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恨意。

熊超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搞得有點懵,一點躲閃,一邊喊道:“我曹!王軍,多少年前的舊事了,你記什麽仇啊,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怎麽來這的,哎呦臥槽,你真動手啊……”

“對你是小事,對我卻是大事,我記得一輩子,那三天是我一輩子的夢魘,我被你打破了膽,從那以後膽子越來越小,什麽事都不敢出頭,也不敢幹,你毀了我一輩子……”王軍的聲音帶著淒厲,手中的板磚一下下揮舞過去,熊超躲的快,那叫王軍的孩子卻如鬼魅一般更快,不管熊超怎麽躲,都是當頭砸下,瞬間熊超已經是滿頭鮮血,也惱怒了起來,一邊叫罵,一邊還手去抓王軍,但王軍猶如一個幻影,每次都抓了個空,但落在熊超頭上的板磚卻又是實實在在。

如此一折騰,其它人也醒了過來,無比震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威廉林有些懵懂,還楞乎乎的問:“怎麽多了個人?”接著就看到王軍手中的板磚朝著熊超砸下去,急忙躲了一躲。

王小虎驚駭之下,撲上去幫熊超,他伸手去抓王軍的衣領,想要把他拽開,同樣是看似抓到了王軍,卻抓了空,城牆下的凹痕本來就不大,這麽一鬧騰,熊超慌忙之下,踩到了柳生麻衣,頓時一聲慘叫,驚醒過來。

柳生麻衣的叫聲分外淒慘,夜色中傳出去老遠,驚嚇的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朝他看去,就連王軍都停住了手中的磚頭,陰測測的看了一眼柳生麻衣,熊超被砸得鮮血直流,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小時候是個孩子頭,打架鬥毆,在學校裏稱王稱霸,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但他主動欺負人還真不多,也隻有當年被王軍打了小報告,惱怒之下,發了脾氣,在學校門口堵了他三天,用板磚拍了三次,今天王軍報複,惱怒之下也覺得後悔。

趁著王軍一愣的功夫,熊超向後退了一步,已是站到雨中,站定了對王軍道:“王軍,哥們不知道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過去打了你是我不對,那也是小時候不懂事任性,我對不起你,今天你這個模樣,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你要還,就還回來,來來,朝著腦門拍,哥們也不還手,你什麽時候打舒坦了什麽時候算,咱們還是哥們……”

熊超的光棍模樣,使得王軍愣了一愣,瞧了瞧手中帶血的板磚,忽然朝著熊超撲了過去,一板磚敲在熊超腦門上,將熊超拍的鮮血直流,跌坐在地上,接著一個聲音響起:“咱倆兩清了!”說完身軀猛地急速顫抖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身形顫抖的越來越快,不大的功夫,竟然變成了一條黑狗。

黑狗一雙漆黑的眼睛猛然盯住王小虎,眼中帶著仇恨和憤慨,王小虎一驚,有些迷惑,首先王軍變成黑狗,就夠古怪的了,更古怪的是,為什麽這隻黑狗看著自己?忍不住仔細瞧了瞧,心中一顫,這條黑狗,他認識。

那還是十幾年前,老爹帶著他走街竄巷,以跳神為生,當為一家驅邪自告奮勇上門的時候,老爹就是被眼前這條黑狗咬了一口,咬得腿上鮮血直流,差點丟了老命,活沒幹成,反而雪上加霜,花了一筆醫藥費,而那戶人家卻一分錢也沒有出。

王小虎心疼老爹,從藥房偷了點安眠藥,又從飯店撿了幾根肉骨頭,將安眠藥碾碎了摻雜在肉骨頭裏麵,晚上偷摸來到那戶人家,將骨頭扔給了黑狗,從這戶人家院子拿了鐵鍬,等黑狗昏沉之際,猛地朝那黑狗拍了三鐵鍬,又砍了一下,黑狗嘴角被他砍豁,還沒等那戶人家有反應,王小虎早就溜了。

他很清楚的看到,這條黑狗的嘴角裂開一條大口子,鮮血順著嘴角一滴滴流淌下來,下一刻,黑狗猛然朝著王小虎撲了上來,王小虎怒吼一聲,揮拳迎上,明明打在了狗頭上,卻差點閃了他一個跟頭,跟打在了空氣上一樣,接著黑狗撲倒他身上,猛然就是一口。

鑽心的疼痛似的王小虎幾欲發瘋,縱身去撲黑狗,但那黑狗卻詭異的根本觸摸不到半點,威廉林在一邊看得著急,用身體去幫王小虎擋,而那黑狗卻如一道影子穿過他的身軀,仍是落在王小虎的身上,接著就是第二口,第三口,王小虎淒聲慘叫,等那黑狗咬到第四口的時候,王小虎已經癲狂,張口朝著黑狗猛然咬了下去,嗷!這一次王小虎竟然咬中了黑狗,隨著一聲慘叫,黑狗的身影朝著外麵猛然一竄,消失的無影無蹤。

經過兩次這麽折騰,本來就不大的地方,頓時一片狼藉,王小虎和熊超身上鮮血淋漓,看上去傷的都不輕,其它人都不知所措的看著,此時,外麵忽然降下一道驚天的霹靂,震得眾人心神顫抖不已,威廉林出了下神,急忙扶著王小虎問:“小虎,你沒事吧。”

“沒事,那個狗東西!”王小虎說是沒事,但身上傳來的疼痛,卻讓他冷汗直冒,倒吸了口涼氣,威廉林道:“嘴硬個什麽,快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傷口,別感染了!”說著要扒王小虎的衝鋒衣。

王小虎急忙攔住他,但劇烈的疼痛,還是讓他伸手朝傷口上摸去,奇怪的是,身上竟然沒有傷口,像是一瞬間就愈合了,除了先前流出的血跡,連個傷疤都沒有,但身上的疼痛卻是實實在在的撕心裂肺。

王小虎有些發蒙,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麽狀況,若說是幻覺,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身上的疼痛怎麽也讓他沒法相信這是幻覺,若說是真實發生了,傷口呢?沉默之中,王小虎忽然想起,那狗咬了他四口,而他咬了那狗一口,也就是說,他和那黑狗的恩怨,就此兩清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想起一句很經典的話,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

這裏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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