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人與狗
行晚霞都快哭了，搖著頭道：“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這件事與我聖教絕無一絲關係。”
空相看著李師師，道：“李師姐，這鬆鶴觀與七星門都是你們蜀山派的附屬門派，又在蜀山勢力範圍，你拿主意吧。”
李師師淡淡的道：“我也說了很多次，我絕不會與魔道妖人合作，這件事我自會查清楚。”
元寶見已無回旋餘地，現在自己三人步步失去先機，沒有一點兒頭緒，而這個魔道妖女行晚霞好像知道的比自己三人要多的多，合作追查下去確實是有利無害，不知為何，他的潛意識裏竟相信魔道妖女行晚霞所說的話。
低聲道：“師師姑娘，現在一股神秘強大的勢力在暗中湧動，已經死去數百人了，耽誤一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送掉性命，依我之見，現在不如暫且放下門派之見，全力找出那股神秘勢力才是當務之急。”
李師師柳眉皺起，望著元寶，緩緩道：“要合作你與她合作，我蜀山派斷然不與魔道合作。”
蜀山派與菩提寺同是五大派，一向同氣連枝，現在蜀山弟子李師師表態了，空相就算想合作也不敢了，忙道：“我菩提寺與蜀山派永遠站在一條戰線。”
行晚霞望著這二人，忽地歎息一聲，道：“門派之見，正魔之分，真的如此重要？”
李師師緩緩的道：“這是道義，正與魔永遠不可能合作，這一次我不殺你，下一次見麵休怪我手下無情”
說完轉身離開了客棧。
空相忙起身，看了一眼端坐的元寶道：“元少俠，你……你可走？”
元寶仰頭喝了一杯酒，道：“我不能走”
空相跺跺腳，要去追李師師。
行晚霞叫道：“花和尚，雖然你們不想與我合作，但我還是要指點你們一二，小旗鎮西北二十裏的平湖，或許有線索，你們可以去查看一番”
李師師與空相先後走出了客棧，天色已黑，小二將門口的那兩盞燈籠點亮後用竹竿挑在了門口。客棧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這個客棧本就不大，二樓是客房，一樓大廳是吃飯的，有八張桌子，現在六張已經坐了食客。
一個須發皆白的青衣老人在拉著二胡，曲調低沉，似乎就如同老人一樣，飽受滄桑。在拉二胡老人的身邊還趴著一條大黃狗，也很老了，精神萎靡。
元寶與行晚霞相對而坐，桌子上七八道菜肴。元寶提起酒壺嗅了嗅，道：“這才是好酒，三十年陳的花雕。”
行晚霞望著元寶陶醉的樣子，笑道：“你還真是酒道中人。”
元寶給自己滿了一杯，仰頭喝下，道：“我說過我是一個小酒鬼。”
燭光下，行晚霞清秀的麵龐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似乎連那一雙眼眸都明亮了起來，猶如貝中珍珠，讓人心動。而她此刻卻歎了口氣，望著元寶，頗為惋惜地道：“可惜你不是聖教中人。”
元寶嗬嗬一笑，道：“可惜你不是正道中人。”
行晚霞岔開話題，道：“你為什麽不告訴師師姑娘你的身份”
元寶一邊喝酒一邊道：“我說了呀，我無門無派，師父名為銅錢，已經駕鶴西遊了。”
行晚霞臉色微微一變，失聲道：“諸葛……”似乎意識到什麽，低下聲道：“劍神諸葛孔方去世了？”
元寶凝視著行晚霞，道：“這有什麽大驚小怪，是人都得死，而他已經是一個超過一百歲的老人了，死了並不奇怪。”
元寶的眼眸忽然亮了，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每當想到那個老人，他都會熱血沸騰，因為諸葛劍神每一件事兒都足以令任何人熱血沸騰。他已經退隱數十年，世間依舊在流傳著他的傳說。
就算現在，正魔兩道聽見諸葛孔方四個字，都會變了臉色。
諸葛孔方的死，世間還沒有流傳開區，他的死是一個時代的結束，每一代輪回劍訣的傳人都引領著一個時代。
二胡的聲音忽然頓了一下，弦竟然斷了。枯槁老人低下頭喃喃的道：“又斷了一根弦兒……”
“汪汪……”腳下的老黃狗低聲吠了兩聲，似在安慰主人。
老人每一寸的皮膚都是層層的皺紋，就像千年老樹皮，他的力氣似乎已經不夠了，顫抖的從行囊中取出新弦換上，再度拉起，聲音卻比先前更見的低沉，似乎在訴說著什麽故事。曲調滄桑哀怨，讓人心中發酸。
元寶看了一眼老人，微微歎息。行晚霞也轉頭看了一眼，道：“你師父比他還老？”
元寶道：“差不多吧”
行晚霞惋惜道：“一代劍神隕落，真是可惜，八十多年前昆侖一戰，不到二十歲的諸葛孔方一招斬天拔劍擊敗十六位昆侖長老，那是何等少年英雄。”
元寶仰頭又飲了一杯花雕，道：“莫說他了，說眼前的。”
行晚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你真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對你隱瞞，滅了鬆鶴觀與七星門的是一夥人。”
“我知道。”
“那夥人有六個。”
“額？”元寶表情微變，詫異道：“不可能吧，隻有六個人？”
行晚霞道：“沒錯，六個人！”
元寶也是劍道高手，深知如果隻是六個人的話，那六人的修為與劍法隻怕已達化境，不然絕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裏殺死數百修真者。幾百人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普天之下能做到這件事的，元寶已經想到是哪六個人。他的臉色變的十分的凝重，道：“莫不成是太行六劍仙？”
行晚霞一笑，道：“你真聰明”
元寶搖頭，斷然道：“絕不可能，太行六劍仙自三十年前太行山一戰，被我師父盡數誅殺，絕不可能複活。”
行晚霞微微搖頭，道：“昨晚我也嚇了一跳，但是他們確實是當年的太行六劍仙。”
元寶望著行晚霞的明亮清澈的眼眸，緩緩的道：“三十年前你還沒有出生，你不認識他們。”
行晚霞道：“我雖然沒見過他們，但是我絕對不會認錯他們手中的劍與所施展的劍訣。”
元寶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太行六劍仙他自然知道，修煉的是絕情九劍決，當年濫殺無辜，被他師父一劍擊殺在太行山下。現在已經死去三十年的人竟然複活了？
行晚霞看著元寶陰晴不定的表情，道：“他們就在不遠的平湖。”
元寶臉色大變，道：“在平湖？那你還讓空相與師師姑娘前去那裏……他們兩人絕不是太行六劍仙的對手！”
元寶丟下酒杯，不顧一切的奔出了客棧，施展身法，禦空飛行，直撲小鎮西北二十裏處的平湖。
平湖位於七星峰北麵大約數裏，是一個淡水湖，很大，大約十裏。湖內盛產一種裂腹魚，整個世間隻有這個湖有這種魚。
湖麵很平靜，幾乎沒有波瀾，所以當地人稱之為平湖。
在平湖的中間有一處湖心島，並不大，隻有百十丈大小，遠遠看去似有微光閃爍。
月光下，李師師與空相站在平湖的東岸，望著遠處的湖心島。
夜風拂過，掠起李師師三尺青絲長發，帶起了她的衣角，她就像一個美麗但冰冷的玉雕，一動不動的望著遠處黑暗中的那個湖心小島。
空相終於忍不住了，道：“李師姐，那魔道妖女不會騙我們吧，也許在周圍設下了埋伏，我們冒然進來大大的不妙呀，我看不如明天天亮後再來吧”
李師師緩緩的道：“你若害怕就留在這裏。”
碧波水光，搖曳不定。湖水反射著空中的星光月芒，形成了一層淡淡的灰白色光膜，很是美麗。
李師師腳尖一點，身子無聲的飛向了湖心島。空相無奈，隻能跟上。
湖心島上沒有人，淡淡的紅光是從湖心島的中間一個垂直向下的天然深淵裏傳來的。原來這平湖是一座小火山，那垂直向下大約有一丈直徑的無底深淵就是火山口。向裏麵看去，可以隱隱看到有紅光閃耀。
李師師往下看了看，皺眉道：“看來要下去。”
空相再一次的阻攔，道：“李師姐，下麵情況未知，就我們兩個人勢單力薄，何不等蜀山派的大批高手來了之後再下去一探。”
李師師道：“等不及了，雖然我白日已經傳了信息回師門，長老們趕到最快也要明天早上，也許那時下麵的那些神秘人已經離開。”
空相歎了口氣，自語道：“紅顏禍水，紅顏禍水，看來今晚小和尚的小命兒難保了。”
兩人禦空而起，一前一後躍進了火山口。他們下落的速度並不快，兩人都是出自名門，做事謹慎，怕有人藏在山口黑暗中偷襲，所以都閉住呼吸，手持法寶仙劍，全神戒備。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兩人才落在一個巨大的湖底洞穴中，這裏距離湖麵大約八百丈，算是已經深入地底了，當先就是一條奔流的紅色岩漿河流，寬十幾丈，從西向東緩緩流動，導致山洞裏奇熱無比。
向兩側看去，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地底裂縫，幾乎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
而在西麵隱隱傳來不同尋常的聲音，噔噔噔，似乎是鐵錘敲打所導致的，沉悶且綿長。
空相低聲道：“那邊有人！”
李師師點點頭，道：“空相師兄，小心些，我們過去看看，如果應付不了就趕緊撤出去。”
空相擦了一把汗水，喃喃的道：“總算說了一句正常話，打不過自然是要跑的。”
兩人凝神戒備，緩緩地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漸漸的那“噔噔噔”的聲音更加的清晰了，就像打鐵鋪常有的那種。
前麵是一個更為巨大的空間，十丈寬的岩漿流緩慢的從北麵一段空間流過，在南麵有一個縱橫數百丈的巨大山石平台。兩人躲在岩石後看去，見裏麵有十來個人。
六個身穿黑袍頭戴鬥笠，每個人的黑袍下都插著一柄四尺一寸的長劍。
一個身穿道家玄服滿身鮮血中年道士，似受了很重的傷，嘴角與衣袖都有血跡。
一個眉須花白的老人，被一根閃爍霞光的繩子困住。
一個赤著上身露出結實肌肉的大漢，如塔一般，高近九尺，正在用巨錘敲擊一柄劍。
最後一個人是一個矮小的小老頭，看樣子個頭隻有四尺的侏儒，此刻正吹胡子瞪眼的指揮那個巨漢。
巨漢正在打造一柄劍，三尺七寸的劍，而淬煉之火也不是普通之火，而是這地底深淵中的岩漿天火。
空相瞪著眼睛，低聲道：“鬆鶴觀的三木道人與七星門司徒殤都被製住了，我們該怎麽辦？”
李師師還沒有說話，一個黑袍人厲聲叫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