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婉月醒來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傳遍了整個靜王府。

有人氣得恨不得用自己的銀牙咬碎付婉月的喉嚨,有人氣得砸了一屋子珍貴擺設,有人則重新拿出藏起來的寫著付婉月生辰八字和名字的小布偶用針不停地紮著泄憤。

可也有人直接找上門,找付婉月的晦氣。

一大早的,付婉月剛起身,正待洗漱的時候,穿戴整齊且煞是奢華的蕭側妃到了她的屋裏。

蕭晴柔,蕭側妃今日身穿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服,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披著雲絲披風,頭上梳了個精致的高椎髻,配上金步搖和各式珠翠,好不奢侈華貴。

她左手兩指捏著巾帕掩著口鼻,真是萬分嫌棄這屋子裏彌漫的湯藥味道,趾高氣揚地站在付婉月床前。

右手指著侍立在床邊的小青和沈嬤嬤高聲尖叫道:

“大膽刁奴,居然膽敢見了本妃不行跪拜之禮,來人啊,拖出去杖責三十。讓這些刁奴好好地長長記性。”

付婉月倚在床頭,微微皺了眉頭,這女人的聲音可真難聽,尖利又呱噪得很:“蕭側妃妹妹一早便過來幫本妃立規矩,還真是辛苦。”

“娘娘您知道就好,您這一病府裏沒了做主的人可是不行的,最近夜裏王爺都是宿在臣妾院兒裏,便將管理王府的事兒交給了臣妾。”

蕭側妃裝模作樣地扶了扶自己的發髻,好似炫耀般地開口道:“臣妾自是不能辜負了王爺的囑托。”

“嗯,如此甚好,有蕭側妃妹妹伺候王爺,那就有勞妹妹了。”付婉月淡淡地應了句,仿佛根本不在意。

蕭側妃被這淡然的反應驚到不知要如何應對,傻傻地怔了一陣,複又反應過來似的:“付婉月,不要以為王爺現在不殺你,你就能翻了天去,遲早你那些破事兒都會暴露出來的,咱們走著瞧。”

蕭側妃又如來時一樣,一陣風一樣地離開了。

“小青,把門窗都打開,這屋裏的空氣真糟糕。”付婉月說罷,掀了被子起身準備洗漱。

“沈嬤嬤在嗎?”門外傳來一聲呼喊。

沈嬤嬤應了聲,趕緊出門去看看是怎麽個事兒。

待付婉月洗漱完畢,坐下來準備吃早膳的時候,沈嬤嬤有些神色不定地回來了。

付婉月放下碗筷,問道:“沈嬤嬤,有什麽事兒?”

“娘娘,沒什麽事兒,就是方才大廚房那邊的小廝送來了一些新鮮的蔬果和肉食,說是段大總管吩咐的,今兒開始每日裏都會送來新鮮的蔬果和肉食。”

沈嬤嬤頓了頓,又說:“還有各式糕點食材,讓我們自個在院裏的小廚房做了吃。”

付婉月聽著點了點頭。

沈嬤嬤繼續道:“另外又安排了一個做雜活的嬤嬤過來了,幫著打掃院子漿洗什麽的,而且之前娘娘陪嫁的那些也都送回來了。”

“嗯,挺好的,這樣也不用你們再貼補什麽了。”付婉月聽完依舊是淡淡地應著,端起碗筷吃著遲來的早膳。

“那奴婢去看看都有些什麽食材,中午好好地給小姐做一頓美味的午膳。”小青笑道。

“也好,中午咱們三人好好地吃一頓。”付婉月點點頭。

很快付婉月吃完了本身就很少的早膳,又用清水淨了口。

“可是娘娘,您不擔心嗎?”沈嬤嬤小心地問道。

“沈嬤嬤,我要擔心什麽?”付婉月不解地看著她,“如果是要擔心王爺殺不殺我?這就不必了,王爺不會真的殺了我的,至少短期內不會。”

沈嬤嬤真的很想問下去,不過今天付婉月這一番表現,更是讓她有了一種王妃是不是被人換過了的疑惑。

日子果真如沈嬤嬤說的,每天早晨都會準時送來她們院裏三人一天要吃的蔬果和肉食的份兒,也會送來不少麵粉和各種點心配料,讓小青和沈嬤嬤有足夠的材料再做一些糕點和點心。

而蕭側妃也不是個省心的女人,有事沒事總來找茬。

付婉月身子還沒全好,多半都是在屋裏休息,隻天氣還不錯的時候,才會在院子裏支一張軟榻躺一陣。

付婉月很是討厭蕭側妃,不說她沒事就給付婉月下絆子,使壞的各種做法,光是聽到蕭側妃那尖銳高頻的聲音,都會覺得是一種精神折磨。

隨著付婉月慢慢康複,她能活動的地方也漸漸地大了起來,段福又來傳過幾次話,其中就有靜王爺段懷君準許她在後花園裏散步。

後花園是靜王府裏最小的一個庭院,這裏主要的景致是一個約有十丈寬的人工湖泊,和在湖泊上建立的水榭走廊。

湖邊種植著無數垂柳,草地鋪的植被也都是上佳的。

付婉月第一次被沈嬤嬤帶著來這裏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裏,因為大多是樹,沒什麽花,所以那群女人也不怎麽喜歡來這裏。

尤其是夏天的時候,綠蔥蔥的垂柳看似很安逸寧靜,卻總讓人有一股子涼颼颼的陰森森的感覺。

時值秋季,垂柳落葉,沒了那綠蔥蔥生機勃勃的景象,卻在這片蕭瑟中帶著些許神秘的寧靜。

付婉月吩咐沈嬤嬤在湖邊的柳樹下鋪了張毯子,墊了幾個軟枕,她便倚在樹下,靜靜地閉目假寐。

“娘娘,老奴讓青姑娘給娘娘取個薄被來吧!別是又凍著了!”沈嬤嬤看了看好似要睡著的付婉月。

“好,有勞嬤嬤了。”付婉月繼續閉目假寐。

這裏沒有蕭側妃那尖銳的聲音,沒有那些夫人們冷嘲熱諷的刺耳言語,沒有奴仆們的不解和蔑視的眼神,讓她有種置身於世外桃源的感覺。

不過總是有些蒼蠅是怎麽也揮不散的。

正如此時,突然出現的一眾女人們。

“喲,王妃娘娘可真是好命啊,這麽悠閑自在地在這裏躲懶。臣妾可是忙得快要連伺候王爺就寢的時間都沒了。”

蕭側妃那尖銳高頻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後花園響起。

付婉月不悅地皺了眉頭睜開眼睛,看看眼前這些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們,心底滿滿都是厭惡,你們就沒別的事情可做了嗎?

付婉月剛起身,還沒來得及站穩,卻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付婉月自然地向後仰倒下去,而此時她才想起來,她的背後就是那個湖泊。

“哎呀,王妃娘娘落水了,快來人啊!”蕭側妃嘴裏叫著救命,臉上得意的神情卻怎麽也掩蓋不了。

付婉月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沉浮,想要大聲呼救,張嘴卻隻能喝進冷冷的湖水。

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十來個拿著長竹杆的小廝,看著好似要幫助付婉月一般,實則在付婉月露頭的時候卻狠狠地打下去。

一杆緊接著一杆,不曾停歇,湖水被染紅了。

“啊!快住手……”一聲尖叫,抱著毯子的小青衝了過來。

“給我攔住她。”蕭側妃眼見自己的好事就要被打斷,怒火朝天的(地)指揮其他人攔住小青。

“給我狠狠地打,今兒這就是她們主仆喪命的地方。”蕭側妃怒目圓瞪,仿如發瘋般地尖叫著。

她臉上透漏出殘忍殘暴的表情,還有那再也無法遮蓋的得意的神情。

“付婉月,本妃還就不信了,說你是天神保佑,說你是女神下凡,哼,本妃偏偏不信這個邪。今日你必死無疑!”

漸漸地,湖麵上再也沒了付婉月的影子,湖水泛著刺目的血色。

小青被打得奄奄一息,昏了過去。

蕭側妃揚了揚手,製止了眾奴仆的行動:“行了,今兒她們是逃不過的,你們都退下吧,誰要是漏出一個字就別怪本妃心狠手辣。”

“是。”眾人看著平靜的湖麵和躺著不動的小青,心有餘悸。

蕭側妃再轉頭看看身邊這些被嚇到的女人們:“你們也要管住自己的嘴,否則……”

眾人忙不迭地點頭應許。

蕭側妃高昂著頭,以勝利者的姿態率先離開了後花園。

一陣冷風吹過,還站在原地的眾人隻覺得突然間泛起的陣陣陰氣讓她們甚是懼怕,遂也趕緊離開。

沉寂下來的後花園好似從來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好似沒有昏迷的小青,也不存在湖麵上的殷紅的血水。

突然一陣寒風夾雜著一條白光在湖麵上掠過,湖水**漾開一圈圈的波紋,好似什麽東西飛了過去,又好似從來不曾有過什麽。

沈嬤嬤驚詫地看著**躺著的付婉月和床榻邊上昏迷的小青,天啊,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隻是去後花園歇息就變成這樣了?

付婉月渾身濕淋淋的不說,這額頭上剛好點的傷複又皮肉翻開,鮮血淋淋地,身上的衣衫竟都染成了紅色。

而小青,鼻青臉腫,渾身上下怕是沒一處不是傷口吧?

她們這是遭遇了什麽?

沈嬤嬤匆匆打來熱水,又叫來正巧在院裏打掃的陳嬤嬤,兩人合力給付婉月擦洗身子,卻沒成想,中褲褪下之後,雙腿內側那刺眼的紅色……

“陳嬤嬤,趕緊去找段福,告訴他,娘娘出大事了,怕是要不好。”沈嬤嬤心裏咯噔一下,這情況莫不是靜王妃小產了?

陳嬤嬤立刻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