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援兵來了

臧公盛原來很不理解為什麽那麽多當地大戶歸順了日本人，替鬼子征糧抓夫，許多人寧肯被日寇欺負也不肯參加遊擊隊，許多村莊鬼子一來全村人跑的一幹二淨鬼子一走又回來繼續生活，到了三師教導隊聽了傅秋濤、彭雪楓、張愛萍等人的講解他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中國人是以家為核心的傳統社會，千家萬戶都是以家族、家庭的利益為主，曆朝曆代把農村的管理交給當地鄉紳，除了征收一定的賦稅對民眾的生產生活很少關注，社會的組織一直很鬆散，鄉紳民眾心裏對國家普遍缺乏認知、對代表國家的官府、軍隊存在對立情緒。

加之農村中絕大多數人不識字、思想閉塞、被鄉紳左右，而鄉紳們首先考慮的是本家族的利益，連國家軍隊都跑了老百姓還有什麽指望？隻要不危害自身的生存給誰納糧、為誰派夫都一樣，你所看到的鄉紳歸降、百姓逃亡並不是民眾不愛國而是沒有辦法的生存辦法。

要想讓民眾起來抗日，就要讓民眾看到國家力量的存在，有作為有組織能力愛民護民的政權、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總打勝仗、對民眾不離不棄的軍隊，這兩點國民政府都沒有做到，無數民間抗日力量得不到國家力量的支持很快被鎮壓誰還會做無謂的抵抗？

咱們八路軍就是要改變這樣的被動局麵，旗幟鮮明地亮出抗日救亡的大旗，用不斷的勝利來鼓舞民眾、用民主政權來組織民眾，讓包括鄉紳在內的民眾看到抗日的希望、堅定抗日的信心，這個過程就是爭奪民心、改造傳統思想、重建社會基礎的漫長的革命過程。

黨領導的抗日力量必須進入每一個敵占區建立起民主政權承擔起保護當地百姓、打退鬼子進攻的責任，我們越強大鬼子的實力就越弱小、民眾的熱情就越高、投敵現象才能避免。

而強大的力量來自於黨的組織靈活運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來自於各級指揮員熟練掌握現代軍事思想和軍事技能，訓練出意誌品質、體能、技能、膽量出眾的立足本土、依靠當地民眾、能打勝仗、能做群眾工作、能組織訓練當地民兵的人民武裝。

八路軍、新四軍是中國曆史上第一支這樣的新型人民武裝，正在快速發展過程中，需要更多的幹部在掌握了黨的政策、軍事理論和技能後深入到廣大鄉村裏去擴建這支人民武裝，你們就是這樣的幹部，將來的成績取決於你們現在的學習、思考和領悟。每個人都要努力。

臧公盛就是從這些話中受到了鼓舞，看到了國家的希望，從一個熱血青年逐步轉變成一個有政治理想和人生目標的共產黨員，下了大工夫跟著張震參謀長、教導隊長王建生學習軍事理論、攻防戰術和單兵技能，一個月的受訓雖然很短卻讓頗有天賦的他脫胎換骨。

等他分配到宿北獨立營。三師擴編成了新六軍。給他上過課的營長鍾偉當了三團團長開進宿北，兩隻部隊緊密配合橫掃了窯灣、新安鎮之間的敵偽匪力量，讓抗戰以來陷入混亂的宿北（即現今的新沂縣，52年以前屬於宿遷）納入蘇北根據地的有效管理之下。

現在他已經很能把握戰場形勢。見那十幾個窯灣鎮上的街痞子其中還有兩個排長出來做戲故作欣賞地說：“好，有這個態度就說明你們還沒有壞良心，回去後都謹守家業好好做人，要是依然寡廉鮮恥認賊作父、給鬼子當狗腿子可別怪老子不客氣，你就是躲在窯灣鎮裏俺也要讓你橫屍大街。好了。都他娘滾吧！”說著揮揮手讓心中竊喜的十幾人從南邊離開。

見那幾個能說會道奸猾心黑的家夥在日本人麵前得了好在八路麵前一樣不吃虧，其他偽軍暗暗佩服人家長了張厚臉皮和巧嘴唇，感歎自己笨嘴笨舌討不上好，也跟著脫了軍服哼哧哼哧表示自己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被鄉團抓來的，此後再不當二鬼子要回家種地。

臧公盛卻不願意放他們走，多少受過些軍事訓練的青壯年加入獨立營都是好兵。“不打跑了東洋人你們就算回去也還是要被抓去當炮灰，與其替鬼子死不如參加獨立營堂堂正正地打鬼子，獨立營的厲害你們也領教了，俺們一百多號人就殺了幾百個鬼子。繳了這麽多槍炮再加上你們能打死更多鬼子？你們也就從漢奸變成了抗日英雄，家人臉上也光彩。

怎麽，害怕了？害怕的就滾蛋，回去當窩囊廢去吧！人各有誌俺也不勉強你們，可有一點不能再給鬼子賣命。家鄉各村都有民兵隊，想保住安穩日子就參加進去。”

幾十個偽軍相互攙扶著走遠了，臧公盛看了看留下的30多個年輕樸實的農民很高興，畢竟在展示了獨立營的實力後還是有人願意抗日的。簡單宣講了部隊紀律鼓勵了一番，回轉身子命令三排帶著新兵、繳獲的槍炮回村裏布置防禦陣地。村外多派些潛伏哨。

命令二排用手榴彈在鬼子屍體下製造詭雷、在有些熏黑的飛機周圍布置新的地雷陣。正忙活著聽到遠處邳州通往窯灣的大路上隱隱傳來爆炸聲，知道鬼子增援部隊來了，估計被莊營長他們給纏住了，可是以鬼子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到曹窯，很快就會向官場進攻。

他立即向西邊迎過去，快到曹窯見到不少鬼子屍體和搜尋戰利品的一排，排長劉旺聽說連長過來了舉著一把指揮刀連蹦帶跳地跑過來：“連長，鬼子真不禁打，俺們一口氣追到這，鬼子留下50多個阻截被咱們三麵夾擊一頓機槍全幹掉了，一直攆到曹窯，嚇得100多鬼子緊閉寨門隻敢放槍不敢出來，俺們打掃完戰場正準備回去呢！你愛用刀，這把還不錯。”

臧公盛接過來掂了掂，抽出來借著星光看了看，揮舞了兩下還給劉旺說：“你留著用吧，這刀比起俺台兒莊上用的西北軍大刀輕了一半，太細直把用著不順手。有傷亡嗎？”

“小虎被手雷炸成重傷，王順幾個都是輕傷。”劉旺不好意思地報告。

“你腿上是怎麽回事？一瘸一拐的，是不是也受傷了，包紮了嗎？”

“連長，俺沒事，就是叫手雷蹦了一下，剛才已經把彈片擠出來包紮過了，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嗎？”求戰心切的劉旺唯恐被送去住院忍著痛原地蹦了幾下證明自己很好。

“看你那汗，還裝，不去住院等感染了截肢都是輕的連小命都能丟了，你自己看著辦。聽見爆炸聲了嗎？敵人大部隊快過來了趕緊往回撤，村裏還有十幾個傷員你全帶上去盧圩用船運到宿遷的師醫院去。”臧公盛很喜歡這個比他大兩歲勇敢頑強拚命三郎一樣的手下，可受過正規訓練的他知道保護戰鬥力的基本要求，戰士既要用更要關心愛護下達了命令。

草橋鎮南下的敵人82聯隊第三大隊還沒到曹窯，東北方向瓦窯鎮的83聯隊第二大隊八百餘人就趕到了沂河岸邊的後灣村，可惜寬闊沂河上存在百年的浮橋已經被提前破壞，隻剩下被砍斷的繩索掉落在奔騰冰冷的河水裏被衝出很遠，周圍竟沒有一條船可供擺渡。

鬼子大隊長島田少佐遠遠地看著西邊火光閃閃、雷聲滾滾，心急如焚，看看手表已經是臨近午夜，橋本群閣下迫降四個小時沒有消息很可能遇到危險，對麵打得地動山搖急需支援自己卻被擋在河邊，趕緊派出部隊沿河搜尋船隻、進入後灣拆門板搶床板準備修補浮橋。

可憐後灣村處在大路、浮橋旁原本借著這個地利賣個茶水熱飯、幫人挑抬物品掙個腳錢，抗戰以來國軍搶了一回、鬼子搶了幾回，瓦窯、港口的鬼子隔三差五就來騷擾，死了不少鄉親，八路來了幹脆把村民轉移到沭陽、響水、灌南根據地去了，村子裏既沒人也沒木料。

島田忙活了半天也無法過河，而西邊大路上戰鬥不斷南下漸漸逼近了曹窯，自己似乎越來越遠離戰場了，等不起呀，特務隊的當地中國人說南邊毛林村還有一個渡口應該可以找到漁船，有病亂投醫的第二大隊隻好追逐著戰火沿著沂河東岸向南邊搜索過來。

午夜兩點曹窯鎮損兵折將身受重傷的野鍾大尉終於等來了援軍，邳州城裏趕過來的立古睦吉大佐搜索聯隊與草橋鎮82聯隊掘井富太郎大佐親率的第三大隊在王樓會師，一起打退了沿路頻繁騷擾的小股遊擊隊，破除了路上三四個地雷陣，雖然短短30多裏地走了六七個小時、付出了百餘人的傷亡終究是與窯灣搜尋部隊會合。

胸部、腹部、腿部都被炸傷的野鍾慚愧地向掘井、立古兩位聯隊長通報了搜尋結果，證實飛機確實迫降在東北五裏外的官場村，他親自登上過飛機，確是一架九六式陸上攻擊機改裝而成的運輸專機，除了機翼兩挺機槍外，機身側麵和尾部各加強了一挺八九式固定機関銃，頂部20mm機炮被拆除，經檢查4000發備彈沒有使用，排除空戰可能。

但機頭、機翼、機身側麵上百個彈孔除零星有阪彈外幾乎全是毛瑟機步彈所致，可見是在低空狀態下被地麵輕火力所傷，推斷飛機在山區某地路經敵人重要據點超低空飛行中被敵人山頭上幾乎平行的眾多火力點所形成的火網擊中，導航盤、通訊器材損毀以致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