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9章 東北軍的未來

從最開始的不滿不解，到後來發現事情沒這麽簡單，以張少帥等人久曆名利場積累下來的經驗，自然不難察覺歐陽雲“發酒瘋”的真正用意。從法理上講，歐陽雲為首的學兵軍代表團去參加開羅會議，這本身就不合邏輯。因為作為地方政府，他們並不享有獨立的外交權。當然了，現在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老蔣為首的名義上的中央政府即使要發難也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那麽接下來的焦點必然著落到美援物資上。矛盾來了，這批美援物資名義上是美國政府支援中國政府的，法理上說中央政府才有權接受並進行分配。可是美國人卻將分配權交給了學兵軍。這與外交法則相悖，如果中央政府非要較真，甚至可以憑此給歐陽雲和學兵軍扣上分裂國家的帽子。老蔣真這麽做的話，那最終結果肯定是悲劇性的，學兵軍的實力事實上已經超過了中央軍，那麽鐵定會從事實上造成國家的分裂。好在老蔣沒這麽糊塗，另外張少帥也猜出來了，老蔣和歐陽雲之間肯定就這件事上達成了默契。而歐陽雲今天忽然來這麽一出，顯然與此有關。

以地方政府之名卻要行使中央政府的權力，這對歐陽雲和學兵軍都是個挑戰。地方政府的身份限製了他號令其它派係的權威性，更勿論其中還有中央軍這個名義上的中國政府軍參加。張少帥以己度人去考慮這件事，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聯合地方轄製中央。想通這一點，他不僅對歐陽雲剛才“發酒瘋”的行為表示理解，而且也猜到了他來拜會自己的目的。

歐陽雲卻沒有順著他的思路走，他提出了與之完全不相幹的一個問題：“漢卿兄，您考慮過東北軍的將來嗎？”

這個問題，歐陽雲老早就想和他談了，可惜的是隨著雙方之間關係變得單薄，有些話反而不好輕易出口了。

張少帥臉色微微一變。這其實是他最不願觸及的一個話題。不放一槍退出東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汙點，而後來的西安事變則是他為了改變東北軍未來做出的一次大膽的嚐試。不過這一步棋似乎又走錯了，當然，作為民族的罪人，他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不如此，哪來如今的抗戰統一戰線？加入遠征軍，這是他做出的又一個錯誤的決定，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而他之所以疏遠歐陽雲也和此有關，因為他覺得在這件事上自己受了歐陽雲的蠱惑。他之前的所有布置都是為了打回東北，可是現在看來東北軍距離東北卻越來越遠了。令他無比憂心的是，他和東北軍以後還能回去嗎？如果從此不得不流落海外成為一支孤軍，那麽他又怎麽向三十萬東北軍將士交代？

歐陽雲的一句問話觸痛了他心底最大的傷疤，腦海中瞬間閃爍過千百個念頭，思及痛徹心扉處，他眼中不禁噙滿了淚水。

“東北軍其實可以有一個非常光明的未來，”歐陽雲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少帥驚醒過來，他瞪著歐陽雲，毫不掩飾心中的怒意——自己不就是受了他的蠱惑才讓東北軍陷入如此絕境的嗎？麵色一沉道：“歐陽老弟，你特地來笑話我的嗎？”

“不，不，漢卿兄為何這麽說？”歐陽雲做驚詫狀。

“光明的未來，我們還有未來嗎？”

“哈，漢卿兄，看來我還真來對了。東北軍當然可以有一個光明的未來，漢卿兄，做一個軍人，最大的榮譽是什麽？莫過於幫助國家開疆拓土，難道你不覺得正有一個天賜良機擺在眼前嗎？”

“老家都丟了，還談什麽開疆拓土，歐陽，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知道果敢族嗎？”歐陽雲忽然又提了一個貌似不著邊的問題。

張少帥卻聽得心中一動：“你說的是那些明朝後裔？”

歐陽雲笑了，道：“看來漢卿兄這段時間在緬甸並沒有白待。不錯，就是他們。他們現在雖然稱果敢族，但可是地地道道的漢人。老兄，你知道我在進入東南亞以後感觸最深的是什麽嗎？”說著他麵色微沉：“曾經，我們的國家在當地可是被稱為天朝的，而我們的人民也是天國上民。不管是菲律賓還是馬來西亞亦或是泰國、越南、印尼，處處都留下了我們先輩的足跡。東南亞能有今天，可以說和他們向當地輸出先進生產技術息息相關。可是他們得到的回報是什麽呢？前段時間我還看過一本書，看完我那個恨啊！馬尼拉，西班牙人在那裏殖民的時候，居然敢蠱惑當地土人對我炎黃子孫進行屠殺。格老子的，當時西班牙人畏懼中國的強大，其馬尼拉總督特地去信向清朝政府解釋此事，可清朝政府是怎麽回應的？不出兵保護也就罷了，居然還稱那些被殺的華人都是國內的奸邪不法之徒，意思是西班牙人反而做了好事……一個連國民都保護不了的國家，也有資格稱什麽大國，什麽天朝嗎？我當時為什麽要不惜代價發動‘新加坡大營救’，無它，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中國是個負責任的國家，他不會讓任何一個公民在任何地方受到不公正待遇……”

歐陽雲談話方式向來天馬行空，學兵軍眾人早就習慣了，所以無論從他嘴裏蹦出什麽都不會太過驚異。張少帥就不一樣了，不顧他也非常人，馬上就從中總結出了重點，皺眉問道：“你的意思，讓我們占領緬甸？”說著臉上就露出了嘲諷神色。

“準確點說是占領，不過方式有所不同，我知道，當今國際形勢下，當侵略者毫無前途可言，但是要想占領一個地方並不是非要武力才行，如果果敢族有獨立傾向呢？他們請求東北軍的幫助……”

歐陽雲對於東北軍未來的設想其實遠不止這麽簡單。不過因為擔心會引起張少帥和東北軍將士的反感，被他們誤會學兵軍想插手東北軍，所以他氣勢隻是披露了冰山一角。而僅僅這冰山一角似乎就已經將張少帥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