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蘇太傅許久,對方的想法蘇龔正都能夠大概猜出來。
蘇龔正冷笑,但是因為腦袋低垂而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他聽見蘇太傅的腳步聲,看到對方那雙雲紋長靴出現在麵前,大掌搭在自己的肩上。
“唉。”蘇太傅一聲悠悠長歎,臉上的神情可以算得上是天衣無縫,滿是憐惜,“你真這般喜歡鬟兒?”
蘇龔正點了點頭,頭未曾抬起半分,“我願求娶她為正妻!”
蘇太傅心裏頭厭惡嫌棄,但是自己隻要成了大事,那麽自己的女兒水漲船高,如果她也喜歡蘇龔正在一起也不是一個問題,想來自己位置高些他也不敢胡作非為。
“好。”蘇太傅低聲應下。
蘇龔正喜形於色,宛若一個愣頭青喜滋滋地抬頭看來,“大人這是答應了?”
瞧著對方這點心思一點都不掩藏蘇太傅心裏頭對這人的嫌棄更多了些,他睨了一眼,隨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嚴肅道,“我為何要騙你。隻不過如果要娶鬟兒,需要讓我看到你的誠心。”
“太傅大人請說!”蘇龔正又跪下雙手抱拳在身前。
蘇太傅覺得這件事大概是成了心裏頭也是欣喜幾分,他輕咳一聲,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隨我來,這件事,我還是要和你好好談談。”
“是!”
燭火在黑夜之中搖曳,遮去了蘇龔正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和嘴角的嘲諷笑意。
皇陵。
“嗯?蘇太傅那個老匹夫想造反?”低沉的聲音在皇陵前這片無人的樹林顯得越發陰森。
男子白玉冠冠發,長發及腰,眉毛入鬢,臉上宛若白玉無瑕,臉上神色淡淡,隻不過嘴角譏諷的笑意尤為明顯。
“是。起始地在荊州。”這一道聲音響起才讓人原來黑夜之中有一男子雙手抱拳跪在地上,低垂的腦袋讓人看不見她的神情。
站立的男子揮了揮手,“退下吧。回去告訴我那徒兒,讓他別著了別人的道。”
跪地的男子卻沒有直接離開,他猶豫地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抿了抿唇。
“怎麽了?”
“皇上似乎還任用了那人的人。”男子猶豫道。
“什麽?”這時一直背對著的男子終於轉過身子,他眉頭微蹙,“這是當皇帝當久了,腦袋昏了不成!”
想來這個世上也隻有自己這個主子敢這麽說話了。
無花不敢多言,其實剛才那件事自己都算是逾越了!
“罷了,這次本王回宮一趟。”男子大手一揮,長袖卷起把他的手都給藏住了。
兩天後,皇宮禦書房內,
燭火在夜間燃燒,慕容軒將那封百裏加急的書信看完後燒掉,他眯了眯眼,“師父要回來了?”
“是!”東風低頭應下。
東風和無花其實是前後兩批的暗衛,無花算得上是東風的師兄姐,更甚至於可以說是師父。所以在他接到無花送來的消息後也是極為吃驚。
慕容軒屈指敲著桌麵,“罷了,要回來就回來吧。總歸有個人可以和我商量事情,不用我自己一個人。”
“退下吧。”
東風出門後將門掩上,蘇寶福看到暗衛頭次用這麽正經的方式出來,愣了愣。
東風看向不遠處的皇城外頭,萬家燈火,極為美豔。
“今年怕是不太平。”東風留下這麽一句似有若無的話後就離開了。
蘇寶福的眼睛微微眯起,京城算得上是最為安穩的地方,不論是什麽叛亂最後能夠打到京城的並不多。
這些太平都是小皇帝這些年來的辛苦啊!
蘇寶福回頭看了一眼,頎長的身姿依舊挺立著,背影映在窗上,他似乎在俯身寫字。
唉,真希望以後好過些,不要再讓小皇帝這麽勞累了!老奴也好早些去地府陪先帝啊!
慕容軒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師父還會回來,自己知曉那些年的事情也知道師父離開的原因。所以在提出假死這件事後,自己也就欣然答應。
這個世界上大將軍可以有很多,但是師父卻隻有一個。師父半輩子都在辛苦操勞,想著為國效力,但是到頭來國家卻騙了他害了他最愛的人。
一個蒼勁有力的緣字越於紙上,慕容軒低頭看著那個字,也許師父和這個國家的緣分還沒盡吧。
其實他私心也不想要師父這麽早離開。
禦書房的蠟燭點了一夜,裏麵的人也是一夜未眠。
此時,距離皇城百裏之外的官道之上,兩匹駿馬馬蹄嘚嘚而過,踏過飛塵,隻不過一瞬便飛奔而過。
而再過兩日浩浩****的以賑災為名目的欽差大臣就要踏上前往荊州的路途。
慕容習端坐在書房裏,他取下掛在牆上的那把劍,拿著布一次次擦拭而過,直到上頭光亮如新。這是小時候三皇叔送給自己的劍,自己曾經想用他殺了慕容軒,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成功。而這次,他要拿這把劍斬了貪官汙吏。
身為一個曾經的皇位繼承人,慕容習很清楚這次自己暗中尾隨而去會麵臨什麽。
不是明麵的出行,而是暗中尾隨,那也就證明那些暗地裏的肮髒汙穢都要來和自己分一杯羹了。
隻不過這天朝之物,豈容他人隨意取拿!
慕容習站起身,手中長劍伸向遠方,他眼睛微微眯起看著長劍指向的西南方,也就是荊州方向。
這一次要做的就是破釜沉舟!那就讓他來當皇帝手裏頭那把最鋒利的劍,把這朝堂之上的陰暗給破一個口子!
就算他和慕容軒再怎麽不和,這個皇朝終究是他們慕容家的!
一夜之間,一道旨意,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都有了不對的應對方式。
太傅府,禦書房,皇城官道,九門提督府。
蘇太傅,慕容軒,三皇叔,慕容習。
徹夜不眠,點燈天明。
這一夜是為以後的千千萬萬個夜晚做下了安排。曆史也因此而改寫。
百姓們仍在安眠入睡,誰會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剛剛穩定的皇權又將要再次迎來挑戰。
天下大勢,誰敗誰勝,猶如盤中棋局,端看執子之人如何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