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清洗
晚上八點鍾左右,狐十三三人在江邊點燃蘆葦一邊烘著衣服,一邊小聲交談著。三人首先談的話題便是如何進入上海。
本來水路是最安全的,但是現在,卻隻能通過陸路進去了。薛堯連等人死了以後,肯定會引起日軍的警惕,那麽,走陸路將會變得更加危險。
狐瞳在上海的秘密通道基本上被破壞殆盡,狐十三這次任務的性質,也決定了他不可能向其他人或者勢力求助。於是,平時很簡單的一件事情,現在反而困擾住了他。
小刀會本來是清朝時候著名的反清複明組織天地會的下屬機構,而其之所以出名蓋因為1853年在上海發動的起義。那次起義,後來因為外國勢力的幹預而告失敗。起義失敗以後,小刀會幸存下來的骨幹繼續進行地下活動,一度從江湖上銷聲匿跡。而隨著日本發動侵華戰爭,小刀會再次現身,其成員以誅殺日寇酋首和懲處漢奸為己任,目前在上海、江蘇、浙江一帶活動很頻繁,已經成為了日本人還有汪偽政權的心腹大患。
小刀會在上海設有堂口,有自己的秘密進滬渠道。江雲燕沒什麽心機的,她感謝狐十三救了他們師兄妹的性命,拍胸脯保證進滬的事情就包在他們身上了。
江雲燕的師兄名叫帥霸天,據江雲燕說他最擅長的是貼身刀搏術,乃是名副其實的小刀高手。帥霸天話不多,不過隻要他開口,江雲燕便會慎重考慮他的意見。聽江雲燕保證帶狐十三通過小刀會的秘密渠道進滬,他眉頭微皺並沒有表示反對,這事便算是定下來了。
進滬的問題解決了,狐十三的臉上卻依舊沒有笑容——臉上的易容被破壞以後,即使能夠進入上海,執行任務也會變得十分艱難。畢竟,現在幾乎滿上海都貼著他的畫像呢。狐十三並不怕死,但是如果沒能完成任務就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這種事他不會去做。在接受任務的時候,他推三阻四的似乎很不爽利,也正是因為這層考慮。返回廣州,找白流蘇重新易容已經來不及了,這任務可是有時間限製的。據總司令說“銀狐”並不是固定的呆在上海,如果錯過了這段時間,那還不知道要花多大的代價、多長的時間才能獲得他準確的位置。
江雲燕被狐十三托了將近十分鍾的下巴,再麵對他的時候,人變得溫柔了許多。狐十三鬱鬱寡歡的神情落入她眼中,她情不自禁的關心起來:“狐十三,都說一定帶你進上海了,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狐十三搖搖頭歎氣道:“可是我的易容毀了啊,這樣的話,就不能進入日軍警戒線之內了。我可是聽說,日本人現在懸賞十萬大洋買我的腦袋呢,我的畫像貼得滿大街到處都是,根本無法在街上行走哪!”
狐十三易容被毀,和江雲燕他們是有一定關係的。她聞言想了想建議道:“麵貌改變不了,可以通過服飾改變啊。”然後又忽發奇想,說道:“要不,我們幫你去做任務吧,我們在上海可是絕對的生麵孔。特別是我師兄,他可是第一次進入上海!”
狐十三看看她,又看看帥霸天,搖頭苦笑。“銀狐”在學兵軍特工係統中保密等級極高,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也就歐陽雲和木劍蝶而已,別說他和江雲燕師兄妹之間隻是泛泛之交,便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礙於學兵軍軍規,他也不可能進行托付。
狐十三的性格特質中有一點是遇強愈強,越是具備挑戰難度的任務,會越發激起他的好強心。心中打定主意:大不了一死而已。他說:“我的事就不勞你們操心了。倒是你們,想要刺殺丁默村的話,隻怕不會那麽容易。丁默村本來就是從事特工工作的,警惕性極高,而且,他身邊現在聚攏了大量的武林敗類。現在別說刺殺他了,估計想要摸清他的動向都會很困難。”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帥霸天開口了:“到目前為止,我們一共有一個堂主,一個副堂主還有三個小刀手死在了丁默村手上,這個仇,我們肯定要報。”
帥霸天很少說話,但是他隻要開口,其語氣神態便會讓人覺得,他肯定會說到做到。
狐十三很欣賞他這種性格,他說:“這個仇確實該報,不過,丁默村非等閑之輩,你們要從長謀劃。燕子!”
“嗯!”
“這把手槍給你,帶消音器的,很適合搞暗殺。最危險的地方,機會往往要比其它地方多,成功的幾率也高。你們去到上海,可以先裝作富家子在高級娛樂場所活動活動,這樣即使沒機會接觸丁默村,也容易和他的手下接觸到。這是子彈,你保管好了。槍,會用的吧?”狐十三說著,掏出一支手槍還有兩個彈夾遞給江雲燕。
江雲燕開始很感動來著,然聽見他最後那句話,卻忽然變臉,吼道:“狐十三,你居然敢小看我?姑奶奶雖然玩飛刀出身,可是這種玩具槍——”
“燕子,狐大哥是好意,別鬧了!”帥霸天忽然說道。
江雲燕被帥霸天嗬斥,感到很委屈,她嗔道:“師兄,他欺負我!”
狐十三哭笑不得,他摸摸鼻子無語的站起來,說道:“衣服也幹了,我們這就出發吧。這裏距離上海,可還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帥霸天跟著站起來,說道:“好,我們這就出發。”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朝黑暗中走去,江雲燕先將槍和子彈收進刀囊裏,站起來狠狠的踢了一腳那堆快燃盡的篝火,忽然喊道:“你們等等我——”
黑暗中,狐十三和帥霸天相視而笑。
三個小時過去以後,十一點鍾左右的樣子,上海,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原安徽省主席陳調元的住宅,一幢西式洋房二樓的房間內,丁默村還有李士群以及日本憲兵派駐這裏的指揮官澀穀準尉在收到竹岡小組全軍覆滅的消息以後,聚在了一起。
澀穀準尉三十五歲左右,中等身材,麵目陰沉,他首先開口說道:“消息已經證實了,這是一起極為惡劣的針製皇軍的陰謀。我懷疑,有內部人向外泄露了這個消息。”
丁默村接著說道:“我也懷疑。竹岡小組一共有十一個人呢,個個都是能夠獨擋一麵的高手,如果不是遭遇伏擊的話,他們不可能全軍皆墨。”
李士群本來有不同的意見,但是見他們都這麽說,卻隻能順著他們的思路走下去了。他說:“可是會是誰呢?知道這次行動,還在這裏的,總共不到十個人。”
丁默村:“會不會是竹岡小組內部的?”
澀穀:“也許有這個可能,但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我不認為叛變者有犧牲自己以換取這次伏擊成功的勇氣。兩位,你們支那人的勇氣,我可是深深領教了的!”
澀穀說話的語氣充滿了蔑視,而丁、李二人既然已經拋卻了做人的尊嚴,選擇了向日本人搖尾乞憐,他們隻能當作沒有聽到。
澀穀在丁、李二人麵前說話向來肆無忌憚,他繼續道:“為了避免類似事件的發生,有必要對內部進行一次清洗。這件事就拜托兩位了!”說完,他就大咧咧的離開了,留下兩個漢奸頭子大眼瞪小眼,陷入了要做出痛苦決定的陣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