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是霍野大陸上非常重要的一個節日。這天,除開按照慣例的需要祭祖之外,晚上人們還會一家家的團聚在一起,圍著桌子吃過晚飯,再擺上印有各種吉祥花紋圖案的帶著豆餡兒的糕餅,佐以溫熱的清酒。

大家都聚在一個花園或者屋子裏,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這白日裏的祭祖,沐春國皇宮裏由當今聖上皇浦玄鶴牽頭,領著宮內排得上名號的一些人,一大早就浩浩****地乘了車輦前往沐春國東郊外的皇陵去了。

往年裏,後宮這邊皇後和位份最高的三妃都是要去的,隻不過今年這三妃都懷了身孕,新皇後秦音且剛剛大病初愈,都不算是合適祭祖的人,所以她們四人合著一些位份比較低的妃嬪美人們就都留在了宮內。

宜信太後帶著雪晴公主,石妃,等幾個妃子跟著皇浦玄鶴去了皇陵。

待他們祭祖完畢趕回皇宮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休息休息,原本設在禦花園的晚宴也就準備開始舉行了。

秦音沒去祭祖,自然就接過了負責晚宴安排的活計。

此時她穿了一身便裝,在禦花園裏坐鎮。墨竹和墨蘭還有同樣被留下的茹嬤嬤,新任大總管寧忠,這會子都在禦花園裏忙碌著。

隻有秦音一個人坐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布棚子下,喝著茶,甚是悠哉。說是她負責,實際上,根本沒讓她能插上手的事情,寧忠和茹嬤嬤已經安排的井井有條,根本不用她管什麽或者說什麽。

她倒是樂得清閑的明目張膽的躲懶。

良貴妃被兩個奴才攙扶著,穿著一身甚是豔麗華貴的宮裝,捧著隆起的肚子慢慢的踱進了此時人來人往的禦花園。秦音瞥了一眼,心裏暗道:她這個時候來幹什麽?

良貴妃被她的幾個宮婢圍在了中間,在禦花園裏走著,即便有人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礙於身份,不得不小心的避讓,這讓本是就忙的有些人仰馬翻的宮人們更是加了幾分小心翼翼,一路過來過往還得施禮,這讓準備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

“哎,本宮走著有些累了,去那邊的布棚子下休息休息吧。”良貴妃嬌聲說道。

“是!”良珍看了看那隻坐了一個人的布棚子。

良貴妃走進布棚子的時候,秦音已經從另外一邊出了布棚子,站在布棚子外不遠的地方往一旁正在布置的台子,看著墨蘭帶了人正在布置皇浦玄鶴晚間的坐榻皇帳。

往年裏,按照茹嬤嬤的描述,中元節的晚宴也是設在禦花園的,不過就是擺上幾張桌子,大家圍著桌子吃吃喝喝,說些什麽,帶月上中天的時候,再一起看煙火罷了。

而今年,皇浦玄鶴由著秦音安排,自然秦音也早就將安排畫了圖樣交給皇浦玄鶴和宜信太後審閱。

在禦花園中設置一個個的布棚子,每個棚子代表一個妃子,自然這裏麵最大的三頂布棚子就是皇浦玄鶴和秦音,宜信太後,雪晴公主的了。

禦花園的空地上,搭建起了很多塊用木板釘成的大大小小的各種台子,這些台子有的是三層的高度,有的是隻有一層的高度。

皇浦玄鶴和秦音的布棚子在首位上,明黃色的錦緞包裹著防水的雨布,用早早定做好的木架子支撐在一塊三層的高台上,除開敞開的一麵之外,另外三麵都是用同色的稠紗做成了簾子垂掛下來,再用許多的花草布置在周圍。

布棚子內卻不是往那樣的高椅子,大桌子。取而代之的是最上方的台子用薄的厚的地毯鋪了足足鋪了兩層,然後放置了兩張矮桌榻和一堆軟乎乎的棉墊,還額外配了蓋毯。

其他的台子也都仿照這樣的模式,在布置,皇帳的右手平行的位置就是和皇帳一樣大小和布置的宜信太後的帳子。

宜信太後右下首則是雪晴公主的帳子,以此類推,順著排位,越往後,帳子的大小和高度都有不同的變化。

是以,這時候,墨蘭正好帶著十來個太監,按照秦音的規劃在布置皇帳。

良貴妃好似沒看見布棚子裏早早就在裏麵的人,自顧的坐了下來,用絲帕擦了擦那不怎麽多的汗水,說道:“良珍,本宮渴了。”

良珍看了看站在布棚子外那穿著普通衣衫的女子的背影,心底猶豫了一下,又見自己主子催促的眼神,便走到桌邊取了新的茶盞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回身遞到了良貴妃麵前,說:“娘娘,是蘋果茶。”

良貴妃看了眼,也不接指著身邊的小桌榻說:“放這裏晾著吧。這會子太熱了。”

隨即又說道:“今年這是誰的主意?竟然做了這些個台子什麽的,心思是不錯的,不過這花銷可不算少。你瞧瞧,這一個個的帳子,嘖嘖……”

良珍道:“奴婢聽說是皇後娘娘的新點子,聖上和太後也很是讚許。”

秦音站的地方並不遠,而且良貴妃說話又沒壓頂聲音,自然她們說的,秦音都聽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貴妃故意說的大聲,有意讓她聽見似的,又說道:“秦皇後還真的是心思巧妙啊,這等點子都能被她想到。一個個的高台和棚子還真是有新意的很。不知道本宮這懷了身孕的人今兒是否能安心的吃個晚膳了。這麽高的台子,莫要摔了就好。”

良珍抬首往那邊布置帳子的地方望了望,回稟道:“娘娘,要不奴婢去找找看,哪頂帳子是您的?再指點指點他們布置的更舒服些?”

良貴妃瞥了一眼,道:“速去速回,本宮累了,要回宮去躺一躺。”

良珍出了棚子,拉著一個太監問了,才大概知道了晚間的位置分配情況,走向那屬於如玉苑的台子去了。

皇浦玄鶴還在路上就聽得前來急報的禁軍將事情說了個大概,便棄了皇輦,騎馬飛奔回皇宮。

如玉苑內,一片大呼小叫,好是熱鬧的很,禦醫們一個個在良貴妃臥房外間擦這冷汗,心裏無比的冤屈,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偏偏這良貴妃好似魔怔了一樣,非說皇後娘娘要謀害她們母子兩。

而皇後娘娘秦音,此時則一臉烏黑的壓著怒氣,依舊坐在禦花園的棚子裏,原先忙碌不停的禦花園這時眾人都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息,靜的隻能聽見風聲。

皇浦玄鶴首先趕去的如玉苑,待他到了良貴妃臥房外間不遠的地方,就聽見良貴妃在屋裏哭嚎的聲音:

“聖上啊,可要為我們母子兩做主啊,這皇後娘娘太是狠毒,竟然想毒害我們母子兩啊……聖上啊,你怎麽還不回來啊……”

皇浦玄鶴有那麽一刻想要馬上轉身離去,而一直守在附近的良珍早早看見了皇浦玄鶴,趕忙跑了過來,跪地苦求:“聖上,您終於回來了,快看看娘娘吧,娘娘和小皇子……”

皇浦玄鶴聽聞良貴妃肚腹中的孩子卻是不好,便急忙進了屋子:“愛妃,朕回來了。”

良貴妃躺在床榻上,抱著肚子,哭的梨花帶雨得:“聖上,您終於來了,您要為臣妾母子倆做主啊,皇後娘娘心腸忒地歹毒,竟是在茶水裏下了毒,要毒死臣妾母子倆,幸而臣妾隻飲了一小口,否則……否則……您這會怕是隻能看見臣妾母子倆的屍首了。”

皇浦玄鶴不自覺的抽了抽眉角,問道:“愛妃莫要亂說,音兒斷然不是這樣的女子,待朕查清楚了,再說。”

他指著門外的一名禦醫道:“你且說說,良貴妃現在的情況如何?”

那名禦醫弓著身子回答:“回聖上,良貴妃娘娘無有大礙,不過是吃了些許帶有荷葉粉的茶水,引起了腹痛,臣等已經開了方子,用熱水煮了,泡腳即可。”

皇浦玄鶴聽了禦醫這番話,心裏著實放了些心,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他也明白,良貴妃肯定是沒事的,否則哪裏還有這麽足的底氣大聲叫喊哭嚎。

又好生安慰了一番之後,皇浦玄鶴便離開了如玉苑,問清楚隨後跟來的康義之後,便去了禦花園。

此時的禦花園又恢複了一番忙碌的狀態,最後的布置和首尾工作正在進行中。

皇後娘娘秦音,緊抿著嘴,挺著筆直的腰背坐在她的位置上,沉靜地望著越來越走得近了的皇浦玄鶴。

皇浦玄鶴見她麵色慘白,又一副倔強的樣子,心底也多少知道,今兒這事怕是他不好好處理了,今後會有更多的類似的事情發生。

早些想著讓三妃懷孕便是不想要她們為難秦音,卻沒承想,反而是給了她們最好的機會來陷害和計謀。

他站在秦音麵前,垂頭和她對視。

秦音說道:“如果你是來對我興師問罪的,就別這麽婆媽!”

皇浦玄鶴拉過一張椅子,順手撈過秦音的茶盞自顧的喝了一口茶,然後坐了下來,說:“這是蘋果茶?今兒,你的腸胃不舒服?怎生不叫禦醫看看?”

秦音不再說話,帶點怒氣的看著皇浦玄鶴。

他笑了笑,輕輕握住秦音微微顫抖的雙手,說:“音兒斷然不是那樣的女子,良貴妃沒什麽事情,禦醫也都說她很好,不過是輕微的腹痛罷了。你莫要往心裏去。”

頓了頓又說:“朕沒想到,竟是失策了。本以為她們懷了身孕便會安靜了些,卻成了讓她們更是有機會和理由算計了你。這是朕錯了,朕沒做到好好保護你。”

秦音想了想,望著他,沉聲道:“這筆賬我記著,你且告訴她們,莫要招惹我,我不計較是我顧著她們的孩子,孩子總是無辜的,倘若她們自己因著私利而傷害了自己的孩子,也莫要後悔。”

皇浦玄鶴拍了拍她的手背,說:“放心,朕知曉你的性情的,再是如何你都不會對其他女子如何,但是你也要好好的護著自己,回頭朕讓墨菊和墨梅也過來伺候你吧,她兩人可不同於墨竹和墨梅的。”

秦音看了他一陣子,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