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罰

警察們發現身後哨卡裏的皇軍都死了,探頭一看土匪們踩著木板湧進城來,徹底被對方的快速推進嚇懵了,又被凶猛的機槍火力打怕了,扔下槍,撒腿就往回跑,被機槍、步槍放倒了一大半。東關被順利占領。

謝廣田帶著二營沿鐵路線向北進攻,用迫擊炮摧毀了鐵路兩側的炮樓、碉堡,快接近孫家台時,對麵塹壕裏一陣槍響 ,呈散兵線進攻的五連立即臥倒,原地對塹壕進行壓製。

五連長崔生財爬到前邊,對著塹壕喊道:“孫家台的父老鄉親們,我們是前來打鬼子的中國軍隊,咱們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我們不想傷害你們,你們趕緊回家去吧,不然真打起來你們都得死,快走吧,我們絕不傷害你們。”

對麵的槍聲稀落下來,一個大嗓門喊著:“別聽這些土匪的,媽拉八字說得好聽,攻進來不是搶就是燒,受害的還是咱們村裏人,誰也別走,擋住他們。”槍聲猶密集起來。

崔生財惱怒地看了一眼遠處晃動的粗壯的漢子,再次喊道:“就憑你們民團這點力量也想擋住我們?告訴你們,老子手裏一大堆火炮,想炸你們易如反掌。老子剛才說了,老子是國軍不是土匪,不會傷害你們這些老百姓,念在你們也是中國人平時沒有什麽罪惡才好言相勸,再不讓開老子就開炮了。”

“啪”“啪”兩聲槍響,崔生財身邊飛濺起雪花泥土,對麵繼續喊著:“放你母親狗屁,國軍早她娘跑光了,老子們就是保衛自己家園,你們這些王八蛋比他娘的鬼子還壞,老子不上當。兄弟們繼續打。”火力又猛烈起來,氣得崔生財命令後邊的三個火力班開火。

嗵嗵的聲音傳來,十幾顆榴彈落下,塹壕裏一片混亂,又是十幾顆落下,五連一躍而起,端著刺刀衝了過去。那個粗壯漢子撣落掉一腦袋的雪花土塊,看土匪們衝過來了,抱起機槍就打,一下打到了六七個進攻戰士。一顆榴彈也找到了他,在他身旁兩米處掀起一片煙塵,被壓製的戰士迅速衝到塹壕邊,大聲命令民團放下武器,幾個試圖反抗的被毫不留情地擊斃。

謝廣田命令六連、七連繼續向前進攻、八連跟進,五連看押俘虜打掃戰場。和崔生財趕到那個粗壯漢子跟前,這小子一看就是個愣頭愣腦的莊稼漢子,身體強壯,被榴彈炸的滿臉是血,愣是沒死,躺在地上狠狠地看著自己。他舉起的駁殼槍又收了回來,把遠處的衛生員喊過來給他檢查包紮,衛生員看了看說:“都是皮外傷、問題不大。”

“你小子怎麽一根筋呀,老子跟你說了我們是來打鬼子的國軍,你為什麽還要擋著,你就那麽想替日本人賣命嗎?”。崔生財恨不能一槍斃了這個傷了自己手下的死硬漢奸,厲聲罵著。

“我們才不替日本人打仗呢,我們就是看好自己的村寨,什麽土匪胡子義勇軍害苦我們了,王八蛋的來了我們就打。”這漢子一點也不畏懼,不顧傷痛繼續喊叫著。

“義勇軍怎麽你了?”謝廣田很納悶,抗日武裝怎麽和當地群眾仇深似海似的。

“操他娘的義勇軍,劉翔閣約我們打開原,咱們答應了,幫他們拿下了通訊站,衝進城裏,約好做內應的韓小個子突然翻臉,領著保安大隊和鬼子夾擊他們。撤退時路過咱們村子,一通燒殺,搶了糧食,還糟蹋女人,全都是些王八蛋。”

“老子又不是義勇軍,老子告訴你了不傷害你們,那麽拚命幹什麽?”

“老子又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麽的,皇軍說了你們就是土匪,是土匪咱們就打。”

謝廣田一看遇見個糊塗蛋,聽不進去道理,算了先打車站吧。“生財,看好他們,有傷的給包紮一下,你們在這留守向南防禦。”說完帶著通訊員走了。

樓頂上的大橋幾個看到鐵路兩側頭戴皇軍鋼盔、腳蹬皇軍毛皮鞋、端著皇軍三八步槍的八路軍戰士遠遠地分散開,不停地交叉換位、弓著身子跑一段就趴在路基兩側的障礙物後邊,向前方警戒。確認沒有危險了,才向後邊招手,另一組則起身再向前運動幾十米,漸漸快要逼近車站了。

北邊、東邊、南邊的外圍防線已經被突破了。最可憐的是北門日朝僑民商團的一百多人,奉命前來填補守備隊的空缺,這些報國心切的民兵提著剛發的步槍,拎著自己帶來的長刀、木棒來到北大營外的防守工事,興高采烈的趴在戰壕裏向著衝鋒部隊開槍。誰知真正成了守備隊的替死鬼。

本來就不太善於防守,被不了解城裏變化的一師三團一營和從通江口趕來的二師三團一營兩個炮連、五個火力排、五個步兵連的強大兵力火力當成了城裏最有戰鬥力的鬼子正規軍來對付,炮彈、榴彈跟不要錢似的死命地砸過來,三座炮樓被毀,所有的塹壕被炸塌,三道哨卡被端掉,本來就沒有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商人浪人們根本沒見到敵人就被一通亂炸打蒙,僅僅跑回來三個。

兩個一營衝進北口又兵分兩路二師一營向南攻擊南口,一師一營向西包抄火車站的後路,城裏的防線立刻大亂。

被大橋寄予厚望的韓蓉萱的公安大隊在南口的確沒有辜負他們的希望,這個比日本人還矮一截的家夥靠著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在土匪如林的遼北創出名頭,聚攏的都是些慣匪、兵痞、亡命之徒,軍事技能也不錯,200多人配備了十幾挺機槍,還有五六個擲彈筒,他把自己的親信安排到各處陣地上,死戰不退。

四營十二連是新組建的部隊,老兵隻有30多人,其他的都是一路收編的礦工、農民,雖然進行了十天左右的軍事訓練,碰上死硬狡猾的土匪進攻相當吃力。對方占據地利、槍法不錯、相互間也有掩護,加上機槍、擲彈筒的攔截,新兵們不斷地倒下。幸虧團部特務連都是些老兵,兩部混合編組後,老兵們穩定的心態、精確的射擊、擲彈筒的掩護才漸漸消除掉新兵的緊張和恐懼,不斷向前推進。

特務連長柴宗剛與十二連連長丁世文在中間指揮機槍、擲彈筒不停地對冒出來的二鬼子火力點進行壓製,掩護衝鋒部隊占領一座座房舍、打下一個個街壘。

韓蓉萱眼看著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錢被一點一點耗光,急得不行,打了快半個小時了,援兵始終不來,自己手裏隻有100來人,雖然給對方造成了較大損傷,可對方似乎越打越強,射擊精度越來越高,利用地形地物越來越熟練,給對方造成損傷越來越難。

,老子不過了。他嚴令手下不許再後退了,降了也是死就在這片街壘處跟土匪們拚了。他爬到一個房頂上,手裏提著三八大蓋,對準一個牆角裏的戴著鋼盔的土匪扣動了扳機,看著那小子應聲而倒,被人拖回屋後,又瞄準另一個方向沙包後麵剛打了一槍拉槍栓的家夥。

這家夥還真機靈,自己剛扣動扳機就滾到一旁,子彈打在旁邊的沙包上。自己剛上好子彈,這小子就一槍打過來,擦著頭皮飛了過去,嚇出一身冷汗。頂了頂神再找時,沙壘裏已經沒有人了,牆角裏紅光一閃,韓蓉萱立即低頭縮肩,眼前飄落下自己幾根頭發。

妹子的,還真碰上對手了。他連忙退下房頂,從一麵牆上跑到另一個房上,周圍自己的手下剩下的也不多了。他招呼幾個親信相互保護,用交叉火力阻擋對方,自己選了個隱蔽的地方,出手一槍就打倒一個貼著牆前進的。馬上招來街壘上的機槍壓製,他剛轉移了位置,一發榴彈就落在他剛爬的地方。

再看遠處又跑來幾個救援的,他抬手一槍放倒一個,突然身後飛來一顆子彈,擊中他的後背,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忍受,低頭一看胸脯上開了個大洞。敵人打倒後邊了?他吃力地扭頭張望發現隨著連續的槍聲,他的部下全都被後麵的火力擊中。他吃力地翻了個身回過頭看見許多敵人從北邊跑過來,機槍、步槍、擲彈筒對著街壘、屋頂上的保安大隊殘兵射擊。

韓蓉萱試圖抬起槍來阻擊,遠處又一顆子彈飛來竄進了他的前胸。真是沒想到,自己縱橫遼北這麽多年,殺人如麻,無數次死裏逃生,今天卻把命交代在自己的老窩裏。對方到底是哪路的,怎麽如此強悍?

西邊欒保田的保安團全是周圍鄉鎮派出來協助守城的農民,槍少、訓練差,挨了幾炮立即軍心動搖,不知什麽時候都作鳥獸散放棄了陣地西口。

上原神情自若的表情沒了,這肯定不是自己曾經遇見過的支那軍隊,打法太凶悍了,火力太凶猛了,比皇軍還要強大。他看其他幾個人麵帶懼色,故作鎮定地說:“不必擔心,我的部隊都在車站附近的建築物裏,要等他們靠近了再打,這裏是大日本帝國的附屬地,支那人走著進來也要躺著出去。”

奇怪,南北兩個方向的胡子們似乎預感到隱藏的危險,全都趴在遮蔽物後麵不再前進,從他們後方兩裏地外飛來幾顆炮彈落在車站各建築物之間。這是炮群試射,對方這是要用炮火消耗光自己的力量呀。

西邊傳來嗵嗵的悶響,天上掉下四張大餅,翻滾著落到站台、候車室、站長室附近,在地上翻滾了幾下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相距一兩百米的幾個人也被巨大的爆炸產生的氣浪推著倒退幾步,身材矮小的山田博一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他大叫,奇怪的是自己也聽不到自己的叫聲了,自己的耳朵聾了?

他嚇得跳起身來,徹底傻眼了。巨大的蘑菇雲下1906年就修建的車站、候車室被‘餡餅’夷為平地,磚石飛濺到一百米以外、木料在高溫下燃燒起來,隱藏在裏麵的幾十個商團僑民屍骨無存。支那人竟然有這麽巨大的重炮。

不好,餡兒餅又來了,這次離滿鐵醫院更近了,上原立即趴倒,兩眼緊閉雙手捂住耳朵。大橋、山田跟著趴了下來,佐藤比較肥胖又怕摔疼自己,動作慢了些,身下一陣劇烈的連續搖晃,仿佛整個大樓要被掀翻一樣,大腦瞬間缺氧造成強烈的窒息的感覺,蘑菇雲衝天而起,揚起漫天的煙塵,被掀翻亂飛的磚石瓦片房梁桌凳在眼前飛舞、劈裏啪啦地落在樓頂,砸在自己身上。

幾人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滿頭滿臉滿身的塵土,隻剩下轉動的白眼仁透出內心的驚駭,這是天罰他們向四周望去發現老朋友佐藤不見了,找到另一側,看到這個大胖子被扔出去20米左右,落在一個垃圾坑的矮牆上折斷了腰脊咽氣了。他們難過地轉過頭走回來看到對麵廣場上的日俄戰爭陣亡者忠魂碑、神社、劇場、俱樂部全都**然無存,遺址上燃起大火、靈牌、神位、旗幡都付之一炬。

餡兒餅沒了,耳朵完全聾了,憑著煙塵判斷迫擊炮彈密集地一排一排地向這裏推進,跟在彈著點後幾十米的支那軍人端著步槍將一個個試圖反抗的軍人、商人、浪人捅倒,英勇的帝國軍人沒有放棄最後的希望,顧不上擦去眼睛、鼻子、耳朵裏震出來出的血,挺著刺刀、輪著長刀投入廝殺,可惜人太少了,神智也受到影響,被四麵八方衝過來如狼似虎的支那人刺死。

這裏還是帝國控製下的東北嗎?啥時候威武的大和民族淪落到神社被毀、家園傾頹,麵對武裝到牙齒的支那人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他們親眼目睹了各家店鋪前的鐵絲網被移開,厚重的大門被砸開,惶恐無助的老人婦女兒童被刺刀逼著走到廣場上去。帝國的十幾家株式會社被破門而入,不甘的民眾奮起反抗被一一屠殺,這一幕似乎幾年前經曆過,不過那時的征服者是自己,現在卻成了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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