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邢士廉的無奈
第二天中午，快要彈盡糧絕的抗日義勇軍郭文連、李鳳春湊齊千人，在一師的引領下，騎著二師的馬匹急匆匆趕到朝陽縣。一頓亂槍亂炮衝進朝陽市區，搶占了無人把守的兵營倉庫，從二師留守人員手裏交接了600多名憲兵五團的二鬼子，200多蒙古騎兵隊的蒙古二鬼子、200多名日本顧問和日本守備隊，200多警察密探偽政府人員。交還了馬匹，與一師、留守人員依依惜別，八路軍說他們要立即出發去赤峰活動。
按照八路軍的提議和擴大義勇軍影響的需要，第二天在朝陽縣衙前召開公審大會，槍斃了全部鬼子和罪惡深重的400多二鬼子，號召民眾參加義軍、堅持抗戰。會後向群眾分發了帶不走的糧食、罐頭、布匹棉花、食鹽等物，一把火燒了鬼子的軍營倉庫、日本洋行。
然後連夜裹脅著600多二鬼子，800多被鬼子欺壓的活不下去的民眾開著60多輛汽車，趕著300多匹馬，滿載著十幾挺機槍、千餘支步槍、20萬發子彈，20萬斤糧食、布匹食鹽，肩扛背挑浩浩****地冒雪回到南部山區。
留在山裏等消息的李天德看部隊真的滿載而歸重賞了帶來這筆意外橫財的被抓到淩源監獄裏的探子和3個八路軍人質。這小子帶著這3個自稱是八路軍熱河支隊的連夜頂風冒雪過來，說八路軍打下了淩源，救下了他們。聽說這也有抗日隊伍，就過來拜訪。
來人提出要聯合作戰攻打朝陽。沒把自己嚇死，就我這幾百號人、彈盡糧絕、眼看就要散夥了，鬼子不來打我都是好的了，我還敢招惹他。可來人說他們有幾千人，已經向朝陽開去了，為了表示團結合作的誠意，準備把打下朝陽的名聲和物資都送給義勇軍。
天上會掉餡餅？我和你們又不熟，不會是鬼子下的套吧？可對方是打鬼子最積極、戰果最大的八路軍，允諾朝陽城裏的糧食、彈藥、布匹、棉花、食鹽都送給困難中的義勇軍，權當是見麵禮，交個朋友。那可都是救命的東西，幾個頭領連夜商量，也是將信將疑、猶豫不決。最終沒擋住求生的欲望，該冒的險得冒。對方說的也在理，都是中國人，該幫就得幫。
第二天下午，3000多人的騎兵隊伍帶著3000多匹空馬來接自己，足見對方的誠意和實力，雙方約定，義勇軍奪取朝陽、舉行公審大會槍斃鬼子漢奸、擴大聲勢，奪取物資擴充力量在熱北、熱東一帶抗日，八路軍在熱南、熱西地區抗日，加強聯係、相互支持。
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去了，沒想到勝利這麽容易、收獲這麽巨大，得了一千多號人，還有夠堅持半年的的物資。這下讓李天德對新來的八路軍充滿好感，款待了三人，並派郭文連隨同回訪感謝。你小鬼子再集村並戶，等熬過冬天，老子也要奪一回朝陽。
熱河東部的巨變通過北票的皇軍諜報隊發現報了上來，讓承德第五軍管區司令官邢士廉中將大為惱火。晃動著肥碩的身子在辦公室裏不停地走動。這馬占山個王八犢子怎麽就跟滿州國過不去呢，皇軍進攻哈爾濱你在江橋擋著、打赤峰你又在開魯擋著，總算被皇軍趕進關了，你的部下陰魂不散還是來找咱們的晦氣，竟敢大白天的搶劫，公開處決皇軍，你還真以為皇軍怕了你。
要不是東北全力討伐抗聯山匪，平津全力追擊八路軍主力，兵力不足能容得你們猖狂？等著，一定要把你們這群馬占山的殘渣餘孽清理幹淨。
正絞盡腦汁琢磨怎麽滅了義勇軍時，參謀處長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司令，出大事了。”
見到自己的老部下進來，邢士廉恢複了幾分官威，邁著八字步挪到椅子前坐下，端起茶杯泯了兩口，才故作鎮靜地訓斥道：“慌什麽，為將者當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看看你像死了親爹一樣。發生了什麽事，慢慢說。”
參謀處長一點也沒從司令的訓斥中得到長進，驚慌失措地說：“八、八、八路打到承德了？”
“什麽？”端在手裏的青花細瓷茶碗應聲落地。八路來了，這可比泰山崩於前更讓人震撼，他肥碩的身體無比迅捷地跳出椅子，白白胖胖的手一把揪住參謀處長的領口慌忙問道：“打到哪了？多少人？”
哎，什麽世道，自己已經52了，從士官學校畢業在奉軍裏一路順風順水，旅長、師長、司令都幹過，還被張大帥任命為侍從武官，那是多大的榮耀呀。可惜小六子上來以後隻給自己安排些閑職，這個委員那個主任的就是不給實權，明擺著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讓滿心要飛黃騰達的自己不得不改換門庭。皇軍倒是重用咱，把快70的張海鵬調回了新京當侍衛長，讓自己過來掌管熱河、錦州的治安。
本想跟在皇軍身後安安穩穩地享幾天太平，誰知竟碰上些不省心的。這八路軍更不是東西，板垣將軍才贖回來沒幾天，又抓了寺內壽一將軍，橫掃了平津，惹得天皇震怒，嚴令關東軍、華北軍、駐蒙軍膺懲八路軍。等各部趕到平津，八路已經撤退，發現南邊打得激烈，全都撲了過去，誰知主力又奔著自己來了，承德周圍、整個熱河也沒有正規皇軍部隊，就靠自己從滿洲國帶來的兩個旅4、5000人怎麽擋的住喲？
慌作一團的參謀長見司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塌鼻是白毛汗，不由得更加緊張，忙說：“豐寧、隆化、灤平都發現他們的蹤跡，已經毀了咱們20多個警署，打破了50多個集民屯，據灤平張百鎮逃回來的警長報告說很可能是八路正規軍，槍法準、火力猛、動作快，還有火炮，根本抵擋不了十分鍾，他是藏在秘洞裏才幸免於難的。”
“這八路不是都向南邊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熱河呢？”邢士廉眨巴著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盯著地圖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八路軍哪來的膽子往北打，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也許看上了咱熱河的山多，八路就喜歡在山裏建老窩。”參謀處長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理由。
一句老窩提醒了邢士廉，特把視線向西移了移，長出了一口氣，表情放鬆下來說：“還好是奔著西邊去的，這八路的老窩在綏遠，他們是想開辟通道。”隻要不占我的老窩就行。這裏天高皇帝遠的，自己打著皇軍的旗號，效仿湯玉麟巧立名目橫征暴斂已經積攢下幾輩子也花不完的財產，那可是自己的命呀。
見自己說的靠譜，參謀處長思維敏捷起來，又去倒了一杯茶送到司令手邊，大膽建議道：“司令神算，看來八路被皇軍追得走投無路了，想撤回綏遠去，這樣咱們就放他們過去算了。這幫泥腿子打仗拚命，咱們就這點家底沒必要拚的魚死網破。”
“你懂個屁，他們不是撤離，是要連成一片，把咱們熱河當了驛站。不行要攔住他們，不然，成天有八路在眼前晃悠還不把人愁死。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嗎？”。
熱臉貼在冷屁股上的參謀處長嚇了一跳，忙說：“幾個縣十幾個警署同時打，每個警署算上一個連，也得兩個團了。弄不好承德外邊的大路上還有至少三個團等著咱們去救援，圍點打援是八路的慣用伎倆，皇軍現在已經開始重視八路軍，研究了他們的打法已經編成冊子發下來了，什麽善於偽裝偷襲、喜歡誘敵深入、四麵埋伏、大量使用地雷、集中火力攻擊重火力點等等。咱們可不能上當呀。”
“那就看著他們把咱們的後院攪亂不管？”這麽大的兵力不得上萬呀，據皇軍傳來的資料八路一個團在2500左右，比我這一個旅還多，由著他們鬧還得了。外邊的政權會全部喪失，我的錢糧不也都泡湯了嗎？
參謀處長晃了晃瘦小的身子，撓了撓沒有幾根頭發的頭皮說：“咱們可以通知察哈爾張家口的皇軍部隊過來支援呀，兩麵夾擊他就隻能逃跑了。”
是啊，奴才給人打了還是得主子出麵才能找回場子，顧不得麵子了，請求支援吧，想到這對畢恭畢敬的參謀處長說：“那就趕快讓金名世省長報告軍政部，請求察哈爾派兵過來。”
看著參謀處長急匆匆的去了，邢士廉沒來由地心裏慌慌，難道八路真是衝著熱河來的？要那樣還是趕緊回長春的好，八路可是喜歡死纏爛打的，先把財物運回去吧，找張景惠老大人疏通疏通早些調回東北的好。
正胡思亂想著門被一把推開，連個報告也不打，他氣惱地回身想罵，卻見來人是比自己還要矮小肥胖的熱河顧問官兼承德特務機關長田中玖、身材高大、五官周正的熱河省長金名世。連忙躬身迎了上去。
麵色陰沉的田中根本沒去握對方遞上來的白白胖胖的手，徑直走到邢士廉的辦公桌前坐下，掃視了垂首肅立的兩個熱河省最高軍政領導。“邢桑、金桑，帝國政府對熱河目前的治安狀況非常失望，東邊的義勇軍、南邊、西邊的八路，大量屠殺日本軍政人員和僑民，手段極其殘忍，嚴重威脅到滿洲國的繁榮、破壞了大東亞聖戰。你們大大的失職”
剛被嚇出來的白毛汗還沒幹，新的又下來了，一臉的汗珠子也顧不得擦，不停地衝著30多歲的主子立正鞠躬喊著“嗨咿”
劈頭蓋臉責罵了一頓，對方百般恭敬、虛心受教的樣子讓田中很受用，這維護熱河治安、平定抗日武裝、搜刮礦產糧食還得靠他們出力，就揮手請他們坐下說話。
邢士廉忙跑到一邊倒了一杯茶畢恭畢敬地遞給田中，臉上的肥肉擠吧擠吧裝出一副可憐相哀告道：“田中閣下，您請息怒。我也正在發愁嗎？這八路軍偷襲偷成習慣了，說來就來，咱們沒有一點準備。手裏就這麽點人，熱河防區這麽廣，地形又那麽複雜，承德隻剩下兩個旅了，還有一個旅在赤峰、其他部隊都分散在南線防範八路，咱們內部空虛呀。”
“八路先不說，朝陽、淩源的義勇軍、‘平康德’為什麽到現在仍然威脅著承錦鐵路的安全？集村並戶、糧穀出荷、糧食配給、金屬獻納、外出通行證搞了這麽多年為什麽遏製不了他們？還是民間支持他們的人在傳遞情報、輸送給養。你們太心慈手軟了，對那些反抗帝國的就要嚴厲懲處。”
就知道殺，殺光了誰給你種糧、挖礦，42歲的金名世是宮內府大臣熙洽的弟子和親信，骨子裏是想借日本人的實力恢複大清江山，對日本隻是借重，決不願成傀儡當奴才，對鬼子的殘暴統治頗多微詞。可幾年下來，滿洲軍就是扶不起來的阿鬥，不得不繼續看著日本人的臉色行事，心裏來氣可不敢表露出來。忙陪著笑臉說：“田中閣下，熱河的管理相比於滿洲國其他省份要嚴厲很多，千裏無人區呀，300萬人被集中管理，各鄉鎮都有警署、治安隊、各縣都成立了討伐隊。人人半飽、家家赤貧。”
“嚴峻的事態表明這還不夠，還要繼續嚴厲限製平民的活動、收繳他們的生活資料。這樣才能徹底斷絕抗日隊伍的生存希望，換來熱河的和平與繁榮。聚集起數千人馬，殺了幾百名皇軍，哄搶了幾十萬斤糧食、幾十萬發子彈，簡直就是熱河的恥辱。邢桑，你必須調集重兵討伐。”
看來不做出積極的姿態是無法過關了，邢士廉硬著頭皮說出了個方案：“嗨咿我準備從承德調21旅乘火車過去，承德城池堅固，有一個22旅加上炮隊足夠防守了。再調赤峰的23旅過去，請求第一軍管區趙秋航的第3騎兵旅協同作戰。”
“吆西，這樣最好，你們三個旅有5000多人，足以徹底鏟除暴虐的義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