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蜀山門人

葫蘆穀,小碼頭。

葫蘆穀,形如其名。從上遊鬼見愁峽穀出來後,便是二十裏的寬闊水域,視為葫蘆的屁股。往前十裏,忽然出現一條長約兩裏的天塹峽穀,極為狹窄。而通過峽穀後又是一片較為寬闊的水麵,然後便是七八裏長的狹窄葫蘆口。

葫蘆穀有五十裏長,其實並不險要,隻是在中間與葫蘆口水流才忽然湍急。

最近的一個小碼頭,都是在中間葫蘆腰的下遊,那裏水勢平緩,江域遼闊,南麵一處平緩丘陵中還有一個名為葫蘆的小鎮。

當元寶、方靈兒還有那隻大黃狗隨著圓木漂到葫蘆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今夜風很大,很急,天空被層層的黑雲所阻,整個人世間陷入了一篇的漆黑中。

江麵上,漁火點點,船頭的燈籠在風中搖曳不定,似乎取代了九天之上的星辰,裝點著這個沉寂的人世間。

由於天太黑,過葫蘆口的時候水勢又特別急,元寶發現前麵的黑暗中出現了一艘停泊在碼頭雙軌大船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轟的一聲震響,巨木從後麵撞在了那艘船上,本來趴在巨木上閉目養神的大黃一個不察,噗通一聲栽進了江水中,喝了好幾口水才又施展**爬到了巨木上,汪汪的叫著,大為不滿。

方靈兒也喝了幾口水,所幸的是她從小就在水裏長大,水性極佳,倒也不礙事。

元寶忍不住叫道:“有沒有公德心心,大晚上的也不給船尾點個燈籠!”

那船很大,比當日他租的老方的單軌船要大十倍不止,此刻船上的人似乎也感覺到船尾有異常,兩個人舉著燈籠走了過來查看,見下麵沒船,嘀咕幾聲就往回走。

大黃大怒,就算自己屁股下的是一條大木頭,這也是船呀!長江上的哪條船不是木頭造的。這通了人性宛如狗妖的大黃再度汪汪叫了起來。

“師弟,你聽到狗叫了嗎?好像咱們船上好像混上來一條狗!”一個身穿青色緊身服的少年皺著眉頭。

身邊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英俊少年郎側耳聽了聽,道:“好像是從下麵傳來的,難道有狗掉進江裏了?!”

兩人又折返回來,在後船的甲板上舉著燈籠向下麵張望,果然看到下麵黑暗中有一雙綠油油的眼眸,在黑暗中透著幾分的綠光。

“妖怪!”那兩少年也不是普通人,兩道劍光從身後衝天而起,在空中飛旋一圈,急速的朝著大黃射去。

大黃嚇的狗毛齊豎,忙跳進江中躲避。

散發著奇異光芒的仙劍照亮了船下的一片水域,船上的兩個少年都愣住了,因為他們看到船下有一根一丈多長的巨木,巨木旁邊還有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大半個身子都浸泡在水中,雙手搭在巨木上。

下麵的元寶一看對方發了飛劍,頓時嚇了一跳,想要拔劍防禦,而懸浮在半空中的兩柄仙劍卻是硬生生的停下了。從劍身上發出的霞光照的他與方靈兒都睜不開眼,怒道:“看什麽看,沒見過這麽帥的小夥子掉進水裏呀?”

“師兄,好像是兩個落水的人。”青衣少年轉頭道:“我們救他們上來吧。”

身邊的俊朗少年點頭,朝下麵喊道:“兩位朋友,我們乃峨眉山蜀山門下弟子,你抓著劍柄,我們救你上來。”

“蜀山門人?這裏怎麽會有蜀山門人?”元寶一愣,他知道蜀山派三百多弟子長老在鳳凰山一帶,距離此地有近千裏之遠,應該不會出現在此處的。

其實他哪裏知道,那一夜青鬆道人被那神秘女子吸引而去失蹤後,整個蜀山劍派都大為震驚,因為青鬆道人乃是蜀山派大長老,常年貼身保管著天機印。玉虛子不僅讓在羅漢寺的三百多蜀山弟子分路探尋青鬆道人的下落,更是聯合正道諸大門派,聯合派遣優秀弟子下山曆練,斬妖除魔。

元寶抱著大黃,與方靈兒抓著劍柄,在船上兩個蜀山弟子的念力催動下,兩柄仙劍托著兩人緩緩來到了甲板上。

大黃一到甲板上就狂甩毛發,兩個蜀山弟子被甩了一身的水漬,哭笑不迭,剛要發怒,這大黃知道這兩個少年的厲害,忙躲到了方靈兒與元寶的身後。

元寶抱拳道:“不好意思,弄濕了你們的衣服。兩位少俠大人大量,莫與這畜生計較了。”

兩人都是出自名門大派,修養還算高深了,那個俊朗師兄,道:“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在水中?”

元寶苦笑,道:“船被毀掉了,幸好在江麵上抓著了一條大木頭,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還要多謝兩位少俠救命之恩。”

青衣少年擺手道:“你不必客氣,我蜀山一脈數千年行走天下,匡扶天道,這點小事不算什麽。我們還有幾個師兄、師姐在船裏用晚餐,兩位想必也餓的緊,不如先進去吃點東西吧。”

元寶感歎名門大派就是名門大派,這氣度,這善心,絕非魔道可比。以前對蜀山派沒什麽好感,隻是因為年少時師父總是說道士的壞話。可與李師師相處幾日,又在小樹林得青鬆道人相救,元寶對蜀山派的印象大大的改觀了。

見這兩個蜀山門人相邀,也不推辭,抱拳道:“既如此,在下與妹妹就卻之不恭了。”

“妹妹?”身邊的方靈兒一愣,半晌之後才明白過來,元寶口中的妹妹竟然說的是自己。

蜀山派還真是有錢,這雙軌大船有上下兩層,有十二個小船艙,此刻在船頭甲板下的主倉裏,有四個年輕男女正在吃晚飯。那四人兩男兩女,年紀也隻有十六七歲,男的樣貌俊朗,女的美麗動人。每個人的身上都背著一柄三尺來長的仙劍。

這四人見兩個出去查看的師弟竟然領會兩人一狗,都大感意外。

四人都看向了元寶,下一刻,目光又都聚集在了方靈兒的身上。元寶皮膚黝黑,長相隻能算俊朗,而方靈兒肌膚盛雪,眉清目秀,是一個難得的美人胚子,論起姿色來,比起眼前在座的那兩個美麗的蜀山仙子還要出眾幾分。

那俊朗少年道:“這兩位少年船毀落水了,在水中泡了一天一夜,我就把他們領來吃點東西。”

眾人一聽這才恍然,給元寶與方靈兒讓出了座位。

其中六人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男子笑道:“兩位別客氣,我們都是蜀山弟子,不是壞人。”

元寶笑道:“蜀山仙人都是俠義之輩,我早就聽聞已久,今日一見,果然個個氣宇不凡。”

眾人一笑,給元寶倒了杯酒暖暖身子。

通過交談,元寶得知這六人都是蜀山派第三十四代宗字輩弟子,師父卻不是同一人。

那兩個年輕女子師承蜀山派仙女峰水雲師太,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名為馮玉蝶,另外一個一身米色衣衫的女做叫做錢琳。

剩下四個男弟子,剛才救自己二人的,那個俊朗師兄,名為李天寶。那青衣師弟名為周雲風。師承蜀山派有名劍道高手上官無咎。

那個年紀最大,看起來有二十五六歲的是青年,叫何足道,與身邊一個不苟言笑的黑臉男子劉三林,乃是掌門親傳弟子,與李師師乃是親師兄弟的關係。

這六都是前幾日從峨眉山下山的,禦空飛行到了長江,昨日聽說在鬼見愁峽穀一處江麵焚起熊熊大火,還燒死了一頭巨大水妖,這六人下山曆練,立誌要闖出一番名堂,為世人殺幾個妖怪,做幾件好事。

於是便租了一條大船,順著長江直下,一天下來沒遇到水妖,倒是撞到了元寶與方靈兒。

相談之下,元寶並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乃輪回劍訣傳人,身份特殊,隻是說了自己叫元寶和妹妹靈兒。畢竟當年自己的師父擊敗了玉虛子,還贏了峨眉山八十裏的山脈,還是不透露自己是劍神傳人為好。

酒過三巡,幾個初出茅廬的蜀山弟子就開始幻想自己在人間如何斬妖除魔的場景,元寶聽著心中暗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凡塵群魔亂舞,且不說那股控製無數小派的神秘勢力。單單說魔教天魔宗一脈,隻怕就要大舉踏足中原了。

六十年前,魔教天魔宗宗主行流雲想要踏足中原發展勢力,敗在自己的師父劍下,答應過他的師父一個甲子內決不踏足中原。

如今一個甲子已過,行流雲乃是野心勃勃之輩,自然不會願意偏居一偶,這一兩年內必定有所動作。

眼前這六人中,實力最高的是那個掌門弟子何足道,修為與李師師相差不多,乃是神嬰境界的,隻是他手中的仙劍遠遠在品階上遠遠比不上李師師手中的青冥劍,雖然是同級境界,但他與李師師交手,會在一百後敗在李師師的劍下。

何足道見元寶很少說話,又看到無論元寶無論是喝酒還是吃菜,都是用右手,左手始終抓著腰間的那柄古怪長劍。

他心中早已懷疑元寶也是修真之人,便道:“元公子,你腰間的劍倒是挺特別的,我們蜀山劍派弟子所用的劍分為兩尺七寸、兩尺九寸、三尺一寸與三尺三寸四種,而你的劍竟然達到了三尺七寸,元公子應該不是普通人吧,竟能使如此長劍。”

元寶微微一笑,道:“何兄過獎了,所謂劍走輕盈,刀行厚重。我以前確實拜入一個無名小劍派學了幾年,可與蜀山派的無上劍道相比,是不值一提的。“

何足道想想也對,當今天下要說劍道威力除了那逆天的輪回劍訣之外,首推蜀山劍道,就連千年來號稱正道第一派的昆侖派,在劍道上也遠遠不如蜀山派。

而且,何足道也是劍道中的高手,當然也知道劍走輕盈,刀行厚重的道理,暗暗猜測眼前的元寶雖然也是修真者,隻怕修為也不會很高,因為劍道高手不會使用太長太重的劍。

而身邊的黃衣少女馮玉蝶一聽卻是問道::“不知元公子所在門派是?”

元寶苦笑一下,一杯飲盡,有點尷尬,道:“不瞞諸位,說來也慚愧,我所在的門派自從師父三個月前駕鶴西去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其實我們也是近鄰,我也是在峨眉山長大的。我所在的門派是……輪回門。”

眾蜀山弟子麵麵相覷,大為疑惑的樣子,顯然根本就沒有聽過輪回門。

不過峨眉山方圓千裏,有幾個中等門派,其他洞府山頭不知道有多少修真之人,有的洞府就一個師徒兩個徒弟也是自稱一派的,沒聽過並不奇怪。

另外一個米色衣衫的少女錢琳,笑道:“聽說輪回劍訣的第十五代傳人諸葛劍神就在我們峨眉山之中培養第十六代輪回劍訣的傳人,你不會是諸葛劍神的傳人吧?”

元寶表情一僵,以為自己的身份被看穿,可看到那少女錢琳無所謂玩味樣子便知對方是開玩笑的,他也打著哈哈,道:“你們瞧我像嗎?”

眾人都是一笑,都沒有將錢琳的玩笑話放在心上。

要知輪回劍訣傳人哪一個不是驚才絕豔之輩,且不說縱橫天下從無一敗的諸葛孔方了,單單說百年前羽化的第十四代傳人天機老人,那也是曠古爍今的人物。

眼前的元寶?和曠古爍今、驚才絕豔,完全不著邊。

通過交談,眾人也知道元寶與方靈兒要去京城金陵城,何足道便道:“既然元公子與我們蜀山派是近鄰,也算頗有淵源,不如一路同行吧,反正我們也要去京城。”

元寶現在身上揣著八千兩銀子,原計劃是上了岸在租一艘船的,畢竟帶著方靈兒不方便,可轉念一想,這些蜀山弟子下山曆練,主要還是追查那股神秘的勢力的下落,如與他們一起,沒準還能得到一些信息。

當然,他也有一點私心。

沒準還能得到關於李師師現在的近況。

想到這裏,他舉起酒杯,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兄妹二人就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