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初到哈爾濱

陳海鬆無奈地笑了笑,這些喜歡槍林彈雨、出生入死的戰士還沒有意識到後邊戰爭的殘酷,對建立穩定的補給休整基地缺乏足夠認識,“特種兵也不能三百六十五日天天行軍、作戰,也需要休息、補充、恢複。東北是敵人的戰略大後方,關係著日本軍隊的生死存亡,所以統治及其嚴酷,兵力眾多、兵種齊全、加上漢奸惡霸眾多,咱們的生存環境將十分險惡。

看隊員們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態他嚴肅地說:“前期咱們進展順利,完全是建立在敵人疏忽大意的基礎上的,我們的大膽進入出乎敵人的預料,所以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等敵人緩過勁來,不算日本國內和朝鮮的援兵、不算關內作戰的日軍,隻需要集中目前在東北的關東軍主力就不是我們能夠抗衡的。

東北交通發達、工業齊全,鬼子擁有鐵路、公路、航空的便利,關東軍又是機械化程度最高、訓練有素、作風強悍的重兵集團,我們與他們相比技戰術、火力不占優勢。我們在華北所依賴的民眾支持在東北也毫無優勢,鬼子的集村並戶、經濟封鎖讓我們很難在山區立足。”

看到家臉上的浮躁氣息漸漸消退、放下心來繼續說:“我說這些隻是想告訴同誌們不要被前一個階段的勝利所迷惑,我們隻是收拾了些蝦兵蟹將,還沒有和真正的凶惡的關東軍碰撞,每個人都要放下輕視敵人、迷信自己能力的念頭,穩紮穩打地、細致周密地謀劃每一次行動。”

一路上從沒見過陳海鬆司令員如此鄭重地強調作戰態度,膨脹的自信心漸漸理智起來,所有的隊員立即起身立正,王凱代表特戰隊說:“請司令員放心,我們一定牢記首長指示,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平時嚴格訓練、戰前充分偵察、細致準備、作戰密切配合、戰後不留痕跡。”

陳海鬆也站起身來,對這些驕兵悍將適當敲打一下是必要的,但失去霸氣、畏手畏腳就不再是特種兵了,放鬆神情恢複成一個和藹老頭說:“鬼子強在數量、強在裝備上,我們勝在特戰方式上,我們的作戰理念領先他們許多,我們的戰術會讓他們防不勝防,我們就是要小股多路頻繁出擊、神出鬼沒、直指要害。所以隻要我們重視敵人、摸清敵人的部署、發揮我們靈活多變的作戰特點,關東軍並非不可戰勝。”

他擺擺手示意大家坐下“北滿有四個鬼子主力師團、六個相當於旅團的邊境守備隊、兩個旅團規模的鐵路守備隊、三個騎兵旅團、兩個裝甲旅團、一個重炮旅團、一個航空兵團,將近兩萬的皇協軍、近萬人的警察密探,試想在這樣密集的敵占區你怎麽生存下去?如何去戰鬥?”

“我們想的太簡單了,對敵情認識不足,請司令員批評。”王凱誠懇地說。

“你們都是戰火中摔打出來的,不需要批評,我一說你們就會警惕的。你們要記住,咱們是中國特種兵,不是土匪山賊,我們承擔的任務要求我們要頑強地戰鬥下去。土匪都知道建立密營、我們怎麽能像野狗一樣被鬼子趕得缺糧少彈到處亂竄?所以以後每到一地都應建立一個隱秘的可靠的後勤物資基地來支撐我們的作戰。”

“明白了,表麵是日本人的墾殖農場,實際是我們的補給基地。”張峰點著頭說。

“對!利用平林盛人給的合法身份和優厚條件開農場,咱們就在北滿擁有了安全穩定的據點。我計劃把地點選在五常縣拉林附近,那裏交通便利、靠近哈爾濱,北麵是平原、南邊是高山,出擊、防禦都很便利。連接南滿北滿,可以把遼北、遼東、吉林的根據地串起來,也能由此進入大小興安嶺、三江平原,這是鬼子送給我們居中策應的絕佳機會,我們怎麽能輕易放棄呢?”

車廂裏的沉悶氣氛被這番話所驅散,大家開始熱烈地暢想起未來的農場。湖北籍的趙明說:“司令員,農場得給我留兩畝地專門種水稻,離開四川以後,就沒吃幾頓大米飯,到了東北不是高粱就是玉米,連白麵都少見,實在讓人不習慣。”

“你想的美,東北這疙瘩冰天雪地的,麥子都長不活還想種水稻。還是等趕走了小鬼子去張掖吃烏江大米吧!”他的好搭檔王宇笑話他說。

“王宇這回說錯了,這東北雖說冬季寒冷,可土地肥沃、水質上佳,種出來的水稻比咱們湖北大米好很多。早在唐朝時,東北的少數民族就在吉林一代種植水稻,還上貢到長安呢!就是每年隻能種一季,產量也不高。”

“那為什麽咱們走過的地方都隻種高粱大豆老玉米呢?”

“唐朝以後東北一直被遊牧民族爭來奪去,農業生產遭到破壞,滿清入關以後東北封禁,嚴禁漢人進入發展農業生產,東北實際上成了鳥獸的天堂。同治、光緒年間為了抵禦俄國的侵略開始移民實邊。山東、河南苦於生計的貧苦人們才成群結夥闖關東,帶來了中原的耕作技術,而中原是不種水稻的,會種水稻的也覺得天涼不敢種。”

“既然是這樣,咱們幹嗎要種水稻呢?”

“其實這裏的水土最適合種水稻,朝鮮族的許多人已經小規模地種了幾十年,隻是咱們漢族農民沒掌握寒冷地區水稻種植技術所以沒人種。日本為了解決本國大米生產不足的問題,鼓勵朝鮮、東北種植水稻,派出許多農林學院的師生在東北試驗寒區種植水稻的新技術,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所以,我們提出到北滿來種水稻才會順利獲得批準,還得到了額外的資助。而且平林盛人答應派一些專家和幾十個善於種稻的朝鮮人來幫咱們,這對東北的農業生產是一個促進,我們沒有理由放棄這個改變東北耕作技術的機會。農場要辦下去、水稻要種下去,若幹年以後我相信東北就會成為中國主要的水稻產地。”

“有了日本、朝鮮人的加入那我們的基地不就暴露了嗎?”

“我會跟五常縣交涉,要三塊地方進行水稻種植試驗,一塊在河川平原、一塊在山前丘陵、一塊在山穀小溪旁。日本專家都安排在平原、朝鮮人大部分去丘陵,咱們自己去山穀。為了防止土匪騷擾,申請成立自衛隊,合法擁有槍支。這樣我們的訓練休整、物資儲備就可以自然進行了。”

“抗聯部隊不是都南下吉林集中休整去了嗎,怎麽還有十軍存在呢?”

“十軍是土生土長的五常子弟,對地形敵情非常了解,在附近幾個縣堅持了好幾年,軍長汪雅臣雖然當過東北軍、當過山林隊,但抗日很堅決,是我們哈爾濱作戰的主要依靠力量。李景林已經與他們見了麵,傳達了東北軍區的命令,他們已經收縮部隊在大禿頂子山一帶休整,正等著我們的到來。”

“有鬼子給的合法身份、有抗聯的協助,我看哈爾濱的鬼子們該倒黴了。”

“這是一次牽製性進攻,目的是製造我軍主力北上的假象,對一些重要目標實施打擊,聲勢可以搞大一些,散發傳單、張貼告示。但我們一定要利用好自己的合法身份,隱蔽地行動。不要露出馬腳、注意自己的舉止、語言、穿著要符合日本老人的形象,多看少說、慢慢適應敵人統治中心區的環境。”

“咱們都成了正兒八經的日本人了,鬼子還會懷疑咱們嗎?”

“據我所知,哈爾濱有個很陰險毒辣的退役大佐澀穀三郎擔任濱江省警務廳廳長,實行軍警一體,協同關東軍成立討伐隊,大肆圍剿東北抗日聯軍,瘋狂殘殺了包括趙一曼同誌在內的大批抗日軍民,許多沒有確鑿證據的也被送到平房特別軍事區去做實驗,可謂是雙手沾滿中國人民的鮮血。此人生性多疑、大量訓練密探,到處搜集抗日反滿人士、組織的信息。我們的行動必須慎之又慎!”

眾人沒想到除了強悍的關東軍還要麵對無處不在的警察密探,心裏多少有了些壓力,暗暗琢磨起怎麽更好地裝扮好自己的角色。

3月11日晚上8點多,這趟行駛了7個小時的軍列開進了哈爾濱日軍專用的新香坊車站。陳海鬆等人早已恢複了日本容貌裝束,規整好了行李物品,等列車停穩以後,張峰幾個拉開厚重的鐵門,寒風撲麵而來,不愧是冰雪之城。更讓他緊張的是月台上站著許多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對準了車門。

陳海鬆發現張峰的遲疑,走到車門前一看也是一愣,行動暴露了嗎?武器都收藏起來了,打和跑都難以脫身,敵情不明,隻有先下車再說了。他顯現出蒼老疲憊的神態,不勝風寒地咳嗽了幾聲,伸手拽拽衣領,裹了下圍脖,雙手扶著門框,緩緩蹲下身子,坐在門邊,一點一點蹭著讓雙腳觸到地麵,站上月台。

露出渾然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眼神向不遠處的士兵問道:“中士,這裏是什麽地方?”

士兵冷漠地看著這個日本老人,大聲說:“所有人都下車,在站台上整隊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