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曾大善人
當晚,重慶枇杷山正街一座仿巴洛克式磚石木結構的歐式小洋樓前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四樓一底、26米高的建築頂上飄揚著鮮豔的帶斧頭鐮刀五星圖案的紅旗表明這裏是蘇聯駐中國大使館在陪都重慶的辦公之地。
這座氣勢雄偉,外廊、露台、亭閣、拱形窗、羅馬柱、石雕、坡屋頂等一切歐式建築符號集中體現的高大建築本是川軍師長曾子唯斥巨資修建的一座公館。抗戰時期,政府西遷入川,辦公用房緊張,川籍達官顯貴、名紳老將們紛紛讓出自己的公館借給政府使用。
曾子唯也是窮苦出身,祖父在家鄉自貢當鹽工,父親在小街上擺茶攤,到他時家境稍好,投考四川成都速成軍校,與劉湘、楊森、唐式遵、王瓚緒等是同班同學,慢慢提升到師長,出川幫助吳佩孚轉而投靠北伐軍立下戰功,被蔣先生封為獨立13師師長兼荊沙衛戍司令。
28年後憑著北伐功臣的身份,借助寬廣的人脈、巨額的積蓄回到四川經營實業,做的是風生水起。修建南泉水電站、創辦重慶燭光電燈公司,獲得重慶電力30年經營權。擔任重慶川鹽銀行、中和銀行、自貢市裕商銀行,後又任重慶鹽業銀行行長、四川建設銀行董事長與四川省造幣廠廠長,掌管東川民間巨額財富,在重慶手眼通天對軍政商界有強大影響力。
此人不僅經營有道而且思想新潮熱衷於公益事業。29年劉湘籌建重慶大學。他慷慨解囊成為校董之一,投資修建了章華劇場、育德電影院、重慶孤兒院及小學,一直任重慶市孤兒院董事長。聯合當地鄉紳三建石堤成就了‘漫想三春桃浪暖,芳堤綠水泛花紅’的花溪河。
財大氣粗的曾子唯很會享受、特別喜歡修屋建宅,在風景秀美的地方建造了多處別墅公館,該樓依山而建,規模大造型獨特,背靠枇杷山,遙對南山秀,西倚佛圖雄。東聞兩江濤,景色獨特、交通便利,被稱為‘重慶之仙境’。公館剛建成不久,就遇到抗日軍興、政府西遷。一向豪爽的他主動捐出了這座當時中國抗戰支柱的蘇聯大使館看中的公館。
此刻蘇聯大使盧斡滋、武官兼總顧問、黃埔軍校時的顧問切列帕諾夫上將、蘇聯誌願航空隊領隊日加列夫空軍中將站在公館門廊下迎接應邀前來的中國政府中對蘇友好的嘉賓。
一樓寬大的會客廳改成西式的自助餐廳,餐品架上擺放了許多香腸、麵包、果醬、魚子醬等蘇聯特色食品還有一些中國地方小吃,最多的還是紅酒和白酒,來的比較早希望能多與人交流的陳海鬆端了一杯紅酒坐在一組沙發上和開心地品嚐小吃的郭春蓮、吳克堅聊著天。
郭春蓮是四川閬中人,家中的親人全都被反動民團殺害,33年17歲孤苦無依跟隨地方遊擊隊加入紅四方麵軍開始遠離故土的南征北戰,五年過去了對故土充滿仇恨的女戰士聽著熟悉的鄉音、看著紅油包裹的食物、聞著熟悉的麻辣味道才知道自己無法割舍對家鄉的思念。
吳克堅早年是特科電報員,33年去蘇聯學習回來任長江局副秘書長兼周副主席隨身副官,成立南方局後被派到重慶建立辦事處,跟郭春蓮不同他麵前堆了不少俄式麵包果醬烤腸。
野外生存慣了的陳海鬆對食物從來沒有挑剔。三下兩下解決掉一盤中西混搭的食物,品著紅酒興致勃勃地看著郭春蓮報仇似的消滅麵前川味小吃,辣的香汗直流、頻頻吸氣。
正看得有趣,遞上手帕,一個身材較矮的國軍中將端了紅酒湊了過來,川味十足的問道:“你就是陳海鬆唄,還真是年輕,我叫曾子唯,認識你很高興!”說著伸出細細長長的手。
陳海鬆知道能受到邀請的都是重慶地麵有頭有臉的上層人物,不敢怠慢。忙站起身來與之握手,旁邊對重慶上流比較熟悉的吳克堅忙起身介紹:“曾將軍是西南行營中將高參,川鹽巨商、四川建設銀行董事長、重慶鹽業銀行行長、重慶電力公司董事長、重慶孤兒學校董事長,是重慶商界巨頭。這棟公館就是曾將軍所建,無償捐給政府使用的。”
陳海鬆忙忙躬身問好:“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曾將軍、曾大善人。失敬失敬!”
曾子唯一屁股坐在陳海鬆身旁,拉著他坐下。隨意地說:“那都是虛名,老夫離開軍界已經十年,帶著川軍出川就是想為國家統一做點貢獻,沒想到趕跑了軍閥、又國共分裂,中原太亂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可以摻和的,與其毫無意義的打打殺殺不如回來建設家鄉。
好在十年間還算有所成就,掙了些薄利微名,可比起你在前線痛擊倭寇差遠了。子唯也是軍人也有報國之誌也想馬革裹屍,可惜手裏已經沒得軍隊,隻能在資財上傾盡所能,劉總司令奉命出川,兩批誓師壯行酒會都是在這座樓裏舉行的,我也先後捐助了百萬家財。
可惜出川一年多,劉總司令病逝、30萬川軍勝績不多、傷亡慘重被肢解分拆散落在各戰區,陸續補充過去的30萬人被補充給其他部隊,川軍再也不是一個獨立的集團了。”
陳海鬆勸解道:“曾將軍不用悲觀,川軍出川表現了川人對國家的忠誠和維護國家統一的決心,付出巨大犧牲幫助國軍粉碎了鬼子迅速打垮國軍占領中國的圖謀,在南京、徐州、九江、永濟都有上佳表現,展示了四川軍人吃苦耐勞英勇頑強的品質,是有功於國家的。
我能理解你做為川軍老將對川軍的感情。但我站在國家民族生存發展走向強盛的立場上來看。認為代表各地方勢力的獨立軍事集團的消失不是什麽壞事,而是中國軍隊進步的標誌,是國家走向真正統一的開始,是提高軍隊戰鬥力的基礎、也是抗戰勝利的唯一途徑。
我的第七戰區裏就有六萬四川籍戰士,除了佟毅將軍的那個師主要是川軍編成以外其他的都混編在各軍師部隊裏,我不認為這是對四川籍戰士的歧視,在我的作戰集團裏不允許出現以地方區域來組合的作戰單位,沒有什麽西北軍、東北軍、川軍、滇軍的區別。
不同地域、不同性格、不同體質的人員混合在一起有助於官兵拋開地域觀念建立起國家民族的意識,接受相同的嚴格訓練、掌握相同的作戰技能,遵守統一的軍紀、服從統一的作戰命令、執行相互支援、發揚火力、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的統一作戰原則。形成一個有共同理想追求、彼此高度信任相互關心、麵對敵人無所畏懼敢打必勝的新型的作戰單位。
事實證明這樣的作戰單位是可能的、有效地,八路軍本身就是各地革命者的集合體,曆次會戰中收編了幾十萬戰場上潰散的不同部隊的官兵和當地的普通民眾。晉綏軍、西北軍、東北軍、直魯軍、地方抗日武裝、山匪土豪隻要想抗日的我們都歡迎、都接納。”
“那不亂套嗎?”曾子唯吃驚地問道。
“我們首先讓所有的士兵知道自己是抵抗外敵入侵的中國軍人,是軍人就要有過硬的殺敵本領。有了殺敵本領還得有完善的進攻防禦戰術、演練戰術就能明白自己在這個團隊裏的重要性,步槍、機槍、迫擊炮如何相互支援,步兵、工兵、炮兵怎樣協同,服從命令、愛護百姓是何等的重要,這些有助於隻知道吃糧扛槍沒有思想的壯丁逐步轉化成正規軍人。
中國過去貧窮虛弱就是地方割據造成的,軍事力量地方化、私有化,軍人除了升官發財沒有明確的政治追求,缺乏統一的編製、訓練標準,作戰中沒有統一的號令和指揮、相互間缺乏配合和主動支援,表現為軍紀敗壞、體質虛弱、訓練不足、裝備低劣、戰鬥力低下。
國內相互攻伐還體現不出。真正遇見外國侵略者時我們才發現中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正規軍隊,隨著戰爭的進行,相對獨立的地方軍隊模式暴露出嚴重的落後也造成嚴重的損失,國家和地方的利益都受到了極大地削弱。國家需要統一編製、統一指揮的正規軍隊。
開戰以來過去叱吒風雲顯赫一時的東北軍、西北軍、晉綏軍、直魯軍、川軍、粵軍、桂軍、滇軍、湘軍、馬家軍都受到極大削弱,基本上失去了獨立成軍的基礎,這是中國長期地方割據的必然結果,通過對外戰爭退出中國的軍事舞台也是大勢所趨,沒有什麽遺憾的!
他們重新組合混編在新的作戰單位裏還是各地民眾對國家的貢獻,沒有了地方勢力的影響他們的裝備會逐步改善、訓練會更加規範、作戰會得到友鄰的更多支援,損失會大大減少。
第七戰區六萬川軍混編以來苦練山地遊擊作戰本領傷亡不到三千。卻在皖南山區神出鬼沒伏擊鬼子輜重部隊、小股進攻部隊,斃敵五千餘人,繳獲糧食彈藥無數。優秀的士兵被選進炮兵部隊、偵察營、特戰大隊,突襲11軍司令部作戰部隊裏就有大量川籍士兵。”
“佟毅來信向川中報告了情況,戰區沒有歧視川軍、糧食彈藥、被服裝具補充足額、軍餉發放及時。訓練要求、作戰任務分配一視同仁,他們在皖南吃得飽穿得暖、人也長壯實了、打仗也不吃力了、戰功也賺到多了。過得很安逸,讓我們放心不用為他們籌措糧餉。
我們都很感謝第七戰區對我們四川子弟兵的愛護,所以我提前過來看看你,替川中七千萬父老謝謝你,你是咱們川軍的朋友!可是在別個戰區的川軍就沒得這樣的福氣,待遇低的嚇人、飯都吃不飽還啷個打仗嘛!我們好揪心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