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好戲上演

今上次郎才剛四十出頭，其人長得頗具日本特色，即身材不高又比較壯碩，而且還是羅圈腿。放在以前，對待今上這種靠祖墳冒了青煙才能升上來的家夥，大坪一馬的態度絕對是不屑一顧。是，日軍中階級觀念確實嚴重，少將和中將之間看似軍銜隻差了一級但是待遇卻有著天壤之別。但除此之外，資曆幾乎同樣重要。所以，雖然今上是中將而大坪才是少將，但是因為前者擔任的乃是一個相當於預備役師團的軍事主官，而後者卻是堂堂一線部隊軍團級別的參謀長。所以大坪一馬完全可以斜睨今上次郎，而後者見到前者也必定不敢端中將的架子。

不過，這隻是以前。現在麽，且不說大坪一貫的做派如何，便是他囂張跋扈慣了，可是有張旭雲這個骨中刺、喉中鯁伴在左右，大坪也絕對沒了囂張的心情。事實上，現在大坪的心情非常差——一方麵固然是因為他目前的處境，另一方麵卻是第一六三師團展現出來的素質令他心寒。此時，大坪尚不知道鬼馬野三島乃是中國人，隻以為後者就像藤田次野一樣已經被支那人完全征服或者收買了（他甚至因此懷疑藤田部的這次叛逃根本就是支那人策劃的，而且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因為隻要朝這個方向上去想，藤田部叛逃之後不退反進主動展開攻擊就解釋得通了）。他看著鬼馬帶頭在第一六三師團的軍營內如若無物的帶著一大幫外人任意行走，其間撞上的幾支巡邏隊居然都毫無反應，這心哪還能不拔涼拔涼的。

如是，當他見到今上的時候，臉色奇差也就不足為奇了。

今上並不知道長春發生的變故，所以對於大坪一馬這個第三方麵軍的參謀長十分的敬重。經鬼馬引見過後，小鬼子就立刻湊上來對大坪問寒噓暖，並立馬叫來軍醫給他診斷重新包紮。而因為有這一幕前景在，當鬼馬和張旭雲向他解釋大坪為何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時，小鬼子便立刻信以為真，並認為這實在是皇軍曆史上的悲劇。

“藤田部的事情我聽說了，沒想到其中居然有這麽多隱情，實在是太令人唏噓了。藤田君，對於貴部的遭遇我表示深深的同情，放心吧，我們這裏不是關東軍，我絕不會隻聽信一麵之詞就妄下判斷。你們就在我們這裏住下，我想，有大坪閣下和我作證，又有板垣閣下主持，貴部一定能夠洗刷冤屈得到公平的待遇。大坪閣下，我不得不佩服您的勇氣，並深深敬服閣下的大局觀。帝國之所以淪落到如此境地，正是因為缺少您這樣的軍人哪——”

很明顯，今上是個話嘮。不，他不僅是話嘮而且相當的幼稚，所以大坪就徹底絕望了。老鬼子心中哀呼：這真是帝國的師團長級別的指揮官嗎？為何會表現得如此幼稚？他還說什麽絕不聽信一麵之詞，可是現在，鬼馬他們所講的難道不是一麵之詞嗎？八格！實在是氣死我了！心中氣得要死，麵上，老鬼子還得裝出感同身受的表情，這一幕落在城府較淺的甘德海的眼中，終於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的他不禁有憋不住笑之憂，好幾次差點就笑出聲來。

“……你不知道當時有多好笑，我看得出來，大坪老鬼子明顯不願接受擺布，隻是什麽話都被那個今上說了，他就是想表白都沒有機會——老鬼子的臉色那個精彩啊，一會白一會黑又一會紅——小二，你沒跟著去實在是太吃虧了，錯過一場好戲啊！”這番話，是後來甘德海講給自家小二聽的。而通過這番話，不難看出當時的“今上和大坪會”有多麽的精彩。

今上很爽快的就表明了態度，鬼馬聰明，他擔心過猶不及，裝作很擔心的樣子帖耳勸誡今上：“閣下，這件事是不是先調查一下再說，此事畢竟是關東軍的家事，而且牽涉到第三方麵軍高層。”

鬼馬和今上打交道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卻已經摸清了後者的脾性，知道其人主觀意識極強。而如他所願，在聽了他這番善意的言辭後，今上非但沒有有所思，反而變本加厲的道：“鬼馬君，你是不相信大坪閣下的為人嗎？大坪閣下為什麽受的傷？是為了帝國的事業啊！對於這種一心忠於國事的將軍，我們怎能以小人之心度之？”

今上不願意以小人之心度大坪之腹，實際上就等於堵死了大坪自白的口。於是，雖然後來大坪三番兩次的想要澄清，奈何今上心中已經有了定見，大坪的努力皆告半途而廢。

鬼馬通過旁敲側擊使得今上堅定了自己的主觀意識，隨即趁熱打鐵提出了很現實的一個問題：“要是後宮將軍知道大坪閣下在我們這裏向我們要人怎麽辦？您知道的，像後宮將軍這種級別的人，他就是真的做錯了也肯定不會承認而隻會將錯就錯，那樣的話隻怕——”

今上聞言一愣，這個問題他確實沒有考慮到。小鬼子也絕，他先是自我安慰：“不會有這種事吧？”然後想出個主意：“實在不行，那我們就先行稟報板垣總督，隻要板垣總督相信大坪閣下的清白，後宮將軍自然會給大坪閣下解釋的機會。大坪閣下，您覺得呢？”

大坪能怎樣呢，老鬼子心裏恨得要死，麵上卻依舊隻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要不然怎麽說今上幼稚呢，透過他這番話，可見他毫無政治鬥爭的經驗，也就根本意識不到如果事情真走到這一步的話，那麽就不僅僅是後宮和大坪之間的事了，而很有可能演變成兩個派係的鬥爭。而一旦後宮和板垣徹底交惡，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就是丁一最希望看到的結果了。

“接下來，得盡快讓後宮知道大坪就在你們這裏，”回去的路上，張旭雲對鬼馬貼耳道。

後者心領神會，表示“沒問題，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好戲開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