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場宿醉(下)

“滾,笑你媽。”

李桐被這秦飛宇氣得想發笑,他沒好氣地揶揄道:“你娃吹得凶,以為找工作容易得很喲?你想往哪裏找就往哪裏找喲?你娃一沒工作,二沒‘女’朋友,教育起老子倒是起勁得很嘛?”

“是是是,我是還沒找到工作,也沒‘女’朋友,沒錯,這確實是事實。”

秦飛宇賤賤一笑,將身體朝著李桐的位置靠了靠,他舉起手中酒瓶湊到李桐麵前,一字一頓地認真道:“但就算老子啥子都沒有,老子還是可以陪你喝酒撒,兄弟。”

“對頭!老四說得好,來起來起,喝喝喝!”

楊瀟吳燦二人頓時也來了情緒,幾人不約而同一聲吆喝,各自舉起了手中的酒瓶。

男人啊男人。

在這個星球上,男人也許真的是最奇怪的一個物種。

男人高興的時候要喝酒。

男人悲傷的時候要喝酒。

他需要的真的是酒嗎?

不,他需要的是一起喝酒的人啊!

在他最惶恐的時候,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他最需要的,也許不是安慰的話語,也許不是其他的任何東西,隻要有兄弟願意在這個時候跟你說一聲“喂,沒事,我陪你喝酒”,那便是全天下最好的慰藉了。

是夜,四個人喝得酣暢淋漓,直至淩晨兩點,一整箱啤酒總算是全部見了底。

李桐‘迷’‘迷’糊糊地爬上‘床’鋪,直覺得一陣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是遇到了海麵上的大漩渦,一圈又一圈,不可抗拒的力量拖拽著他,也不知最後會將他帶到哪裏。

唉,不管了。

轉吧,轉吧,就這樣一直轉下去吧。

李桐酒量向來微薄,今晚又狂喝猛灌了一通,當下兩眼一閉,是徹底喝斷片了。

雲城五月的夜晚還是很涼爽的,但是李桐這一覺睡得卻是極為不踏實。

他似乎做了很多很多的夢,每一個夢都很短,但卻一個接一個連綿不絕,像看幻燈片一樣飛速切換而過。

然而他一個都沒記住。

第二天的早晨,李桐是被秦飛宇一頓‘亂’打打醒的。

“老三,起‘床’起‘床’!”

李桐睡眼朦朧中隻覺得有人在不斷拍打自己的腳。

“****仙人板板的!李桐,李桐!趕緊把你那****的手機鈴聲關了,老子們還要睡覺呢!”

秦飛宇和李桐的‘床’首尾相靠,隻見那廝卷著一襲薄被子,一邊閉著眼繼續睡覺,一邊伸出手去不斷拍打著李桐的雙腳,嘴裏還一刻不停地大聲嗶嗶著。

李桐酒意未消,他微微睜開雙眼,‘亂’蹬了兩下腳,剛想開口罵人,卻猛然間發現在‘床’下的桌子上,自己的手機正在一刻不停地叫喚著。

“主人主人,有個****來電話啦!主人主人,有個****來電話啦!”

‘陰’陽怪氣的手機鈴聲催命般一遍接著一遍響起。

倒黴催的。

這是要鬧哪樣?

大清早擾人好夢,這是最無法原諒的可恥行徑!

李桐滿身酒氣,萬分不情願地爬下‘床’,在心裏將這不識時務的“****”咒罵了無數次。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本市的陌生手機號碼。

“喂,哪位?”

李桐的聲音軟綿無力,一聽便是剛從被窩裏鑽出來的狀態。

“李同學,早上好!是我啊,我是孫佳茹。”

“孫……孫啥?誰?”

“孫佳茹啊,我們昨天還通過電話呢,江俊集團分公司的,想起來了麽?”

一個清脆脆的‘女’聲清晰無比地傳了過來,聽上去似乎還帶了一絲氣喘籲籲。

江俊集團分公司……

李桐疑‘惑’地‘摸’‘摸’腦袋,在心裏飛快轉了一圈,兩眼一睜,卻是猛然間驚醒了過來!

“哎呀!你好你好,唉!我是不是遲到了?那個,我昨晚上喝高了,我才——”

“啊,不是,不是這樣的。”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李桐隱約還聽見了公‘交’車報站的聲音,這孫佳茹剛說了一句話就消失了,過了片刻,她的聲音才又出現。

“放心啦你,現在才早上七點半,還早著呢。”

“哦,這樣啊,那還好……誒?不對,那你給我打電話幹嘛?難道——”

李桐最近走背字走得特別凶殘,基本上是成了馬拉鬆選手,還未等孫佳茹說話,心底裏下意識就湧起了無數糟糕的可能‘性’。

“你怎麽老是一驚一乍的?別擔心,沒事的啦,嗬嗬,我隻是想打電話提醒你別忘記今天的事啦!忘記了麽,我也才從學校出來實習,當然知道學校裏的男生都喜歡睡懶覺,我擔心你睡過頭啦!”

聽聽。

都聽聽。

什麽叫好人?

這就是好人呐!

2007年度感動中國人物你必須入選啊姑娘!

誰說這世道沒有活雷鋒了?

同誌間的情誼果真是像‘春’風一樣溫暖啊!

李桐心裏一陣感動,這孫佳茹是個好姑娘啊,李桐瞬間給她點了一萬個讚,要是沒她這番提醒,按照自己喝了酒那‘尿’‘性’,說不定今天還真的直接睡過去了也說不定。

“謝謝謝謝!唉,孫同學,沒你提醒我今天說不定還真給耽誤了。”

李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誠摯道:“我今天中午請你吃飯哈,必須感謝感謝。”

“沒事,舉手之勞,我正趕公‘交’車去上班呢,一時想起就給你打電話啦。”

電話那頭突然湧起一大股嘈雜聲,孫佳茹又消失了,這次消失的時間有點長,李桐“喂”了半天也沒反應,正當他考慮要不要掛掉電話的時候,這孫佳茹卻是又出現了。

“啊,那行吧,就這樣啊,你別遲到了哦,唉,我到站了,剛才擠了半天才擠下車呢,拜拜了啊!”

李桐嘴巴動了動,半個“拜”字都還沒來得及吐出,那邊已經急匆匆掛掉了電話。

窗外的陽光已經漸漸明媚起來,尚顯得有些冷清的校園裏,還隱約聽得到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

李桐推開窗,站在陽台上用盡全身力氣伸了個懶腰,深深呼吸了幾口。

昨天意誌消沉到了極點,經過一夜酒‘精’的洗禮,今天似乎又恢複了少許查克拉。

熱血的少年郎,暫新的一天終於到來了啊!

清風微拂,白雲朵朵,如此大好天氣,若不去買上兩個大‘肉’餡包子吃吃豈不是煞風景得很?

李桐酒意已醒,他‘舔’了‘舔’嘴‘唇’,手指在手機上快速按了幾下,將孫佳茹的手機號碼保存了起來。

老子今天有貴人相助,必然旗開得勝!

李桐在心裏給自己打了一番‘雞’血,實在難耐饑腸轆轆,簡單洗漱一番,換上衣服便是急匆匆奔著食堂而去了。

不得不說,校園裏的夥食就是巨劃算。

李桐一手拿著用一塊五買到手的兩個超級大‘肉’包子,一手拿著隻賣五‘毛’錢的一大杯豆漿,他步履輕快地行走在校園裏的林蔭之下,有了食物的補充,腦子又開始活泛了起來。

這江俊集團公司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說是叫自己去有事要當麵商量,但是自己一個不值分文的窮學生,有什麽能跟人家商量的呢?

難不成……難不成要削減老子的薪酬來作為入職的談判條件?

李桐倒‘抽’一口冷氣,猛地瞪大了雙眼,一口包子含在嘴裏忘了下咽。

這個猜測,非常有可能啊!

實在是太‘陰’險了!

資本家的本質不就是最大限度榨取工人階級的勞動剩餘價值,剝削剝削再剝削麽?

這個世界太險惡了,稍不留神,隨時都會挨上一記不知從何而來的背刺。

想一想,還真是有點憤憤不平呢。

可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要真是這樣,又有什麽辦法呢?眼下盡快找到工作才是正經事,少一點,那就少一點罷。

校園招聘會上,對於這個崗位,江俊號稱的是轉正後底薪4000塊錢一個月,那如果人家要砍價的話,自己能接受的底線又是多少呢?

3700?哦,不不,3500?

好吧,那就3500了。

嗯,對,就3500,這是底線了,再少一分錢,老子寧願不幹了!

李桐神‘色’淒楚地仰天長歎一聲,越想越是不忿,人與人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呢,橫亙在自己與周玲之間的,實際上已經不能叫差距了,那簡直就是天塹鴻溝。

苦惱啊苦惱。

一路上,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不斷蹦出來,折磨得李桐苦不堪言。

這江俊集團也真是的,古古怪怪,神神秘秘,有什麽事就不能一下子說清楚嗎?又不是寫小說,還埋什麽伏筆啊。

這聘用,是正手一刀。

不聘用,是反手一刀。

現在這要死不死、不知刀何時到來的狀況反而最是讓人惴惴。

真是吊人胃口啊。

這般胡思‘亂’想了一通,李桐卻是已經不自覺地走到了校‘門’外的公‘交’站台。

黑壓壓一大片人頭如同烏雲壓境。

李桐無奈搖了搖頭,早已司空見慣了,早高峰時期的雲城就是這樣的,眾人擠公‘交’擠破頭的場麵絕對可以稱之為殘暴。

擠吧。

不然還能怎樣呢?

你現在什麽都沒有,你隻有大把的時間,不擠公‘交’車又能幹嘛?

李桐恨恨地吸完最後一口豆漿,將那空杯子一把扔進邊上的垃圾桶裏。

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