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雷達站

延安,楊家嶺,中共中央臨時辦公場所。狹長的穀地深處半山坡的崖壁上零星地分布著十幾孔簡易的窯洞,這是川地裏村莊農戶挖出來備用的,原本堆放了一些雜物,城裏遭受日本飛機轟炸後,中央辦公廳看中了這個離城五六裏相對幽靜的小山穀。

楊家嶺的百姓聽說毛主席要搬來,準備騰出穀地裏自己院落裏的廂房給大領導們居住,毛主席覺得會給群眾增加負擔,執意搬進了這些窯洞。村裏的鄉親們過意不去就幫著辦公廳在不遠處一片比較平坦的山坡處開挖磚砌的新窯,隻是還沒落成,春節以後才能入住。

楊尚昆、高崗從機場把朱德、葉劍英、陳海鬆一行直接接到了楊家嶺,陳海鬆前世在這裏參觀過,經過幾十年的維護保養,那時的聖地植被茂密、綠樹成蔭、硬化的道路平直寬闊。

而此時映入他眼簾的是蒼涼的黃土高原、藍天白雲下光禿禿的山坡上稀疏的幾顆榆樹、槐樹旁不多的幾隻山羊貪婪地嚼食著不多的枯草根、啃食著樹皮。

路上不時有裹著羊皮襖、扣著破氈帽或係著白羊肚手巾的老農,肩膀上搭著褡褳、身邊跟著臉蛋凍得通紅的孫子,有的進城采買、有的去走親戚,聽見汽車聲忙拉著孩子站在一旁。

繳獲的日本卡車總是主動停下來,楊尚昆熱情地跟老農們打招呼,請他們上車送一程。不等老人答應。半大的孩子就跑到車廂後邊,被警衛戰士伸手提上來,老人也就慌慌張張地遞上褡褳跟著爬上來,密布皺紋幾顆黃牙黝黑的臉上憨厚地朝眾人笑笑,扭捏著坐在邊上。

幾裏地的顛簸土路陸續上來了四個老鄉三個娃娃,陳海鬆從棉衣口袋裏摸出幾塊黑焦糖塞到孩子手裏,年歲最大和善的朱老總、本地出生的高崗很快就和老鄉們熱絡地聊起來,到了村子邊上老鄉們下了車,揮著手目送不用馬拉的汽車拐上山坡。

看著依依不舍跟著騎車跑了一截的孩子們讓陳海鬆心裏一陣溫暖,共產黨和勞苦群眾麵對麵接觸、自然融洽相處的親密關係在國統區是不多的。在後世裏也少得可憐。

在一個兩眼窯洞的平地前,毛主席、周副主席、王稼祥、張聞天、李富春、何克全、陳雲、李卓然、賀子珍、鄧穎超、蔡暢、康克清等人都在場院上兩個石頭桌旁曬太陽聊天。

聽見汽車響站起身來,和完成任務回到延安的朱德、葉劍英熱情見麵。陳海鬆、郭春蓮是小字輩恭恭敬敬給眾人一一敬禮問好,男人們高興地與他握手寒暄。幾個老大姐都在張掖呆過很開心地看著兩人站在一起嘰嘰喳喳調笑了一番,弄得郭春蓮小臉通紅。

陳海鬆臉皮挺厚,大姐長大姐短地和夫人們打著招呼,摸摸賀子珍身邊兩歲多的小嬌嬌的頭塞給他幾塊糖,接過賀子珍懷裏半歲多的男嬰,高高地舉了幾下,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周強湊過來遞上一個小包袱,郭春蓮放在石桌上取出一個關中小孩常戴的虎頭帽給男嬰帶上,又取出一身女孩子穿的碎花新衣服、一包三原蓼花糖遞給滿臉驚喜的小嬌嬌。

隨後又拿出幾塊條紋圖案的方形圍巾送給幾位夫人,愛美的女人們一下轉移了話題。看著郭春蓮取出徽州出產的樟木梳子、重慶買的鑲著木框的小玻璃鏡子、香胰子等日用品、柿餅、水晶餅等西安特產,開心地不得了,陳海鬆趁機把小嬰孩還給賀子珍跑了出來。

一群男人們則瓜分了張勇放在另一個石桌上的從徽州帶來的黃山毛峰、婺源春芽、重慶帶來的美國香煙、汽油打火機、重慶帶來的怪味豆、西安帶來的‘賈永信’臘牛羊肉、鳳翔的臘驢肉,兩箱西鳳酒,整個院落因為他們的到來笑語不斷、喜氣洋洋。

馬文剛、張勇、周強被陳昌奉領到不遠處的警衛班去休息,主席和老總吸著煙玩著打火機說西安的情況,陳海鬆找了個小板凳坐在周恩來旁邊,問他怎麽突然回來了。

周恩來一身八路軍製服,操勞過甚顯得很消瘦,隻是兩眼依然炯炯有神。怕打擾主席說話低聲道:“前線相對平穩,蔣介石離開武漢到九江、上饒、廣州、桂林、恩施、重慶、洛陽視察戰備情況,要一個多月,中央通知我回來研究下一步的工作,我已經回來三天了。

你在重慶的一係列活動。我從報紙上都看到了,短短一周時間會見了那麽多國民政府的要員、地方有影響力的軍政商界巨頭。統戰工作很積極、很主動,宣揚了我黨我軍的功績,迫使國民政府放棄了限共、防共的立場,停止了對敵後我軍的小動作,逼著國民黨開始組織力量整頓後方、安置工廠學校、勘探礦產資源、規劃工業布局,你為大後方人民立了功。

你不是很急切地要去蘇聯嗎?怎麽會在重慶呆了八九天,西安呆了三天?”

陳海鬆不好意思地撓撓了頭說:“其實我對大使根本沒當回事,就那點任務我估計一個月就能完成,我之所以急著催促國民政府下令是一個明確的妥協姿態,換取其他敵後戰場我軍領導權、根據地不會受到進一步的算計,山西陝西兩省民主政府的順利批準。

我估計我這一退縮,蔣先生也不好意思繼續打咱們的主意了,畢竟咱們替他遮風擋雨、提供武器裝備、日用商品,他也不能做的太過分,社會輿論、國際社會都希望國共合作。

不過我即使走了也要給他施加些壓力,我跟他見了幾麵感覺此公相當頑固、執著,對我們的善意提醒、真誠的建議並不接收借鑒,所以我也懶得再去跟他白廢口舌,轉而爭取國民黨高層不同派別人物對我黨主張的認可和支持,形成國民黨內部維護國共合作、反對貪腐獨裁、關注民生、重視經濟的進步力量。

通過媒體讓全國人民了解國家虛弱的原因和國家需要抓緊做的事,知道西北正在進行的增強中國實力的巨大工程,團結起來呼喚政治民主、呼喚發展工業、呼喚改善民生。

我感覺國民黨中像林森、馮玉祥、王寵惠、賀耀祖這樣愛國、有正義感的人還是很多的,值得我們開誠布公地去交流。生活困頓的後方民眾也開始通過商會、同鄉會、行業協會表達自己的政治經濟訴求,這些力量的增強就會逼迫蔣介石集團把心思用在抗日和後方建設上。

西安我是沒準備停留的,朱老總硬把我叫去的,我就去給李虎臣、鄧寶珊他們出出主意,規劃規劃發展方向,沒想到就被王子元拉到建設廳搞了一天規劃,被王捷三拉到農林學院做了一場演講,被徐老自然科學院水利委員會拽到渭河邊考察了水利設施,最後又被蕭司令按在保安司令部結合關中作戰的過程給幹部們談了談合成化軍隊建設和訓練的要求。

不是我故意拖延,實在是國內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有機會我就想做一點。我這一去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能幫著大家打打基礎、拓展一下思路還是好的,我準備離開延安後要去包頭看看、然後是張掖、酒泉,有可能的話我還想和新疆的盛世才聊聊。”

“唉,還真是難為你了,就當是鍛煉自己吧!你沒去武漢讓蔣先生很不高興,他覺得你是在生他的氣,他臨走前讓我轉告你,國共合作、增強國力是他抗日方針的兩個重要支柱,不會改變的,希望你不要有誤解、加強中蘇友好合作關係,完成政府交代給你的任務。”

“切,他才是做賊心虛呢,我在重慶的活動言行他都知道,我身邊經常有軍統密探跟隨,他也看出來我在戳他的脊梁骨、揭他的傷疤,讓他很是難堪。擔心我頻繁串聯後方官員損害政府和國軍的形象把我給逼走了,又擔心我去蘇聯搞他的小動作,這才出言安撫我。

不過挺好,他能到各戰區去實地看看、督促一下他手下隻會撈錢、不會打仗的北伐名將們多少會發現一些問題、提出一些備戰的具體要求,了解到各地民生情況和部隊的實際生活訓練狀況,對迎接下一階段作戰是有好處的,他和汪精衛不同是堅決抗日的。

不過我也擔心他這一去視察,所過之處那些雜牌武裝該有難了,撤編縮編拆解會降臨在一些沒有什麽背景實力的地方部隊身上,恐怕要引起一些糾紛。他還喜歡修改作戰計劃,經過他一番調遣的防線會出現很大漏洞,他的戰役指揮能力實在差了些,做事也欠公允。

按說他首先應該去漢中,把那個花柳病人繩之以法,查處第十戰區放棄職守、率先逃跑的軍政官員,然後去洛陽,殺掉李鐵軍、龐炳勳、鄭大章、毛炳文、蔣在珍等貪生怕死之徒,整頓第一戰區幾十個雜牌番號,補充到衛立煌14集團軍、孫桐萱12軍裏去。

可他隻是發電申飭、令其收攏部屬戴罪立功,偏袒維護之心路人皆知,隻怕也不好處罰其他部隊,這國軍的戰鬥意誌很難振作起來,整編也得草草收場,依然是係統混亂、號令不一、陣前觀望、見死不救的局麵,中央軍將獲得最大的補充,雜牌軍繼續寒酸萎靡。”

“叫你這麽一說國軍似乎已經爛到骨頭裏沒救了,是不是心裏氣還不順,誇大其詞了?我看他倒是意氣風發、躊躇滿誌,準備好好謀劃一番獨自贏得一場對日作戰的重大勝利,給被動中的國民政府挽回一些臉麵、跟咱們較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