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山西局勢
這時一名戰士跑步前來報告：“報告長，晉綏軍續範亭中將請各位長過河相見。”說完遞上名片。
陳昌浩接過名片，不由一怔，續範亭是參加過辛亥、有著強烈愛國心、擁護的山西名將，薄一波是擔負特殊統戰使命的地方黨委記，兩人聯袂而來，表明了閻錫山對友好、倚重的態度。當下不敢怠慢，招呼眾人走過浮橋，在警戒線外與續範亭將軍見麵。
陳昌浩與續範亭相互致禮，親切握手。續範亭感歎地說：“日寇猖獗、山河破碎，貴軍甘冒鋒鏑，千裏赴戰，讓山西上下感激莫名。”
陳昌浩知道此人在山西威名赫赫，很有影響力，謙虛地說：“續將軍言重了，日寇人心不足蛇吞象，狼子野心令三晉蒙塵。這不僅僅是山西的災難，體中國人的恥辱。我等身為軍人，理當挺身而出，報效國家。怎敢勞動大駕親迎。”
“之前我在楊虎城部隊裏當參議，就與貴黨周恩來將軍多次交流，對貴黨的抗日主張深表讚同，天性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國共聯合共禦外侮。山西閻長官知道貴軍戰力群，舍死忘生，聽聞你部要來，很是欣慰，請我代他迎接，以表謝意。”
“多謝閻長官、續將軍厚愛，我部雖然兵力有限、裝備不精，但皆有愛國之心，定會與友軍積極配合，共同在山西鑄就銅牆鐵壁，讓三晉大地免受塗炭。”
“從架設浮橋的過程就能看出貴部訓練有素、實力群，祝願貴部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不知前方戰況如何？敵人現在攻到什麽位置了？”
“哎，說來慚愧我晉綏所部，雖然勢重人多，但大都思想保守、裝備落後、訓練不足，以致麵對幾萬倭寇，束手無策，南口無力支持，撤退隻在眼前，晉北已現敵蹤，豐鎮、大同已是戰雲密布。看來山西的希望還在一波這些青年才俊身上。”
身邊的薄一波連忙說道“決死隊成軍不足一月，雖有軍中將校指導訓練，終歸磨練不夠、技能不足，雖有滿腔熱血，仍屬民兵，還需時日方能有所建樹。也需要續將軍推薦軍中良才來決死隊效力，值此國家危亡之機，無論新軍舊軍、國黨共黨都需精誠團結，相互支持。我們的敵人畢竟比我們強大許多。”
續範亭無奈地點點頭，向客人介紹了山西省政府秘、犧盟會常務秘、決死隊第一縱隊政委薄一波以及離石、柳林地方官員，大家相互見禮，柳林、離石兩縣縣長都是犧盟會骨幹成員，態度友好熱情，表示願意為大軍過境提供食宿方便，提供民夫幫助轉運物資。
一陣寒暄握手後，續範亭悄聲對對陳昌浩說：“貴軍遠道而來，人困馬乏，還需休整以備惡戰，不妨緩慢行軍，不必急於趕路。”
“救兵如救火，前方戰局不利，正該星夜馳援，為何要緩慢行軍？”陳昌浩不曾料到主人家會有此建議，十分不解。
“目前山西就像一個大兵營，日軍隻有幾萬人，而中央軍、晉綏軍、西北軍各部二三十萬，隻知道龜縮在險關要隘不敢前進一步，隻是不斷地把部隊送上簡陋的陣地，被敵人的飛機、重炮打殘、擊潰。哎，都人，都是勇於獻身的壯士，可惜呀”
安頓過河將士紮營休息剛剛趕過來的陳海鬆知道此公極其剛烈，因不滿蔣介石頑固堅持“攘外必先安內”政策，對日本妥協退讓，參加國民黨五屆三次中委會時在南京中山陵留下《哭陵》絕命詩（赤膊條條任去留，丈夫於世何所求？竊恐民氣摧殘盡，願把身軀易自由。）剖腹自戕，震動全國。
幸虧被人現，送往醫院治療，得以幸免。獲救後，不顧體弱，仍四處奔走呼喚民眾，對新老軍閥的種種劣行充滿悲憤，民間威望極高。上前提議：“將軍乃晉中名將，威望頗高，何不將以上戰術缺陷分析呈報於閻長官前？或許能打動司令部改弦更張，變被動防禦為積極防禦，正麵防禦與側翼迂回包抄結合，擾亂敵人後方。同樣的犧牲卻能換來敵人的混亂、崩潰、滅亡。”
猛然見到一個弱冠之年佩戴少將領章的軍人提出和自己完全相同的戰略戰術，非常震驚。看著陳昌浩，指著陳海鬆問道：“這位少年，身居高位，思考縝密，何人也？”
陳昌浩歎了口氣，一句話就讓人高看如斯，除了他還真沒幾個人能做到。忙自豪地說：“他是第八路軍獨立旅旅長陳海鬆，別看他年輕，卻也身經百戰，屢立奇功。”
續範亭眼前一亮，立正向陳海鬆敬禮到：“全國巡演鼓舞民眾，募集經費支援國戰，拆廠遷校保存國脈，你才是真正的愛國之人。我雖癡長幾歲，卻隻知道衝動自虐，遠不及你”
慌得陳海鬆連忙回禮鞠躬：“續將軍乃辛亥功臣、晉中老將、憂國憂民、無私無畏，晚輩欽佩萬分，自問沒有那樣的勇氣。”
續範亭握著陳海鬆的手說：“世人無知，言我為情所困，失戀輕生。難得你年少德高，你這朋友我交定了”
他又對陳昌浩說：“我是不希望你部白白送死才提出此建議，去得早，還是被派上陣地打阻擊，你們不知道，前線每天至少要填進去一個團，你們這點人馬，麵對飛機大炮，很難幸存，請你們三思。”
陳海鬆知道此老對有好感，建議也很有道理，可靠拖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想了想說：“多謝續將軍牽掛，軍令如山，耽擱不起。但我們不會拿全軍將士的生命去冒險，我們會麵見閻長官，提出我軍的作戰計劃，到敵人後方去配合正麵防守。到時還請續將軍支持此建議，於公於私都有好處。”
“正麵尚且不支，偏師深入如何生存？此險計，當慎之”續範亭更加擔心，他清楚此刻前方被動防守的弊病，可真想派出側擊迂回，幾十個師的部隊沒哪個是敢去的。太凶險，弄不好就是有去無回。這支部隊竟然主動要求，不知道日軍凶殘嗎？
“山西地域遼闊，山脈縱橫，隱於山中，伺機出動，應該有所斬獲，我們有信心完成任務。”陳海鬆解釋著。
“這樣也好，遊擊戰一直是貴軍的傳統，總比填到阻擊陣地裏送死強。你們要決心這樣，我會在閻長官麵前為你們成全。”
一天時間，教導師、獨立旅2萬餘人、一萬多匹馬、300輛大車和物資全部安全渡過黃河。在兩岸民眾、政府的強烈要求下，經請示中央批準，浮橋保留，所用船隻木料錢款、船家損失由山西方麵支付，大橋守衛任務由陝甘寧邊區駐守綏德警衛8團負責。兩縣共同維護保養大橋，使之長期方便兩省交通運輸。
過河部隊派出政工幹部在鎮子裏張貼抗日標語，散我黨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的傳單，表抗日演講，演唱《義勇軍進行曲》、《團結就是力量》、《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等抗日愛國歌曲，受到民眾的歡迎。當晚，全軍宿於野地帳篷中，對山西民眾秋毫無犯，
續範亭白天看了架橋過程和兩部軍卒警戒、過河、布置營地的全過程，又在陳昌浩、李卓然陪同下和兩岸民眾興高采烈地在浮橋上走了一個來回，還聽了陳昌浩在橋頭對民眾的抗日宣傳演講，對這隻部隊的好感更深。
在地方政府舉辦的歡迎宴會上續範亭追著陳海鬆仔細詢問我軍的訓練和日常管理，連連誇獎，說比他在山西陸所受的日式訓練強多了，希望獨立旅能派出幹部來犧盟會指導訓練。陳海鬆知道所謂的犧盟會是閻錫山的一廂情願，已經在內部變成我黨的抗日武裝，支持他不就是支持我黨的抗日事業嗎？所以滿口答應。
告別留在鎮上休息的續範亭等人後，陳昌浩、李卓然、陳海鬆和薄一波回到軍營，聚集到陳昌浩的帳篷裏，圍坐在地鋪上敞開心扉熱烈交談。
陳昌浩問薄一波：“山西抗戰形勢到底怎樣？閻錫山是什麽態度？軍隊實力如何？民眾的抗戰熱情高嗎？”
“山西經過閻錫山26年的經營，經濟雄厚、軍力強大、地方也得到充分組織，抗戰的基礎比較好。閻錫山很早以前就提出了守土抗戰的口號，部隊的準備也比較充分，很多關口都修了永久性工事，是拒敵於山西之外的戰略布局，晉綏軍大多依托工事進行防禦作戰。
他任命我為省政府秘，全權管理犧盟會，在民眾中宣傳抗日、培養抗日幹部、訓練國民兵。在我們的幫助下民間抗日熱情高漲、能夠組織起來的力量比較多。”
陳昌浩不可思議地問薄一波：“閻錫山過去也是積極的，怎麽會把你留在身邊公開活動呢？”
薄一波很坦然地說：“閻錫山不是個簡單的軍閥，看看民國以來上躥下跳的草頭王們，真正存在下來展起來的其實就那麽幾個人，一個蔣介石、一個李宗仁，還有一個就是他閻錫山。其他的不是退隱如馮玉祥、如吳佩孚，就是被壓在一隅，難以施展如李濟深、如劉湘、如盛世才。民國紛亂、大浪淘沙，沒有點真本事還真是生存不下去。”
李卓然讚同地說：“是的，他精於權術，老謀深算，見風使舵，規避風險。從辛亥被推為山西都督起，就開始和袁世凱、段祺瑞、馮玉祥、張作霖、蔣介石鬥，實力沒有損傷，反而越來越強。政權穩固、經濟雄厚，晉商走遍全國，自籌資金修建了同蒲鐵路，近代化大企業包括重工業就有50多家；軍工企業也很完善，不僅能造輕武器，還能製造八八野炮等重武器。是個人物，馮玉祥、張學良就沒這個本事。”
陳昌浩深有感觸說：“是的，無論是誰，不能展民生、不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不懂得保護推動工商業展，有再大的地盤也得丟掉，馮玉祥的確是個反麵典型，一味地刻苦勤儉、嚴酷苛責、封建家長製，弄得部下分崩離析。李宗仁這方麵做的也不錯。好在我黨已經開始重視這方麵工作，張掖陝北很快就會展起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和這些新老軍閥抗衡，最終消滅他們。”
陳海鬆對閻錫山這個老派軍閥並不欣賞，尤其是他在幾個雞蛋上跳舞的行為既敬佩又不恥，“閻錫山是一個受過民主思想熏陶的充滿矛盾的封建地主。一方麵尊重孫中山，努力想實現三民主義，另一方麵又擔心過頭，危害到他的統治。
他可以他推行水利、蠶桑、植樹、禁煙、天足、剪、種棉、造林、畜牧，推行村本政治，卻不願損害地主士紳階層的利益，動搖他的統治基礎。他可以放手任用各黨派人士來共建山西，卻不願主動出兵傷及統治根本。我讚同他進步的一麵，但我認為他還是眼光不夠開闊長遠，最終會被代表社會底層力量的我黨所取代。”
薄一波對陳海鬆的分析產生了共鳴“我和他算是同鄉，我參加後，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折騰，和他打過很多交道，對他還算了解。
他上過10年私塾，是在傳統文化中浸長大的、法精湛、出口成章、滿口的文言文。就是憑借著紮實的文化功底和聰敏刻苦，從山西武備學堂脫穎而出，被選派到日本士官學校學習5年。
在那裏他結識了孫中山，參加了同盟會，製訂了同盟會的‘南響北應’的戰略決策，成了一個民主戰士，和趙戴文一起回到山西準備。他的才華、精明、認真負責幫助他僅用兩年時間就由軍校教員升到標統。
辛亥爆，他聯合同盟會組織所部起義，殺死巡撫陸鍾琦，迅取得勝利，成立軍政府，擔任都督。成為北方第全國第四響應起義的省份。原本他會成為民國元勳的，可惜同盟會的軟弱把他變成了一個為了生存不斷投機鑽營的地方實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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