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鏖戰晉綏 第四百一十五章 熱火朝天
沿著一條臨時修建的土路，繞過幾個山前小丘陵幾十個綠色帳篷隱身在林木之間，每個帳篷前都有許多人在忙碌，數百人在堆積如山的型砂旁製造模具箱，數十人抬起製作好的模具箱到熊熊燃燒的火爐旁，數百人在火爐旁用長長的鐵鉗夾著老大的坩堝不時用鐵棍攪動。
每個火爐旁都有光著膀子揮汗如雨的精壯漢子扯動風箱，幾個戴眼鏡的技術人往來檢查火爐上的坩堝裏鐵水的狀況和送到的模具箱，指揮熔煉好了的坩堝移送到準備好的模具箱旁，坩堝傾斜滾燙的鐵水順從地經過漏鬥流進模具箱指定的縫隙，激起一陣白煙水汽。
更多地人在樹下鐵砧旁用鐵錘和鏨子把長長的鐵板、鐵棍切成一小截一小截，方便坩堝熔煉，還有的抬著筐、挑著擔子往來運送煤碳、冶煉輔料和差不多冷卻了的模具箱。
蔣先生被這裏熱火朝天大生產的場麵震撼了，想過去慰問一下頂著高溫不知疲倦勞作的工匠，看看需要進口的地雷鑄造的過程，張強連忙阻攔，一是現場太髒太亂溫度太高、二是鐵水容易飛濺很不安全，看看鑄造出來的半成品就行，說著領著眾人從鑄造現場邊繞過。
在不遠處棕紅色用過了的型砂堆旁，抬過來的模具箱被打開，工人們用尖錘敲開粘連在一起的型砂，露出黑黑的圓形金屬體，赫然就是一個地雷殼，一根鐵棍從內部伸出，工人們提著鐵棍。倒舉起雷殼。用一根木棒順著雷殼外部輕輕敲擊。裏麵的型砂不斷流出。
丟下木棒的右手抓住雷殼下部翻轉過來，鐵棍繼續在雷體內涮刮，把殘存的型砂倒出來，一個雷殼就算鑄造完成了。張強順手接過來像是捧著自己親生兒子一樣轉圈瞅了瞅、掂了掂、拍了拍，又把雷殼上方的突出孔放在耳朵邊聽了聽，滿意地笑著遞到蔣先生麵前。
看了看手裏差不多兩斤重、黑不溜秋、象手雷一樣布滿凹槽、不少地方還有毛刺的鐵疙瘩他多少有些失望，中國有五千多年的鑄造曆史，精美的司母戊鼎就是商代鑄造出來的。從戰國時代開始就能夠鑄造鐵質農具，可如今這麽個小東西國家竟然需要進口。
即使八路軍重視工業，也能看得出來工藝很落後，無非是為了應付日軍的登陸作戰把許多民間手工作坊集中在一起實現大規模生產，應急而已，國力差距實在是有些大！
他不想讓辛辛苦苦的張強失望，笑著說：“好好，能找到鐵礦、冶煉出鋼鐵、造出地雷就是中國軍工的進步，八路軍很了不起。你的兵工廠規模很大嘛，有一千多人吧！”
張強伸手接過雷殼又遞給伸手要看看的白崇禧。對蔣先生說：“多謝委座誇獎，其實我們兵工廠組建的很倉促。技術力量、技術設備都很缺乏，製造任務又比較急迫隻能用這樣的土辦法來生產，全靠人多手工勞動。要是在第八戰區兵工廠會好很多，那裏有先進設備。”
“這裏靠近港澳，購買先進設備應該是更便利的嗎，你看那些工匠臉上、胳膊上都燎出了水泡，後背都曬脫了皮，煤煙熏的兩眼通紅，太辛苦了，也很緩慢，應該改善的。”
“當初，香副總司令長官與陳司令有約定，廣州方麵送來一些冶煉設備、金屬切削機床、炸藥、引信、拉火裝置，不少於一千人的技術工人，可陳司令走後就石沉大海了，卑職官職低微也不好催問，陳司令交代的任務又不能拖延，隻好發動了惠州、梅縣一帶工匠先幹起來。”
“豈有此理，簡直是不通人情，為第四戰區生產防禦武器卻得不到第四戰區的人力物力支持，香翰屏言而無信實在可恨。用那麽多煤鐵、雇了這麽多人，費用工錢他們也不出嗎？”
歐陽毅忙湊上前說：“委座息怒，也許第四戰區有困難，我們早就習慣了，好在我們得到了港澳穗地區商會的捐助，給我們送來了十幾台機床和急需的化工原料，我們又把繳獲的151師的4000多支步槍、100多挺機槍、二十幾門火炮賣給餘漢謀，得到了50萬大洋。
用這些錢雇了200多個鐵匠和徒工，兵工廠裏還有400多廣州失業的技術工人，留下了2000多151師的俘虜幫忙幹些切割、搬運、除砂、灌藥等雜活，人手夠了不會影響使用。”
“怎麽，兵工廠有三千人規模？”略微一算，沒想到一個小地雷廠用了這麽多人。
“算上兩處鐵廠有五千多人，這裏有三千，你見到的隻是鑄造車間1200人，這些毛坯還要送到機加工車間去切削打磨，然後送到裝藥車間灌藥、最後送到封裝車間安裝拉火裝置並澆蠟密封，與之配套的還有火藥車間、配藥車間、拉火裝置車間等幾道工序。”
“鐵廠還有兩千人，都是151師的兵員嗎？應該讓他們回去打仗！”蔣先生需要士兵。
“委座，這些兵真的不適合當兵，穿著虎皮扛著燒火棍也就是嚇唬嚇唬老百姓，在卑職看來連惠陽民兵隊的勇氣都不如，戰鬥技能、身體素質真的很一般，上了前線還是個送死，151師長官沒指揮水平、進攻沒章法，這麽好的勞力到了那樣的部隊可就白瞎了。”
“他們願意留下？”聽孫飛詆毀粵軍素質他很無奈，可留粵軍給你幹活可不容易。
“起初還真不服氣，我讓他們和我的兵繞著飛機場外的土路跑一圈剛好十公裏，我的兵全副武裝他們全部徒手，告訴他們隻要誰比我最後一個兵早到我就放他回去。結果我的兵都在終點休息十幾分鍾了第一個才到，4500多人隻有不到600多人堅持跑完全程。
我又讓跑完全程的和我的兵比刺殺、比投彈、比射擊。讓他們十個人打我的三個兵打不過，站姿帶助跑扔不過我的兵跪姿投彈。我的一個建製班上去全是立姿200米45環以上。他們挑出來的12個人臥姿100米也就剛剛40環。你說這樣的成績他們還有臉回去當兵？
我把它們編成兩個工程兵團，一個在鐵廠那邊開礦冶煉一個在這造地雷，告訴他們跟著我們幹一年，每天要出操訓練一小時，練好紀律、體能、基本技能再走，覺得好可以留下。
林子豪，對，就你。過來，給委座說說你的想法。”說著向不遠處一個士兵喊話。
渾身是汗、滿手型砂的林子豪正在收拾模具箱邊板上的扣件，聽到長官喊自己名字，回頭確認真是叫自己忙站起身在舊軍裝上蹭了蹭手，跑步過來向眾星捧月的一級上將蔣先生敬禮：“小的151師451旅902團一營二連一排一班下士班長林子豪參見委座，請委座訓示。”
嗬，很不錯嘛，敦敦實實、軍姿挺拔、行禮規範、應答得體，151師的班長都這樣不該敗得這麽慘吧！他和善地問道：“多大了？當兵幾年了？在這呆的順心嗎？想家不？”
“小的屬蛇，今年23。寶安縣人，在家務農。民國15年餘長官主政粵軍擴編入伍，當兵三年瞎胡混一無所長。跟隨何旅長爭奪平潭受傷被俘，八路給我治傷、教我識字、傳我技術，小的感激涕零，在這能吃飽飯、沒人打罵，累點苦點可覺得活著舒心。
爹娘死得早，家裏就一個哥哥給人種田日子過得也緊巴，我就寫信叫了來，都在這廠裏務工，哥哥在機加工車間學開機床，嫂子在灌藥車間，侄子侄女在平潭學堂住校讀書，都能吃飽肚子，沒什麽不滿足的。外麵兵荒馬亂的，我們全家商量著就在這幹下去了。”
“看你軍姿不錯，就不想當兵了？”幾頓飽飯就歸順了，真有點可惜。
“不怕委座笑話，都是進了廠才學的，以前當兵就是點卯吃糧還吃不飽，訓練也不嚴格，跟人家八路軍一比差的太遠，不過我們這些25歲以下的都要抽時間訓練體能、技能、戰術，我是兵工團裏訓練比較好的，官長們說了，抗登陸作戰時就把我編進戰鬥部隊裏去。”
“你想去打鬼子？現在的訓練成績怎麽樣？”聽這口氣巴不得參加八路軍呀。
“連長、指導員說了鬼子要霸占華南、霸占咱中國，拿咱們中國人當奴隸，霸占咱們的家園土地，搶走咱們的糧食姐妹，咱們軍人都要響應委座號召，挺身而出保家衛國。
弟兄們現在吃得飽有勁訓練，成績提高很快，象我5公裏武裝越野40分鍾以內完成，手榴彈立姿45米，跪姿30米，臥姿也有20米，射擊立、跪、臥100米全在47環以上，200米也在43環以上，還學會了埋地雷、打機槍、操小炮，班裏的武器我全會用。”
一群孬兵到了八路軍手裏每天隻訓練一個小時就變化這麽大？就因為能吃飽飯？這也太神奇了吧？他盯著林子豪的眼睛問道：“你講的是真心話嗎？像你這樣想的士兵多嗎？”
林子豪見委座表情陡然嚴肅，忙立正挺胸信誓旦旦地說：“委座麵前小的不敢撒謊，句句都是真心話，這八路的官長比我們莫師長、何旅長、羅團長強多了，個個身手不凡、技能超群，不擺架子成天在訓練場、車間跟我們一起訓練、幹活，吃的用的跟我們一樣，晚上給我們上課，有病替我們站哨，跟著這樣的長官不努力都沒臉吃飯，兄弟們都這麽想。”
八路軍幹部生活簡樸、不喜奢華、提倡官兵平等、率先垂範為國軍所不齒，可這些大頭兵就吃這一套，共產黨六七萬人發展到現在五十餘萬人大部分還是國軍各部潰兵，可一進入八路軍就脫胎換骨，煥發出強大戰鬥力，真的有他過人之處，問題是國軍幹部學不來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