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喝多了,向秋露做了一夜的煩夢,夢裏她回到了童年,竟然坐在了考場上,沒帶任何考試工具,嚇得她一下子驚醒了。
醒來時,向秋露覺得整個後背都在發涼。她猛然間意識到,這該不會是什麽特殊的暗示吧?
翻開手機裏的日期記錄,果然今天是兒子範一一的階段測試。真是憂心忡忡的母親。
向秋露一下子從溫暖的被窩裏跳了出來,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睡在對門的範一一已經醒了,範興文正在他的臥室裏交代一些測試的事情。
向秋露緊忙衝了進去,問範一一:“一一,你昨天晚上收拾好書包?書帶了嗎?文具帶了嗎?草稿紙帶了嗎?鋼筆有沒有換好墨水?橡皮準備好了沒有?……”
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
範一一看著慌亂的母親,差點兒笑出聲來,“媽媽,怎麽我參加測試,你比我還要緊張啊?”
範興文也跟著說道:“行啦,你趕緊刷牙洗臉去吧,你再說下去,該要影響咱們家一一發揮了。”
一聽這話,向秋露“呸呸呸”地吐了三聲,隨即做出了一個膠帶封住嘴巴的動作。
範興文這個大嘴巴,向秋露恨不得給他一耳光。
什麽時候說這話不行,偏偏在孩子要準備測試的時候,真是個情商智商都堪憂的家夥。
範興文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緊忙閉上了嘴。
一家三口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客廳,隻見老範正在大包小包地收拾他的行李,範興文問道:“爸,您這是準備幹什麽去呢?”
範俊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像是逢到了人生中的所有不愉快,“興文啊,我收拾收拾準備回鄉下去了,你們城裏真不適合人待,我在這兒憋氣。”
什麽意思?向秋露跟範興文恍惚間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大半年前,是他老人家大包小包地扛著全部家當到了桐城,說城市裏的日子才能算真正的日子。
他一定要讓自己成為新城市人,甚至低價賣出了老家的房子。
馬詠梅過世的時候,他甚至想將她安葬在桐城市裏。
如今,他老人家又是哪根神經轉不過彎來了?竟然準備收拾東西回鄉下。
向秋露問道:“爸,您這準備回鄉下哪個家啊?鄉下房子都賣了快半年了。”
話音剛落,範俊國像是怔住了,突然暫停了手裏的動作。
兒媳婦說得沒有錯啊。他在鄉下哪還有家?
方才一心隻想回去,怎麽沒有想到呢?
可範俊國又做好了一定要回去的決心,想了想,他說道:“我回鄉下租個房子,咱們老家出租舊房子的很多,幾百塊錢一個月,不是什麽問題。”
“爸,那您當初為什麽要賣房子呢?不要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我也很累的。”
範興文像是有種控製不住情緒的態勢,能把他這麽一個二十四孝好兒子逼到這樣,老範也是挺不容易的。
聽範興文如是說來,老範的臉上寫滿了不開心,他也有話要說:“範興文,你們兩口子到底什麽意思啊?我要來桐城的時候,你倆不高興,巴不得我趕緊走。現在好了,我要回去了,你們又不同意了?你們說,那我去哪兒,去天上行了不行?”
不對勁,範俊國態度如此堅決的要回去,畢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老範身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爸,您老實跟我說,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範興文問道。
範俊國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隨即恢複如常,背對著範興文,像是在收拾東西的模樣,應答道:“能有什麽事情啊?我就是想回去。你趕緊找個時間,請個假,送我回去。”
“爸,您能不能做事考慮考慮我們的想法?”
很明顯,範興文有些著急了。
向秋露卻突然一把將他拽進了廚房,嘴裏大聲嚷嚷道:“範興文,你怎麽回事啊?咱爸要回去,你就讓他回去唄。”
說話間,向秋露刻意合上了廚房門。
等到老範轉身去陽台收拾東西的空檔,向秋露將範興文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小聲說道:“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老頭子絕對有事兒,要不然他才不會提出要回去呢。”
範興文多少也猜到了,“你說他能有什麽事情呢?”
“八成又是在外麵跟鄰居鬧矛盾了。沒事兒,咱們誰都不要吱聲,晾他兩天,他肯定就不再嚷嚷了。”
時間久了,向秋露早就摸透了公公範俊國的路數。
“也隻能這樣了。”
範興文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一大早就吃了親爹一個下馬威。
真是讓人不爽快的一天啊。
今天是輪到向秋露接送孩子的日子,自打她跟範興文開啟雙方輪流接送孩子的模式以後,似乎在孩子的問題上,慢慢也少了很多焦慮。
所以說,一個家庭裏成員之間相互配合,是一件多麽必要的事情。
向秋露剛送完孩子,又接到親媽打開的電話,她好像很喜歡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給閨女打來電話。
似乎早就算好了,這個點,她剛送完孩子又還沒有開始上班,整個人應該挺閑。
“媽,什麽事情啊?”
李燃在電話裏大喊大叫:“向秋露,你家老範到底怎麽回事啊?你能不能管好他啊?好好在你們小區旁邊跳舞不行嗎?為什麽要跑到我們這兒來呢?還帶著一夥人要跟我們搶地盤。我都忍了他三天了,昨天趁我不在,竟然要跟我們的隊員動手。你問問他,到底想幹什麽啊?能不能消停消停?”
李燃劈裏啪啦地散發著自己的情緒,由不得向秋露多說一句話。
“媽,一會兒我告訴範興文,讓他去說說。”
“行吧,行吧,你們趕緊想辦法把這事情解決了,真是讓人頭疼。”
掛斷電話,向秋露第一時間打給範興文,“範興文,我知道老頭子為什麽要回去了。”
“為什麽啊?”
“因為跳舞爭地盤,跟我媽爭起來了。”
“他們倆又不在一個地方,怎麽就爭起來了呢?”
“我怎麽知道啊。”
本來親爹的事情就夠頭疼了,再加一個丈母娘,範興文撓頭撓得發際線都後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