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陳章 駕到
陽西溪頭鎮西邊龍高山下,一大片山前坡地上,兩千多身著各色百姓服飾的民軍正在接受訓練。有的在起伏不平的山路上跑步,有的在平闊些的地麵練習隊列,有的在簡易戰壕裏練習固定目標瞄準、移動位置後快速出槍瞄準,有的則練手榴彈投擲、拚刺、格鬥、戰術。
3月下旬的亞熱帶地區天氣已經非常炎熱,這些民軍滿頭大汗渾身濕透卻沒人躲在附近的樹蔭下納涼,在班排長們的口令聲和指導聲中認認真真地體會動作要領,糾正不良習慣。
一個百姓裝束的中年人從山下的友文村慌慌張張地跑到山坡上向訓練的民軍打聽了一陣,徑直跑到戰術場上,駐足觀察了一陣跑到一個在地上給周圍戰士做單兵戰術演示的軍官旁邊卻不敢說話。軍官講解完,起身把七九步槍交給身邊的班長,命令戰士們繼續練習。
拍著前胸、胳膊腿粗布衣服上的土,滿臉汗水灰塵混在一起髒兮兮難掩客家人長相的年輕人看了看來人問道:“葉村長,出了什麽事!不會是哪個國軍將領又來收編自衛團了吧。”
“周團長,真讓你說著了,152師中將師長陳章來了,還帶了三百多正規軍,都是全副武裝戴著鋼盔,機槍就六挺呢。口口聲聲說要帶著自衛團回茂名補充152師。”
“狗日的,想的美!現在誰在團部?韋團長知道了嗎?”年輕人抹了一把臉惡聲問道。
中年人似乎也恢複了底氣。聲調平靜下來對年輕人說:“黃主任、楊參謀長正在團部與陳章理論,韋團長帶著瓊崖二團在海邊訓練泅渡。已經派人去通知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年輕人想了想,大聲喊來不同訓練場上正在揮汗訓練的幾名幹部,圍攏在一起嚴肅地說:“同誌們,粵軍大員又來打咱們的算盤了。這次不同於以往,上次張達來對我黨沒有惡意隻是商談收編,比武讓他心服,咱們的瓊崖作戰計劃讓他感動。所以談不攏還是朋友。
這個陳章是餘漢謀的走狗,不是個好東西,一直在粵西阻撓民眾自衛團的發展,到處抓捕我黨黨員和青救會人員,破壞地下組織,被他以破壞分子名義殺害的同誌將近一百。
他不是輕易好打發的,必須做好兩手準備。我這就回去,容營長、範營長、曾營長立即停止訓練、整理部隊向團部集中,一營一連秘密返回占領村外製高點,二連插向南尾村截斷通向鎮裏的公路,三連向南控製石港村渡口,二、三營半小時後向村裏集中。陣勢做大。”
友文村是個不到百戶的小山村,村民半耕半獵,村裏沒有幾間像樣的磚瓦房,大都是些簡易的茅草屋,民眾自衛團把訓練營地設在這裏主要是看上龍高山前大片山坡荒地。不遠處就是大海,有一個不小的漁港。位置偏僻,複雜的地形非常有利於各種軍事技術的訓練。
去年鬼子海軍陸戰隊為配合進攻廣州,在沿海一帶大肆活動襲擾,飛機轟炸、艦艇遊弋,小股部隊頻繁攻擊外海島嶼,陽江外海的南鵬島因為盛產鎢礦,被鬼子占領,造成沿海一片恐慌,友文村唯一的葉姓財主把田產、房產、漁船委托給管家逃到廣州、香港。
32歲的周楠是中山市委職工運動委員會書記,秘密從事城市職工運動,陳海鬆來到華南要求廣東省委把工作重心從城市轉到鄉村,他帶領中山很多地下黨員和抗日民眾轉移到平潭,在歐陽毅的培訓班裏訓練了一個多月,學習黨的政策理論、根據地建設、軍事技能。
張炎雖是粵軍元老、抗日英雄,可惜在粵軍嚴密控製的粵西仍然得不到發展,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要槍沒槍,好在十九路軍遣散後許多粵西籍官兵回到家鄉務農,在他的感召下紛紛攜帶武器和部眾投到他的門下,解決了人力、財力的問題,有了基本的隊伍框架。
一心想培養出為國為民的抗日鐵軍的張炎深知部隊的強弱在幹部,集中歸隊老兵、離散的學生建立了一所軍官學校,進行嚴格軍事訓練之外進行思想政治教育,講中國鴉片戰爭以來的屈辱曆史、辛亥革命以來的現代曆史,用三民主義的理論分析中國落後挨打的原因。
結果這些行為被戰區認為是宣傳異端邪說,陰謀反叛被勒令解散,400多老兵被抽走編入粵軍部隊,倔強的張炎帶著剩下的四百多青年學生想進入湛江法租界繼續辦學又被軍方阻攔,張炎散盡家財維持了三個月不得不宣布解散,學生們、老兵走了,發展陷入停頓。
在湛江向富商許愛明、張明西、龐鼎元等的幫助下總算在高州、吳川等地建立起幾隻自衛軍,可並不是他希望中按照他的理想願望建立起的號令統一、紀律嚴明、作風頑強、戰鬥勇猛的鐵軍部隊,還是鬆鬆垮垮、不堪大用的民團,這讓雄心不滅、壯誌未酬的他很苦悶。
比他小五歲的妻子鄭坤廉女士是中山大學經濟學的高材生,畢業後在廈門大學任教成婚後全力支持丈夫的抗日事業,跟隨丈夫來到粵西他的家鄉吳川樟山用哥哥張世德的撫恤金創辦了世德農業職業學校、廣東省第四、第五保育院、婦女服務隊、抗日劇社等為抗日服務。
鄭坤廉的妹妹在香港認識八路軍駐港辦事處主任廖承誌,談及姐夫的困境,廖承誌表示我黨地下組織可以派出幹部幫助他組建民軍,往來溝通後,陶鑄認為這是我黨向粵西發展的契機,也是建立起與瓊崖我軍聯係通道的機會,很快達成協議雙方以抗日為目的、以三民主義為指導實現聯合。周楠在這樣的背景下帶領警衛營十名連排級幹部、百餘名戰士來到粵西。
根據華南軍區在粵西敵人統治力量薄弱地區建立立足點、逐步與海南軍區建立運輸通道的指示。周楠與八路軍連長王星辰、廣東省委幹部黃文康、容兆麟,張炎派來的19路軍副營長韋勝波、排長楊秉義經過勘查與張炎反複溝通後把基地選在陽西溪頭鎮。
統一部署下廣州市學生聯合會下屬的青救會派來了數百青年學生、戰區工訓隊、政訓隊過來了百十多人、愛國華僑百餘人。又從當地民眾中吸收了數百,瓊崖無依無靠的難民經過細致工作過來了數千人,不到一個月達到了四千多人,在基地戰士指導下開始了正規訓練。
這支部隊的異軍突起引起了視粵西為自己後院的餘漢謀的警覺,加緊了監視、封鎖、拆解等動作,好在有張炎和李煦寰兩尊大神罩著,除了訓練也沒有什麽出格的行為才沒有強行取締,不過張達前來收編可是餘漢謀指使下的試探行為。對此自衛團格外小心。
在村口就有二十來個戴鋼盔的武裝士兵架設了機槍布置警戒線,儼然已經控製了村莊,周楠帶著村長快步來到村口,崗哨大聲命令停步,詢問他們的身份。村長緊走幾步走到前麵氣喘噓噓地喊道:“各位老總別誤會,這位就是陽西自衛團團長周楠中校,前來拜會陳師長。”
樹蔭下站起來一個少尉走出來打量了一眼毫無懼色依然快步前行。穿著百姓服裝、渾身是土、滿臉是泥的年輕人,團長,中校,簡直就是個叫花子!不屑地說:“真是他娘的民團自衛軍,一點官樣也沒有。快進去,我們師長等著呢!嘖。嘖,找個地方把臉洗幹淨!”
周楠橫了白白淨淨、收拾的油頭粉麵的少尉一眼,拿出上官的口氣訓斥道:“本人是戰區政治部任命的中校督導員,你見麵不行禮說明你不懂軍規,出言譏諷友軍說明你不尊軍紀。警戒線如此鬆散說明你沒有作戰經驗,看到那兩挺機槍了嗎?隨時可以要你的命!”
啊。狗娘養的民軍還敢跟正規軍動武,忙順著周楠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乖乖不得了,自己一群人吹牛打屁的時候村外幾個小山坡上已經摸上來二十多個人隱藏在樹後、石頭邊伸出步槍對著這裏,高處兩挺機槍鎖死了自己的機槍,這要打起來自己一個排隻怕一個也跑不掉。
嚇出一身冷汗的少尉可不敢拿命開玩笑,忙向著像個叫花子似的周楠立正敬禮:“卑職152師454旅908團一營一連一排排長曾雪峰奉師長命令前來迎接周團長,請進村。”
周楠麵對前倨後恭的曾雪峰回了個軍禮,隨意地說:“曾排長記住,軍隊是要打仗的,要那些花花架子幹什麽?要的是精神、勇氣和技能,這些都需要苦練,隻有苦練本領才能戰勝日寇、保住國土家園和自己的命,你這些兵缺乏基本訓練,根本沒有作戰意識。
站沒個站樣、坐沒個坐像,不挖戰壕起碼也找個地方隱蔽自己吧,槍還在身上挎著,那幾個還把槍靠在樹上,機槍邊連個副射手都沒有,突然有事,你們根本沒有辦法做出反應。”
想不到這麽個土裏土氣的家夥還是個帶兵的老手,說的頭頭是道的,自己從軍三四年了,好像就去年戰區楊傑參謀長巡視部隊時觀看了訓練後說過這些,陳師長、宋旅長、蕭團長以前根本就沒到連裏來過,營長、連長忙著打牌喝酒沒誰抓訓練,兄弟們也就慢慢習慣了。
這個民軍團長看來是個狠角色,看它的兵也都訓練有素,悄無聲息地完成了部署,趕快溜吧。忙點頭哈腰地應承:“是是是,長官教訓的是,他們也都是才從茂名抽丁派來的新兵,還沒有經過訓練,沒有什麽作戰經驗,回去卑職一定嚴加訓練。請周團長跟卑職進村。”
“不忙,不忙,我再等等韋團長,他帶著二團2000多人在海邊訓練,估計也快到了。你排裏怎麽就這幾個人,才一挺機槍。”周楠不慌不忙地看著手足無措的國軍士兵問道。
這還嫌少,以前才十來個人,楊參謀長巡視時把全營湊成一個連、全團湊成一個營糊弄過去的,這次擴軍才給一個班配了七個人,機槍是連部專門派來壯聲勢的,全連才兩挺。
人家不急著進村他也不敢勉強,陪著笑臉說:“長官見笑了,咱們152師可是戰區的主力師,滿編要到一萬五呢,北邊打仗都抽到64、66、83軍去了,隻留下一個團,現在擴編才剛開始,補充了好幾個保安團有七八千人,等貴部到了茂名,咱們師就能滿編了。”
還真以為咱們巴不得加入粵軍呢,岔開話問道:“你們在瓊崖時見到鬼子了嗎?”
“以前62軍是駐在瓊崖,有一兩萬人幾十門火炮,北上時抽走了不少部隊和裝備,隻剩下萬把人,鬼子轟炸廣州時為了策應珠江口152師就調到了西江地區,師部一直在茂名。
在瓊崖的隻有軍部和保安第五旅兩個保安團、七個守備營,總共就3000多人。聽逃回來的兄弟說鬼子相當凶猛,擦著頭皮飛過的飛機叫的怕人,大炮炸的遍地大坑。
好像他們也沒見到鬼子,掩護著當地百姓匆匆撤回大陸了。不過後來逃回來的百姓說海口、文昌、崖縣都給占了,兵力還不少,飛機、軍艦到處轉,他們是從臨海偷渡過來的。”
“62軍現在兵強馬壯了想沒想過打回瓊崖,收複失地呀?”周楠故意問道。
“鬼子那麽多、那麽強,就咱們這點人馬哪敢去招惹他呀。不瞞長官說咱們團現在步槍才800支,機槍才12挺,師部才有一個連6門迫擊炮,你說怎麽打回去?陳師長說了25軍來了頂在前頭,咱們的任務就是抓緊補充守住茂名、陽江沿海,不許鬼子上岸偷襲廣州。”
“鬼子要是不來呢?”“那不正好,大家都清閑!”
“鬼子要是從別處登錄怎麽辦?”“那就是別處防區部隊的事了,咱們守好粵西就行。”
周楠對國軍消極避戰早有認識,見怪不怪地轉移了話題:“你們平時搞些什麽訓練?”
訓練牌九、喝酒總不能告訴你吧,想了想說:“出操跑步、射擊、投彈都有。”
“每天能訓練多長時間?幾天打一次靶?扔過實彈嗎?搞不搞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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