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8章 陰影

如果這事真是歐陽雲一手促成，那麽如劉多荃所想的那樣，歐陽雲的手段可就太毒辣了。劉多荃雖然沒有親臨現場，但是從手下們的報告中已經大約得出兵禍至此造成的損失數據。部隊的損失另計，南昌城內外死傷的民眾便超過了幾百人，而因此被燒掉的房屋更不計其數。這讓劉多荃在懷疑的時候又感到有點疑惑。劉多荃反歐陽雲並不是一時衝動，此前他對歐陽雲有過研究，正是因為覺得歐陽雲不可能放任他們再形成事實上的割據，這才毅然絕對反雲。學兵軍或者說歐陽雲此前的表現一直是對民眾嗬護有加，如果說他們一開始就是作秀，但是一直作秀七年以上，直至南昌兵變事發，劉多荃心中多少有些不信。正因為此，當何國柱和繆澄流鐵了心準備發動兵變的時候，他才會堅持作壁上觀，並且離開了南昌城。

今天以後，劉多荃才感覺到自己這一決定是多麽的明智。

劉多荃卻冤枉歐陽雲了，這起事件和歐陽雲學兵軍還真沒什麽關係。那麽，是什麽原因讓兵亂就好像秋離原上草，一旦點燃便遏製不住了呢？所有人皆沒想到的是，這裏麵居然是中統和軍統的人在作祟。東北軍雖然軍紀不整，但是絕對不還至於如此不堪。後來發生的事也證明了這一點。中統和軍統的人趁機煽風點火，自然是奉老蔣的命令。西安事變後，老蔣雖然沒能將張少帥和東北軍怎麽樣，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肚大能容從此就忘記此事了。西安事變和平解決以後，就在張少帥隨歐陽雲飛回廣州不久，老蔣分別召來陳立夫和戴笠，給他們下令，讓他們組織人手分裂東北軍。時間過去這久，中統和軍統的特工雖然沒能和東北軍高級將領接上頭，但是卻收買了不少中低級軍官。他們此前就一直在尋找機會，但是卻苦無機會。而現在，何、繆、劉發起兵諫，對他們來說可不就是天賜良機嗎？他們從中煽風點火，再開出若幹空頭支票，東北軍在江西境內的部隊登時變成了離離原上草，一下子就產生了燎原火勢。也許有人要問，值此大戰在即，而且是為了解救大後方危局，中統和軍統的人為什麽要行這種損人不利已甚至害己的事呢？這個話題可就複雜了，而最根本的原因則和軍統、中統的性質有關。做個不形象的比喻，他們就是蔣某人養的狗，本身根本沒有什麽是非觀點，自然更談不上大局觀，為達目的自然不擇手段。

首先發現其中有軍統和中統陰影的正是首先采取行動的騎六師的學兵教導團團長成小山。中統和軍統的人雖然收買了一批中低級軍官，但是這些軍官並不像他們那樣是非完全不分，當兵亂失控以後，他們中的不少人立刻後怕了。感覺到情況失去控製，再想到自己可能因此遭到的懲處，這些叛變軍官漸漸的分化成了兩個陣營。一部分人擔心秋後算賬自己會小命不保，幹脆破罐子破摔，唯恐天下不亂，縱容甚至帶領手下恣意妄為，同時開始考慮退路，想著往哪裏逃跑才好，許多人甚至做好了占山為王的打算；還有一部分良心未泯的則開始盡力補救，希望以此贖罪。被軍統和中統收買的軍官人數本來就不是很多，再加上其中有人立場改變，按說騷亂應該沒有了市場才對。事實上卻不是這麽回事，兵亂的根源，領頭的軍官人數雖然下降了，但是很多兵卻完全在劫掠的快感中迷失了。他們完成了由兵到匪的蛻變，他們就好像鍋裏的老鼠一樣，一下子將一鍋粥完全破壞了。

局勢失去控製和進一步惡化，何國柱和繆澄流目瞪口呆之餘後怕起來。部隊失去控製，張少帥又沒能控製住，他們現在最大的指望便是劉多荃能夠帶兵到南昌城內控製住局勢，然而兩個人左一等右一等卻遲遲見不到劉多荃的部隊，兩個人無奈，隻得各帶部隊入城收攏潰兵。如此一來，他們用於監視學兵教導團的部隊規模就一再縮水，很快就打破了平衡。

何、繆兩人都怕了，劉桂五和賀奎等人更是心中驚惶，他們一邊在心中腹誹，認為何、繆二人將他們帶入了一條死胡同，同時盡力的收攏部隊。與此同時，他們開始考慮起自己的退路來。和下麵的中低級軍官們一樣，他們中有想跟著何、繆二人一條道走到黑的，同時也有後悔當初的選擇而想再改走張少帥路線的。而不管他們心中做出了何種打算，相同的一點是，他們都不敢再消耗手上的部隊了。於是，當成小山和騎六師警衛營的副營長卓江東交涉，要求出營的時候，劉桂五接到卓江東的報告，他二話不說的就下令放行，並囑咐卓切不可和學兵軍的人起衝突。劉桂五的警衛營名為營，實際上卻有八個連的編製。他用來封鎖教導團營房的原有四個警衛連，而另外三個連，包括和成小山私交不錯的校鏗元的那個連不久前都被他調去收攏潰兵去了，這裏實際隻剩下一個連。該連連長名叫付孟宇，而他已經被軍統給收買了。劉桂五將其它三個連悉數調走，隻留下付孟宇堅守這裏，這讓他心情相當不好。因為在他看來這讓他失去了一次發財的機會。卓江東惟劉桂五之命是從，他立刻就下令付孟宇的手下拉開堵在教導團營區大門口的路障放成小山他們出營。這時，一個穿中山裝的年輕人走到了目光陰鷙的付孟宇的身邊對他耳語了一番，然後，付孟宇咬咬牙，直接走到卓江東身邊，直接一槍將他打死，然後對他手下被驚嚇到的兵們大聲喊道：“兄弟們，師座給我們的命令是絕對不能放學兵軍的人出營，卓江東這麽做顯然是被學兵軍收買了。兄弟們，卓江東背叛師座，已經被我就地正法，現在，大家隨我把禍亂我們東北軍的學兵狗崽子都給殺了！張春才，王有慶，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