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老天也是有眼的
如果此時風雪驟停，有人居高鳥瞰的話，那麽會驚訝的發現如下一幕：一處綿延兩千米左右的絕壁前，一群人數近四千穿著土黃色軍裝、戴著鋼盔的軍人正抱成團向前方大約千米外的一群三百餘同樣裝束，趴在地上的軍人走去，而在趴著的軍人集群西邊大約百米處，近千同樣裝束的軍人正緊挨著趴在一條長度在四百米左右的弧線上。（_）而在他們的東南方向，就趴著一群穿著迷彩色軍服的軍人，這群軍人簇擁著四五十輛鐵甲戰車組成了一道長度在兩百米左右的防線，而以他們為終點向西北方向延伸開去，幾乎每隔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便有一撥人數在七八百，戰車數量在五六十輛之間的小部隊正呈弧形向絕壁圍攏過去，在這道迷彩色的弧線最西邊，又有兩個同樣規模的小部隊正沿著從西往東的方向在當頭幾個士兵的指引下徑直向前開去——
歐陽雲之所以要讓狼牙在前麵引路，本是為了避免發生戰車傾軋的悲劇。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在進入上午學二師和214聯隊交火的戰場以後，狼牙們沒有發現陷坑之類能夠阻礙戰車前進的障礙，卻發現了不少學二師戰死學兵的遺體還有戰車的殘骸。
白雪下，滲血的迷彩服露出了一角，引路的狼牙立刻被吸引了——小心的扒開上麵的雪，一個學兵的遺體露了出來。不忍戰車從戰死兄弟的身上碾壓過去，有人向歐陽雲匯報這一情況，同時詢問是不是先把兄弟們的遺體收斂起來。
這個情況，歐陽雲也沒有料到。上午的戰鬥，學二師足足陣亡了兩千餘人。而如果要將他們的遺體一一收斂的話，沒有半個小時是完成不了的。歐陽雲想了想，艱難的說道：“先不管了，這個任務，應該二師的人去做！隻要我們能夠全滅了第33師團，對兄弟們也算，也算有個交代了！”
這是個艱難的冷血的決定，但是卻也是最正確的決定。因為這一個插曲，歐陽雲心中有什麽熊熊燃燒起來，乃至於他接下來的聲音變得快而有力，落在各路指揮官耳中，就帶了一絲金屬的質感——
“06，07，你們速度放快一點，告訴引路的狼牙，讓他們把目光放遠一點，不要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什麽？發現鬼子了，確認，我需要確認！”
“好！全部加速，圍上去！”
“08、09，直接右拐，跟上來！”
歐陽雲匯總各路匯報上來的情報，然後一連疊的命令發出去，一刻鍾以後，07路率先和小鬼子交火，然後08路從其左翼包抄了上去。而隨著其它幾路執行二道作戰方案的學兵紛紛加入戰場，戰鬥一下子變得火爆起來。
此時，日軍大部隊前列已經和前鋒部隊會合了。而甘粨正在調整作戰序列，想組織一個機槍小隊用於為渡邊聯隊打開一個缺口，後麵忽然傳來了士兵的驚呼聲。
“戰車！”“支那人的戰車！”“好多啊！”
之前，麵對學二師一個團的坦克部隊的時候，小鬼子就已經寒心到了骨子裏，此刻，猛然發現茫茫白雪中開出的坦克一輛接一輛好似沒有盡頭似的，不少鬼子徹底崩潰了。
歐陽雲製定的第二道作戰方案對於甘粨重太郎這一招單方向突圍太有針對性了。幾路小部隊一起圍上來，瞬間就封死了日軍所有的退路，在各路指揮官的調控下，居前的坦克先後發炮，其中，“山魈”重型坦克幾乎平射的一百零五毫米口徑的炮彈一旦砸進鬼子群裏，等於就是一個人肉粉碎機。最少十幾個，多則二十幾個，而隻要被爆炸波及的，那就別想抱有全屍。甘粨為了防止誤傷，讓士兵保持密集陣型，此刻，第33師團為他的這一決策付出了血的代價。
“好了，停止打炮！碾上去，碾！”距離越近，各路指揮官開始改變作戰手段。幾輛“山魈”頂著三八大蓋的射擊並排碾壓過去，在前甲板火星四射的狀態下將一群鬼子推倒，然後舉重若輕的從他們身上碾軋了過去。
“啊！”“媽媽呀！”……各種慘嚎聲此起彼伏，最少四百餘鬼子葬身於學兵軍坦克的履帶之下——
“和他們拚了！”“士兵們，跟我衝！”“保護師團長閣下！”……有日軍中低層軍官反應過來，他們大聲呼喊著，想要組織部隊反攻。不過，不等他們集合起隊伍，對麵不計其數的衛青式槍械射出的子彈橫掃過來，鬼子們就好像秋後的稻子一樣被成片的放倒，然後，又被坦克碾壓過去，從始至終，不少人甚至都沒能射出一顆子彈。
第二道作戰方案進行到最後，將由坦克配合步兵展開狙擊陣形，由裝甲車利用機動能力來射殺妄圖突圍的鬼子，再慢慢擠壓鬼子的生存空間，消耗其兵力，直至將鬼子擠壓到一處，再行集中射殺或者轟擊。
現在，因為日軍是沿著東邊的絕壁突圍的，而且兵力完全集中，卻是不需要這麽費事了。
歐陽雲來到前線，發現了這一情況以後，他冷若寒霜的臉上，緊繃的麵皮終於輕微的鬆弛了一些。“步兵建立防線，裝甲車和坦克退到步兵前麵——夥計們！為二師戰死的兄弟報仇吧！”
“報仇！報仇！”“殺！殺！”
學兵們如雷的吼聲響起，他們前方幾十米遠處，有肝膽沮喪的鬼子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竄，或者幹脆一頭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了。而更多的鬼子則在一幹軍官的指揮下悍不畏死的衝上來，隻是，麵對幾百挺去病式通用機槍，往往的，他們才衝出去十幾米，身子就變成了馬蜂窩。
變化來得太快了，第33師團的高級指揮官們還沒反應過來，學兵軍的包圍圈已經形成了。
本來，最有希望突破的南邊，隨著01路、02路與00路完成會合，隨著上百輛坦克和裝甲車組成的戰車狙擊線的形成，甘粨重太郎單方向突圍的計劃已告失敗。不僅如此，隨著08、09兩路學兵的加入，學兵軍在日軍後方擁有了絕對的優勢兵力，並且開始緩緩前壓，事實上，他們的覆滅已經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茫茫雪幕中，成千上萬的子彈交叉射來，每一分鍾，都有上百的士兵倒地，這讓甘粨再也無法保持一貫的大將之風，他臉色蒼白，雙手死死握住指揮刀，眼眸中一片死灰色，居然連一句鼓舞士氣的話都說不出了。
第33師團中還有人不甘心，吉田鍵一忽然跳出來，他將佐藤謙還有渡邊謙太郎拉到一起，一臉凝重的對他們說道：“佐藤君、渡邊君，沒想到支那人的報複來得這麽快這麽瘋狂，看來，是我們覺悟的時候了。師團長閣下絕對不能倒在這裏，兩位，讓我們攜手死戰吧！”
他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響起，距離他們大約三十餘米的地方，渡邊聯隊的一個人肉炸彈被一顆流彈擊中懷裏的炸藥包，隨即變成了漫天血雨飛濺開來。
感覺到什麽溫溫的東西濺到臉上，渡邊伸手一摸，舉到麵前看時，卻是一塊指甲大小的肉塊。他眼眸一陣收縮，下一刻充滿了戾氣，說道：“吉田，你有什麽想法，直說吧，隻要能助師團長閣下脫險，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佐藤謙跟著催促道：“吉田，快點，支那人火力太猛，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吉田用力點頭，說道：“渡邊君，閣下能否脫險，關鍵在你們聯隊。佐藤君，盡量多的集中部隊，然後讓他們朝南邊衝吧，渡邊君的部隊跟上，賭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絕對可以殺開一條血路。”
“好，這就開始吧！”
老天，應該也是有眼的吧！不然，為什麽有人算不如天算這種說法呢？
就在佐藤謙集合了大約一千人的隊伍，並且指揮著他們悄悄的在渡邊部後麵完成衝鋒準備的時候，雪居然變小了。
吉田其實能夠在雪變小之前實施突圍計劃的，隻是因為甘粨重太郎的惺惺作態，他卻錯過了這個唯一值得一搏的機會。當吉田將自己的計劃告訴甘粨的時候，老鬼子一臉的正氣凜然，手握指揮刀說道：“我不走！軍人的宿命就在戰場。既然活著的時候無法看到帝國征服支那，那麽就讓我長眠於此，用我的忠魂來等待那一天的到來吧！吉田，你們還年輕，你們突圍吧！如果能夠活下去，每年的今天，請給我上柱香吧！”說完這些，老鬼子戲癮上來，還鄭重其事的向他鞠了一躬，道：“拜托了！”
此時，雪已經有變小的趨勢了。吉田見狀，急得快哭了，他和佐藤跪倒在甘粨麵前，懇求道：“閣下，求求您了，走吧！”
佐藤：“支那人有句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閣下，您就成全我們的忠心吧！”
渡邊從不遠處跑過來，他喊道：“為什麽還不行動！雪變小了，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
“閣下，對不起了！”吉田忽然站了起來，一伸手抓住了甘粨手上的指揮刀，同時對站在甘粨身後的一幹憲兵吼道：“還不將師團長架走！”
在憲兵大隊長龜田連二的帶領下，幾個憲兵咬牙上前，不顧甘粨的喝罵和掙紮，架起他就向渡邊聯隊所在地衝了過去。
五百餘憲兵簇擁上來，一行人飛快的朝南飛奔著，然後，還沒奔到渡邊聯隊所在的地方，雪花忽然變得稀稀郎朗，風也減弱了許多。而隨著幾百米遠處傳來震天價的“活捉甘粨重太郎”的吼聲，吉田猛然停住腳步，仰天長歎一聲道：“天滅我第33師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