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登陸防守戰（一）
歐陽雲想得到的，岡村寧次自然不可能考慮不到。顧忌江南陳誠兵團的存在，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把主要兵力投入湖口作戰。岡村寧次的顧忌是有一定道理的，九江雖然拿下了，看似在中隊江南防線上掘開了一個口子，但是換一個角度去看，106師團此刻的處境，卻也等於將自己送進了中隊集團包圍之中。要知道，現在的江南，在長沙一帶，可是集結了中央軍好幾個師近二十萬的大軍呢。馬當要塞沒能拿下，長江艦隊就不能上行到九江附近江麵，也就不能提供有力支援。加上安慶機場被偷襲搗毀，九江的日軍失去了第二航空兵團的支援，因此一旦遭遇中隊地麵進攻的時候，將不得不陷入孤軍奮戰的局麵。這種局麵，是岡村寧次要竭力避免的，因此，他根本不敢孤注一擲，給陳誠兵團製造一網打盡第2軍的機會。岡村寧次將112師團放在黃梅，與其說是要加強對湖口的攻勢，不如說他是因為擔心陳誠兵團偷襲九江而布置的後手。
湖口的攻防戰在一陣隆隆的炮聲過後打響了，106師團重炮聯隊在對湖口前線石鍾山陣地進行了一刻鍾的狂轟濫炸以後，三個大隊的鬼子乘坐近百條小船發起了登陸作戰。長達一刻鍾的炮擊，幾乎摧毀了石鍾山陣地上的所有堅固工事。而臨江的幾道戰壕，更是被炸得千瘡百孔，完全失去了作用。
學十二師現在在石鍾山陣地上值守的是123團，日軍的炮擊毫無征兆，炮聲響起的時候，不少學兵猶自在忙碌著加固工事，因此，第一輪炮擊，給他們造成了不少的傷亡，最少一個排的官兵就此倒在了炮火中，失去了年輕的生命。炮聲響起，該團團長吳剛開始還有些質疑：“鬼子，他們這是要打湖口？”炮聲再響，他立刻下達了全體官兵進入防炮洞規避的命令。不過，因為近江地帶土質鬆軟，無法挖掘過深的防炮洞，偏偏，堅固的山體工事離他們現在所處的戰壕又比較遠，所以接下來雖然學兵們都及時的進入了防炮洞，但是在這一輪炮火結束以後，123團依舊犧牲了百多個官兵，更有近百人因為離炸點太近而被震得暫時性失聰。
炮聲停止，吳剛開始還心存僥幸，以為這隻是以此騷擾炮擊，但是，很快，觀察哨通過步話機的呼喊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眼睛呼叫腦袋，眼睛呼叫腦袋，日軍抬著船隻衝出了隱蔽陣地，他們看似要發動登陸作戰了！”對岸，幾乎就在炮擊停止以後，本來空無一物的江灘上，變戲法一樣的出現了大群的日軍。這些鬼子十幾個乃至幾十個人抬著大小不一的木船、漁船等各種船隻向潘陽湖臨江口湖麵猛衝，衝在最前麵的鬼子已經將船隻放進了水裏，隨即開始了登船。
吳剛爬出了防空洞，他蹲在被炸殘的戰壕邊上舉起望遠鏡朝潘陽湖入江口看去，臉色很快變了，隨即丟下望遠鏡就朝不遠處的通訊排所在地跑去。通訊排的排長李曉勇早就做好了準備，看見他來立刻將話筒遞給他，說道：“已經和旅部接通了，團座，您直接說話就成。”
學三十四旅旅部就設在石鍾山左手五公裏處的雁列山。雁列山同樣臨江，所以，當剛才那輪炮聲響起的時候，旅長孟開蘭就已經聞聲出來了，他通過望遠鏡看見了石鍾山對麵江灘上發生的一切，隨即就跑回去給師部去電，向葉肇匯報了這一情況。
吳剛給旅部去電，一是匯報情況，再就是請求炮火支援，認為此刻如果用火炮對日軍登陸部隊進行飽和打擊的話，絕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孟開蘭一手拿一個電話，不敢擅自做主，立刻向葉肇轉達了吳剛的請求，希望師直屬重炮團能夠抓住時機開炮以痛殲渡江之日軍。日軍的進攻很突然，葉肇一點準備都沒有。他本來以為，因為本部在湖口做出的種種姿態，日軍即使要進攻，那也會先從星子攻打都昌，卻沒料到日軍居然首先會對湖口開火。學十二師就一個團的火炮部隊，此時開火，雖然能夠給日軍造成巨大傷亡，但是在沒有鎖定日軍炮兵陣地的情況下先被鎖定住，那麽在不久肯定要出現的炮戰中勢必會吃大虧。炮兵既然不能立刻投入戰鬥，他給孟開蘭下令，讓他不惜一切代價堅決打退日軍的第一波進攻。然後，意識到茲事體大，很可能會影響總司令製定的馬當戰略，他給歐陽雲去電話，著重強調了日軍進攻的猛烈，同時希望能夠獲得一定的支援。學十二師被抽調去了戰車部隊，現在就剩下了八個步兵團，而他們要防守湖口和都昌，戰線相當綿長，兵力分配上便略顯不足。他十分擔心，一旦湖口是日軍主攻方向的話，因為部隊展開的範圍太廣，相互之間支援不及，那將很可能被日軍一鼓而下。而湖口一旦丟失，那麽馬當可就要兩麵受敵甚至被包圍了，這個責任，不是他承擔得起的。
歐陽雲的回複很快就到了，不出葉肇的意外，一個援兵都沒有，不過好在卻允許他視情況任意調防。葉肇拿到這份電報的時候，吳剛已經在組織迫擊炮對湖麵上的敵船進行炮擊了。
日軍選擇的渡湖點很好，湖麵隻有一公裏左右，這麽短的距離，如果沒有阻礙的話，十分鍾左右就能通過。日軍首次進攻就出動了三個大隊三千餘鬼子，顯然打算一鼓而下。冷兵器時代，兵法有半渡而擊的戰術。熱兵器時代，渡江部隊在渡江過程中依舊是最脆弱的時候，這個時候，正是防守方最好利用的防守時機。吳剛眼見炮火支援遲遲不及，而日軍離已方防守陣地卻越來越近，他想都沒想，立刻調動全團的迫擊炮開始轟擊那些渡湖的船隻。
“空空”的炮聲響起，然後是湖麵上炸開的一個又一個水柱，有運氣好的，則直接擊中敵船，登時，一片血肉木屑橫飛中，慘叫聲響起，登時，水霧和硝煙將整個湖麵給淹沒了。
日軍指揮首輪進攻的，正是山池垣。山池垣憋著一股勁，一心想要在中島麵前表現一下，最好能在這一戰以後就官複原職，所以表現得格外的賣命。他站在一艘稍大的漁船艙前船板上，扶著為了這次渡湖作戰特地架設的扶手，看著一艘又一艘漁船在他的視野裏被粉碎，一個又一個士兵被炸落水中，絲毫不為所動，隻是沉著的喊道：“別管他們，加速，衝上去，衝上去就是勝利！天皇陛下會保佑我們的！”
中島箐村成功的詐得九江以後，便知道本部遲早會發起湖口戰事，所以從當天夜裏便開始籌備和組織登陸作戰所需物資和先鋒部隊，這三個大隊的鬼子，正是該師團中會水士兵比例最高的。但縱然如此，其中依舊有五分之一的人是地道的旱鴨子。讓旱鴨子乘坐這種需要較高操作技術的小漁船進行登陸戰，那是極為冒險的事情。而為了將非作戰損傷降到最低，中島讓手下給每一條船都架設了周全的扶手。不得不承認，這些扶手確實讓日軍減少了非戰鬥減員，更重要的，那些旱鴨子因為有這些扶手，可以較為安全的呆在船上，所以心理上受到的驚嚇較輕，一定程度上也保證了他們登陸以後的戰鬥力。不過，那些因為船隻被炸而落水的旱鴨子，他們的下場可就慘了。隻見一些鬼子前一刻還在水中拚命折騰著，下一刻就隻剩下兩隻手在水麵上亂劃，在下一刻，一串氣泡過後，這些鬼子就沉入了湖底，從此成了潘陽湖中的一個冤魂。
123團總共就三十餘門迫擊炮，這些炮同時開火，雖然隨著敵人越來越近，漸漸的脫離了射程外，使得每門炮其實隻能發射十發左右的榴彈，但依舊給日軍製造了不少的麻煩，足足二十餘隻船被直接擊中，因此被直接炸死的鬼子也在百多人以上，而落水者更是不知道多少。
十分鍾的時間，看起來不短，但是放在戰場上，卻是轉瞬即過。吳剛一直緊張的注視著日軍渡江部隊的進度，眼見最前麵的船距離江灘已經隻有兩百多米了，他下達了迫擊炮部隊後撤的命令，隨即親自帶著全團機槍手組合起來的機槍連堵上了石鍾山最前沿的一道戰壕。
這道戰壕在之前的炮擊中損毀嚴重，其實已經不能起到多大的防護作用了。不過，對付登陸戰，因為日軍有下船的過程，所以，依舊可以當作一道堅固的防線使用。
學兵軍的機槍配置得很足，每個班就有一挺，全團加起來，那就是近百挺。近百挺去病式機槍同時開火，其火力密度，別說第一波進攻的鬼子隻有三千多人，就是再多一倍，也別想在短時間內衝上來。況且，為了保證機槍手的安全，讓日軍的神槍手、迫擊炮發揮不了作用，吳剛還將團裏的狙擊手組織起來，在機槍陣地後麵二百多米的一處高地上建立了一道狙擊陣地。至於剩下的官兵，則歸副團長薑有為指揮，將在恰當的時候發起衝鋒，以徹底粉碎日軍這一輪登陸作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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