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倒黴的麵試(下)

殺人遊戲?

這是什麽鬼?

李桐腦袋一陣發懵。

你們早上忘記吃‘藥’直接導致走錯片場了嗎?

這他媽,到底,是神馬,狀況?

李桐詫異無比地將目光投向對麵四位考官,而四位主考官的表情也明白無誤地告訴他——“沒錯!你一點兒也沒聽錯,我們也都沒說錯,少年,這就是今天的主線劇情啊!”

十個黑西裝啞口無言地麵麵相覷,都有點穿越的感覺,一時間也是拿捏不準該在臉上營造出怎樣的表情。

“對,殺人遊戲,哦,也有人叫這個遊戲‘天黑請閉眼’,嗬嗬。”

對麵的眼鏡男神秘一笑,似乎對十個黑西裝的措手不及頗為滿意,他從手邊堆放的文件中‘抽’出薄薄幾張紙,粗粗數了數,便起身將那幾頁紙扔到了十個黑西裝麵前。

“這個呢,上麵寫的是遊戲規則,嗬嗬,你們自己分一分,每人一份,你們有十分鍾的時間好好熟悉熟悉規則,有疑問的可以隨時提問。”

一張A4紙打印的遊戲攻略被迅速遞到了李桐跟前。

他傻愣愣地盯著麵前的薄薄紙張,腦袋中卻是不斷回‘**’起五個大字——情況失控了。

殺人遊戲,這玩意兒,李桐當然是有所耳聞的。

這遊戲已經流行了不少時候,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貌似火得不行,據說還大有風靡全國之勢,他不止一次地聽人說起過,但他卻從來對此不屑一顧,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帶把的,有事沒事跟人坐一圈玩遊戲,又不是幼稚園的小屁孩,想想都‘肉’麻,說出去了難道不嫌丟臉啊?

****的!

李桐懊惱地揪了把大‘腿’。

這下完蛋了吧?

這下歇菜了吧?

平時給你機會,你不‘操’練啊!

馬上就要撲街了,早知如此,誰他媽還稀罕那張破臉啊。

黴起個冬瓜灰!

李桐有氣無力地將那紙張捧到眼前仔細閱讀起來,卻見那遊戲攻略的開頭倒是寫得頗為有趣。

“同學們,你們好!

殺人遊戲,是一個優秀的個人能力測試遊戲。

通過這個遊戲,能很好地鍛煉和體現一個人的觀察能力、邏輯能力、想象能力、判斷能力、口才、表述能力以及心理素質和表演能力,不僅如此,它還能培養你們的團隊‘精’神,活躍團體氣氛,達到增進團隊成員的感情‘交’流,提高凝聚力等作用,你們……”

李桐嘴巴越張越大,才剛讀了三段不到,已經直接想給跪了。

這文采,飛揚得都快要甩出邊框了。

這尼瑪是哪位神人寫的?請收下老子的膝蓋!

李桐看得悲憤‘欲’絕。

這啥意思?

比試鐵人十項全能呢?

就差不能包治百病了,要讓不明真相的人看了,還真能以為玩了這遊戲就會直接渡劫飛仙了呢!

李桐搖搖頭,萬般無奈地繼續往下看去,大體規則他還是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不得不說,這遊戲其實不難,打的就是心理戰罷了。

“考官,我有問題!”

正當李桐一條一條規則往下讀的時候,邊上一個短發‘女’孩突地就站起了身來。

“哦?那你問吧。”

“這個遊戲規則上說是十三個人參加,但是我們並沒有這麽多人呀!”

“哦,這個啊,嗬嗬,你們不用擔心。”

眼鏡男伸手扶了下鏡框,打量了一番短發‘女’,伸手示意她坐下,自信滿滿地笑道:“這個問題我在設計之初便已經是考慮到了,在座的諸位,除了陳總之外,我,還有另外兩名同事都會加入到這個遊戲當中,他們兩位會根據‘抽’牌決定不同的角‘色’,而我嘛,嗬嗬,將扮演你們的上帝。”

你個****的死眼鏡,這坑爹的麵試環節原來是你這個死變態設計的!

電鋸驚魂看多了吧?你他媽還要扮演上帝了!

有笑得像你一樣猥瑣的上帝嗎?

李桐頗為仇恨地瞥了眼鏡男一眼,也沒心思再想其他,低下頭便開始偷偷盤算起來。

情況的確是失控了。

李桐越來越確定了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

隨著對遊戲規則的逐步深入了解,李桐已經漸漸明白了過來,這個遊戲,其實是存在著一個相當嚴重Bug的,而這個Bug,對於他來說,則是極為致命的。

在第一個環節中,李桐將稿子背誦得聲情並茂,將肢體動作、表情神態都演繹得恰到好處,贏得了考官不少好感,連那不苟言笑的陳總都借此回憶了一番光輝事跡,更是把他的簡曆單獨‘抽’出放了起來,現在,隻要腦袋稍微正常點的人都應該明白,在這第二輪裏,他李桐,毫無疑問的,便是板上釘釘要被集火的目標了。

老子仇恨OT了啊……

他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已經是個死局了。

無論‘抽’到什麽角‘色’的牌,不管是警察,殺手,還是平民,在第一次白天投票扔殺刀的時候,他李桐都死定了,其餘九個黑西裝是不可能傻到讓他再有任何表現機會的,李桐百分百確定這一點,畢竟自己的飯碗要緊,角‘色’對換一下,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先把出頭鳥打掉。

人心不古,道義不存啊。

李桐有些悲愴地吐出一口惡氣。

“好,時間到。”

戴眼鏡的“上帝”看了下手表,猥瑣一笑,站起身來開始招呼大夥調整位置,陳總坐到了獨自的一側,而其餘人馬則被分為兩撥,每撥六個人分別坐在了桌子兩側。

“那麽,遊戲開始吧,跟你們剛才讀到的規則一樣,我這裏有十二張撲克牌,三張K,三張J,六張其他‘花’‘色’的牌,拿到K的便是警察,拿到J的便是殺手,而拿到其他牌的,便是平民了,嗬嗬,我先洗牌,再分發到你們手中,可不要記錯了哦。”

“上帝”踱著步子,緩緩走到陳總對麵的一側,熟練地將十二張牌拿在手中刷刷切了兩把,便依次發給了眾人。

“哈哈,好!看清楚你們手中的牌,遊戲正式開始!現在,天黑請閉眼……”

“上帝”興奮得兩眼發光,在說出“天黑請閉眼”這五個字的時候,竟然還帶了一絲難以抑製的顫音。

李桐捏著手中的紅桃八,無可奈何地輕歎一口,閉上了雙眼。

“殺手請睜眼……”

一陣短暫的寂靜。

“殺手請閉眼,警察請睜眼……”

再一次短暫的寂靜。

“好,現在天亮了,大家一起,天亮請睜眼。”

“上帝”施展神功,眨眼之間便再次‘操’縱日月,將時間調整到了白天。

“第一次指認開始,由這位‘女’同學起頭,大家各自投票,指認出一個自己認為是殺手的人。”

“他!”

那短發‘女’生“唰”地一聲繃直了手臂,毫不猶豫地將指尖直直對準了李桐,那副正義淩然的決絕表情,像極了港台片裏的經典橋段:肅靜嚴明的法庭之上,一個具備良知的現場目擊者,正在當庭指認罪惡滔天的犯罪嫌疑人。

“他!”

“他!”

“我也認為是他!”

“對,就是他!”

“我讚同!”

……

果然。

尼瑪,你們這幫喪心病狂的禽獸,殘忍的九連擊啊!

除了那兩個考官,其餘九個黑西裝意見空前一致地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老子真的長得就一副惡人嘴臉嘛?

李桐絕望地搖了搖頭。

“哦?你們的意見這麽統一啊?”

“上帝”頗有些意外地聳動了下眉‘毛’,饒有興趣地對著第一位發言的短發‘女’生說:“你來說說看,為什麽覺得他是殺手?”

“這個……”

短發‘女’生微微皺起眉頭,像是在組織措辭,她思索了片刻,終於是說道:“我……剛才天亮睜眼的時候,我恰好留意到,他似乎……似乎‘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侮、侮辱!

這絕對是對自己人格和審美眼光的雙重侮辱!

李桐怒從中來,差點便要拍案而起。

理由編得不要讓人產生歧義很難嗎?

什麽叫不懷好意的笑容?老子有盯著你流哈喇子了麽?

同學你如此天縱奇才,‘精’通相麵之學,不去國安局情報部‘門’發揮熱量,實乃國之大不幸也!

“嗬嗬,觀察力很敏銳啊。”

“上帝”頗為讚許地點點頭,又指著李桐左手邊一位男生說道:“你也來說說看,為什麽會覺得他是殺手呢?”

“很簡單。”

那平頭男生灑脫一笑,自信無比地將兩手攤開在身前,鎮定自若地回答道:“在遊戲的最開始,就在考官您說殺手請睜眼的時候,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他——”

平頭男生將身子稍微朝著李桐的方向側了側,伸出一根手指朝李桐比劃一下,才篤定十足地接著說道:“就在那時候,他動了!雖然沒有發出明顯的聲音,但是我很確定,我感覺到了氣流的變化!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他是有動作的,他睜眼了!”

李桐一口老血險些沒當場噴出來。

真乃世間奇男子也!

這位平頭同學,你修煉的這個技能,著實有點過分了!

果然高手在民間啊。

還沒從短發‘女’生主演的偵探小說帶給自己的震撼中走出來,這尼瑪又直接穿越進了玄幻小說,都會根據氣息鎖定敵人了。

李桐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隻剩下了啞口無言的份。

“好吧,理由很充分!那麽,被指認人,現在是你為自己辯解的時間了。”

“上帝”點點頭,帶著憐憫的目光對著李桐說道。

其實遊戲進行到這個地步,李桐已經沒有辯解的必要了,橫豎都必然是一死,九比一的情況下,隻能說犯罪嫌疑人李桐已經被提前判了死刑,眼下隻是走完法定程序而已。

“咳,我麽……”

李桐苦不堪言,環視九個同仇敵愾的黑西裝一番,實在是一點兒脾氣也沒有了。

廢話!

連氣息都已經被你們鎖定了,老子還玩個屁啊?

“我麽……我肯定不是殺手,至於理由,我暫時是想不出來了,我也隻能勸大家再好生考慮考慮,不要枉殺了良民。”

李桐憋了半晌,終於是憋出了一個屁用沒有的屁來。

“好吧,被指認人辯解完了,現在輪到你們了,同意被指認人死掉的請舉手示意,投出你們的殺刀,過半數則判定被指認人死亡出局。”

聽到“上帝”的指示,九個黑西裝不約而同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舉起了手來。

儈子手!

你們這幫高舉著罪惡屠刀的儈子手啊!

嘖嘖,這五月的天,終究是要飄起雪‘花’來了麽?

李桐心中一聲哀嚎,萬萬想不到,這第二階段的麵試,自己隻來得及說出一段遺言,便是再也沒了下文,何其悲涼!

“好了,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李桐同學已經死亡,現在遊戲繼續!”

“上帝”大手一揮,直接以歡愉輕快的語調給李桐頒發了死亡證明。

是的,李桐以極快的速度陣亡了。

當然,是沒有人會再去理睬一個死人的。

餘下的眾人抖擻‘精’神,在“上帝”不斷改天換日的神功下正式展開了廝殺,一時間,場麵可謂火爆至極。

李桐鬱悶無比,他端坐在椅子上,低垂著腦袋,也懶得去觀戰。

是啊,誰贏誰輸對於他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嗎?自己早已嗝屁多時,已經完全沒有了表現的機會。

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來得太快,度娘料得到麵試的開頭,然而終究是沒能猜到結局。

天意難違啊,罷了罷了,度娘盡力了,隻能說運氣太差,撞了厲鬼了。

快點結束吧,你們這幫雙手沾滿鮮血的惡棍!

李桐恨恨地咬著牙,內心在不停氣地咒罵,他隻盼這時間過得再快一點,畢竟作為一具從頭到尾隻能旁觀的屍體,在這種眾人唾沫星子齊飛的狀況下,還是略顯得有些尷尬的。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沒有一絲硝煙的戰場上,不斷有人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遊戲結束,殺手獲勝!”

終於,隨著“上帝”一聲歡呼,這悲催的遊戲終於是結束了。

殺手幸存兩人,對麵的短發‘女’孩,笑得最為開心,而其餘的眾人,也接連‘露’出了**過後心滿意足的神情。

“好了,大家都表現得很好,現在呢,這輪麵試就徹底結束了,同學們可以回去等消息了,等我們這邊有了結果,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大家的。”

通知?

嗬嗬嗬。

老子演的這具屍體都涼透了,你是第一時間通知老子該火化了吧?

你這龜兒子四眼仔,好死不死來這一出,坑死人當真不用償命的啊?

李桐有些不忿地盯著正在口水四濺、剛扮演完上帝的眼鏡男,一邊手腳麻利地收拾好物品,頭也不回地尾隨著眾人一同出了房間。

李桐‘混’在大軍中出了公司‘門’,身邊的一幹人等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都在七嘴八舌相互‘交’流著今日的麵試心得。

尼瑪這戲都散場了,還要接茬演呢?

入戲太深,當心傷身,又沒有加班工資拿,你們這幫群眾演員也真是夠拚的了。

李桐心裏冷笑不已。

他深深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句話,都是要反著來聽的。

比如說吧,走在他前麵不遠處,那位最終獲勝的短發‘女’生,現在正苦著臉對一個男生抱怨道:“哎呀,我今天其實蠻緊張的,好多話都沒說清楚,好多話都說錯了,我發揮得太不理想啦,不過,我覺得你的機會倒是蠻大的哦!”

像這種話,在這種時候,你就不能傻啦吧唧,光按照字麵意思去理解了。

你應該理解為:“媽了個蛋!機智姐我今天急中生智智計百出出人意料料事如神,發揮得簡直不要太好,你這瓜娃那傻鳥樣就別出來現了,乖乖回家繼續投簡曆去,其他的事,就不要再想啦!”

哈哈!

李桐惡毒無比地一笑,毫不猶豫地為自己的閱讀理解能力打了個滿分,同時腳底下又加快了節奏。

他可沒心情、也沒閑工夫去跟這夥人一起瞎比比。

他要去趕公‘交’車。

迅速擺脫掉黑西裝的隊伍,十分鍾過後,心情沮喪無比、被熱得喉嚨都快冒煙的李桐終於是來到了這個十字路口,對麵,就是公‘交’車站台了。

“主人主人,有個****來電話啦!主人主人,有個****來電話啦!”

紅燈終於變綠燈的一刹那,李桐‘褲’兜裏的手機歡快無比地叫了起來。

“周玲?”

李桐皺著眉頭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稍稍躊躇了片刻,便是按下了掛斷按鈕。

今天戰果太差,劇情反轉太快,到手的鴨子強勢起飛了,自己實在沒想好如何跟‘女’友講述這個神奇的故事。

唉,算求!算求!

想這麽多作甚?

先去坐上公‘交’車再想如何應付‘交’差的事,公‘交’車上有空調,冷氣杠杠的,涼爽的氛圍才有助於冷靜的思考。

李桐‘舔’了‘舔’嘴‘唇’,將手機一把塞回‘褲’兜,三步並做兩腳衝到站台,掏出公‘交’卡便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