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覺得,自從自己到了這未知名的大陸之後,合滿身的疼痛離不開了,這剛從王府那種吃人不吐骨頭地方逃脫出來,便又被傷了個更重的。
好似回到了她剛到這裏的時候的那種疼痛感。
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疼痛,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動,全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似的。
她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翻不動沉重的眼皮。
朦朧中,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在不斷的呼喚她的名字。
那是誰?
誰在呼喚?
柳一悅跪在秦音的床頭,用力捂著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嘴。
他聽大哥說,他們到這個神秘的山穀裏已經七日了,這七日來,今天才是他第一次清醒過來,之前他的瘋病又一次發作了,而這次卻連累秦姑娘重傷,已是十數日不曾醒來。
他們住在山穀裏另外一處院落裏,在征得給柳一悅治療的老神醫同意後,他們五人今日才被帶著來了成閑庭的住處。
柳一悅此刻看著趴伏在床榻上毫無知覺的人兒,整張平凡無奇的臉蒼白的看不清楚五官,那緊緊閉著眼簾再也不會睜開了一般。
大哥說,他們的馬車被翻倒的時候,是秦姑娘緊緊的抱著他,讓他不至於摔出太遠而受傷。
也是秦姑娘伏在當時隻會發狂尖叫的他的身上,為他擋下了致命的一刀。
成玨說,你躲在馬車裏發狂的時候,也是秦姑娘想要安撫你。
柳一悅捂著嘴,一雙大眼卻止不住眼淚奔流,他是最沒用的,他從來都知道,自己保護不了家人。
如今卻還要一個比他更柔弱的女子來護著,他恨這樣的自己。
成玨非常不悅的盯著柳一悅,如果不是爺爺交代了,要善待這五人,此刻他恨不得將這五個家夥全部丟去秘洞裏做成藥人。
尤其是眼前這個,自己軟弱不說,還連累了秦音變成如今這樣。現在連爺爺也說不準秦音是否能醒來。
雖然爺爺也不是神仙,但是這還是第一次他聽見爺爺說沒有把握。
“嗯!”毫無預兆的從秦音的嘴裏發出一聲很輕微的聲響。
而這一聲有可能普通人聽不到,但是在這個屋子裏,除開柳一悅和小青之外,其他人均是聽到了這讓人震驚的聲音。
“讓開!”成玨顧不上要善待了,捉起柳一悅的後領將他掀到一邊去。自己則立刻輕柔的握住秦音的手腕立時切脈,轉頭對小青說:
“快去丹房叫爺爺來,秦姑娘醒來了。”
柳一悅有些不明所以的抬頭看看眾人。
南宮敬扶起他,在他耳邊小聲的說:“秦姑娘怕是要醒來了。”
柳一悅瞬間驚詫的看向床榻。
秦音皺了皺眉頭,緩緩張開小嘴,微微的動了動頭,嗚,好疼,哪兒都疼。
“秦姑娘!”成玨小聲的喚道。
“嗯?誰?”秦音幹啞的聲音低低的傳來。
這真是一個讓人萬分慶幸和高興的時刻,昏迷有半月餘的秦音姑娘終於醒來了。
秦音努力的睜開眼睛,好沉重的眼皮,哪怕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讓她有很疲憊的感覺。
眼前的鏡像慢慢清晰起來,咦,眼前這個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逸異常的男子是誰?她認識?
“你……”嗚,嗓子疼。總是偏著頭,脖子也疼。秦音想要動一動自己的身體,卻被瞬間傳遍全身的疼痛感驚的再也不敢動了。
“先別動,喝點水!”成玨接過孟涼遞來的茶杯,微微幫她抬起頭,將茶杯湊在秦音的嘴邊。
有了溫水滋潤的喉嚨,稍微不是那麽幹啞的疼痛了,秦音再次打量眼前的情景,孟大哥五人她是認識的,小青不在,師父也不在,那麽眼前這位是誰?
“我是成玨!不要瞎想了。”成玨隱隱有絲不太高興,這女人唯獨對他露出這種莫名其妙的神情。
啊?成玨?他不是一個才十三、十四歲的小孩子麽?秦音微微張嘴瞪大雙眼,怎麽也不能相信眼前這個俊帥的男人居然是成玨。
“以後再細說,等爺爺過來給你看了傷。”成玨耐下性子輕柔的說。
“丫頭醒來了!”成閑庭就在此時及時的出現在房門口。
“師父。”秦音望著模樣依舊的成閑庭瞬間鬆了口氣,她還以為連成閑庭都變了模樣呢。
成閑庭環視屋子裏的眾人,不說話。
成玨倒是明白了爺爺的意思,於是率先起身往門口走,其餘五人看他這番舉動,也算是明白了。
成閑庭要給秦音看背部的傷,勢必他們這些年輕男人都得避嫌。
在眾人離開屋子,都等在院子裏的時候,小青氣喘籲籲的扒著院門出現了。
“師父跑的太快了……”她瞧見眾男子都在院子裏等,也不敢太耽誤,趕緊的進了屋子給成閑庭幫忙打下手。
而此時,孟涼望著屋子有些出神,轉頭又看了成玨,上前小聲問道:“你可知道這裏有廚房?”
成玨神色複雜的瞥了眼孟涼,點點頭,喚過守在院外的小廝帶著孟涼去了廚房。
好一陣忙乎之後,秦音背部的傷總算是可以完整的包紮起來了。
在小青的幫助下,一圈圈的潔淨的布條纏繞在秦音的身體上,也因傷口現下愈合的很是不錯。
在纏完布條之後,成閑庭又吩咐小青抱來兩個大大的軟乎靠枕,給秦音墊著身後,讓她斜著依靠在上麵,暫時可以坐一會。
房門再次打開,小青匆匆的去熬煮湯藥。
成閑庭麵帶微笑的坐在床頭的椅子上反複的給秦音切脈,而且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成玨率先走進來就看見這樣一副光景,看樣子,秦音已經是無大礙了。
“丫頭,你恢複的很快速,再安心靜養一陣子,就算是完全康複,背部的傷等結了痂就好了。為師再開些滋補生血的方子,讓小青丫頭給你燉煮了吃,即便是先前失血也可以慢慢補回來的。”
成閑庭放下切脈的手。
“辛苦師父為徒兒擔憂了。”秦音這會也是徹底的清醒過來,自己心裏也真真是慶幸了一下。
“隻不過……”成閑庭想到那被縫合的傷口。
“無礙的,師父毋庸擔憂。”秦音略微思索也明白成閑庭想要說的是什麽。不就是背上的那道傷疤麽。
方才在換藥和包紮的時候,小青已經跟她說過了,傷口太大,血流不止,為了保命下來,成閑庭隻得用了針線將傷口縫合起來,這疤是肯定留下了。
古時,女子身上即便是很小的一個傷疤怕也是要遭男人嫌棄的,何況她著條疤貫穿整個背部,生生的將自己一身肌膚毀了去。
若是曾經那個付婉月,怕早就哭著鬧著要尋死了吧?
可是現在是她秦音,這點傷算得了什麽?比起在王府曾經遭受的傷痛,和曾經那個世界裏,在她的心上留下的傷疤比這更嚴重萬分。
而今,她不知道段懷君是否簽下了那張和離書,如若未曾遂了自己的心願,她在這個大陸上也不可能再與其他任何男人有牽連。
即便是段懷君簽下和離書,又請到新聖旨,廢除她這個王妃,那她最多也就是恢複了一個自由的身份,沒有枷鎖羈絆的身份而已。
她隻想找個寧靜的地方,哪怕是一個窮苦的小鎮也罷,過自己的生活。
沒有感情的糾纏,沒有爭名奪利的爭鬥……
她僅僅想要的無非就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完全的自由的生活罷了。
這疤對於她來說,算得了什麽呢?
她本身模樣長得也不是傾國傾城的絕世大美人,而且她從來都是一個平凡又普通的女人,而且這疤在背部,穿著衣服誰也看不到,影響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