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裏的人不是我殺的!”魍珩皺眉,終究還是不得不解釋。

“不是你?”黛眉一挑,眼裏露出幾分譏誚,“那個孩子呢?也不是你?!”

“他並非常人!”

蘇雲暖一怔,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露出深切的哀慟,“並非常人……嗬,你忘了麽,他死前那樣無助地向我求救,他若非常人,又怎會如此輕易地死在你手下!”

“你!”氣結,魍珩看著她,眉頭緊擰。

“嗬,這種話,你以為我會信?”緩緩眯起眼,怒目而向,“你說村裏的人不是你殺的,那又是誰?那個孩子麽?”

“那個孩子的同伴……”自知無法說服蘇雲暖,魍珩垂下眼,歎了口氣。

“哈,同伴。”蘇雲暖冷笑一聲,“那勞煩魔尊指明,這裏誰是那孩子的同伴。”

死死抓著她的手腕,卻不言語。

“莫非是魔尊為了除暴安良,一並殺了罷。”

“蘇雲暖!”被她言語間的嘲諷不屑所激,魍珩霍地抬眼,怒不可遏地低吼,“你究竟要我如何才肯信我!”

“好!那告訴我,你不在鬼界好好待著,來這裏做什麽?”

“因你而來。”

“因我?”蘇雲暖不解,“為何?”

“有人傳書與我說你有難。”

“何人?書信呢?”

魍珩一愣,才恍然想起那字條早已被他捏碎

,而傳書的神秘人他根本無暇顧及。

見他有所猶豫,蘇雲暖原本升起一絲光亮的眼眸又黯淡下來,冷聲道:“你既是來尋我,又為何會在此處?”

“這村子有妖氣,我怕你困於此處便……”

“夠了!”蘇雲暖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這麽說來,魔尊是為了我才屠戮了整個村子罷!”

“我說了!村裏的人不是我殺的!”凝眉低吼,指節再次收攏,“我隻是……”

“隻是什麽?!”再次打斷他的話,蘇雲暖抬高聲音厲聲質問:“隻是殺了那個孩子和他的同夥麽?!魍珩啊魍珩,你還當我是當年那個唯你是聽任你擺布的暖兒麽?你要我信你,卻把一切的事都瞞著我。我不明白你想做什麽,為何要這麽做。你總說為了我,為了我喚醒修羅之力,為了我濫殺無辜,難不成日後屠戮蒼生,你也要說是為了我麽?!”

渾身一震,魍珩看著盛怒的蘇雲暖,千言萬語卡在喉頭,吐不出半個字來。

“你不過是為了你罷了。”低眸苦笑,蘇雲暖搖搖頭,“鬼牙解封,修羅之力重歸大地,魔族複蘇,重振雄風稱霸天下,這裏哪一點與我有一絲關係?”

“暖兒。”見她如此,魍珩輕喚她,也有些無奈。

那些事,終究還是不能與她言明的,罵名也好怨恨也罷,那身後滾滾壓來的包袱就由他來承擔罷。暖兒,我隻為換你日後無憂的笑顏。

魍珩,你敢說,你就沒有一點私心麽?”她抬起頭看著他的雙眼,“你想過麽,打破這種種禁忌,你又置我於何地,魔尊和玉璣守護者,嗬……”一聲苦笑,在她眼裏已看不見半點光亮,“或許,至始至終,我就不該相信你。”

極輕地,那句話從她唇邊滑落,散在風中。

魍珩怔然,緊握的手不覺鬆了幾分。他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巨大哀慟,那種無力反擊的力量將小心翼翼維持的信任生生壓垮,那一瞬,他突然絕望得猶如百年前親手將她神形分離的那日。

一百年前,他身不由己辜負了她的信任,忍辱負重步步謀劃;而百年後,他卻依然無法將一切與她言明,甚至陷入了今日百口莫辯的情景。心底積壓的那一切,他唯有獨自承受,默默等著事成之日,她會恍然明白他的苦心。

不留痕跡地抽回手,蘇雲暖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狠狠將他記住,又似乎想要從此在腦海中剔除。

隻片刻,她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

清冷的夜風漸次襲來,長袍飛揚,樹影婆娑,沙沙作響。

空曠的平地上,隻餘那一襲黑衣靜立,癡癡望著女子消失的方向。許久,突地凝眉展開步子追了過去。

山林恢複寂靜,那層疊的樹影間突地傳出一聲怪叫,一隻漆黑的老鴉轉著腥紅的眼四處打量。在它身側坐著一個錦衣童子,稚嫩的小手把玩著翠綠短笛,臉上浮起陰測測的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