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舟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 白天工作不在狀態,晚上嚴重失眠,好不容易睡著了, 也會頻繁醒來,在黑暗中拿起手機看一眼。
他做夢了, 夢到周雨濃回心轉意, 和他重歸於好,她和他接吻, 柔情蜜意地依偎在他的懷裏,說想他, 再也不會離開他。
然而,現實卻是, 她已經把他拉黑了。
他對她的思念, 在從夢中醒來時到達頂峰,克製不住地發過去一句“我想你”,卻收到一個無情的紅色感歎號。
她朋友圈的最新動態,他也看不到了。
她真的隻是讓他陪了她一段,而不是一生。
深沉的夜色裏,痛苦悄無聲息地放大,沈昀舟感覺到一隻手,在把他的心撕成一片一片的。
又像一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髒上, 讓他喘不過氣來。
愛情不是甜的嗎?為什麽最後會這麽苦澀,這麽讓人難過。
沈昀舟以前即便是生病了,也從沒有落下過工作, 這次對生活, 對工作, 都生出了厭倦、懈怠的情緒, 什麽也不想做,什麽也不想理會,任由那像是沒有盡頭的思念和痛楚把他吞沒。
但是公司需要他,他不可能放任自己一直這樣渾渾噩噩下去。
第二天早上,他去跑步機上跑了幾公裏,振作起來,找回工作狀態。
周末,沈昀舟被老爺子叫回老宅吃飯。
向涓見兒子憔悴了很多,心疼地囑咐他工作可以適當地放一放,身體要緊,注意休息。
沈昀舟平靜地應下。
沈星柔今晚也在老宅,正拿著iPad,給大家看幾款婚紗設計稿,讓大家幫她選擇一款,作為她婚禮當天的主婚紗。
她自己就是婚紗設計師,這幾款婚紗都是她為自己設計的。
“哥,你覺得哪一套更適合我?”沈星柔把iPad遞到沈昀舟麵前。
沈昀舟接過,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劃動屏幕,把幾款婚紗看了一遍,腦子裏又不由地想到周雨濃。
心髒微微抽痛兩下。
“怎麽不叫周梁選?”他問道。
沈星柔語調裏沁著一絲甜蜜:“他覺得都很好看,選不出。”
沈昀舟臉上沒什麽表情:“抱歉,我也給不出有用的意見,實在選不出來,最後就抽簽決定吧。”
沈星柔笑了笑:“看來也隻好這樣了。”
吃飯時,一家人圍桌而坐,沈再鬆看了一眼沈昀舟,說:“星柔和周梁前段時間已經領證,目前開始在籌備婚禮了,你什麽時候把人帶回來?”
沈昀舟動作一頓,眼睫半垂,不做聲。
沈再鬆皺眉,沈明謙沉聲提醒一句:“昀舟,爺爺在問你話。”
沈昀舟抬眸,看向沈再鬆,沉靜地說:“我和她分手了。”
眾人一怔,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
梁詩宜眼底劃過一分喜色,連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沈再鬆臉色慢慢地陰沉下來:“分手?星柔這邊剛領證,你那邊就分手,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大了,好糊弄了是不是?”
沈昀舟:“不是。”
沈再鬆瞪著他:“那天你是怎麽信誓旦旦跟我說,會盡快結婚的?!”
沈昀舟:“對不起。”
沈再鬆冷哼一聲:“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分手,又是和誰分手,你既然答應結婚,就要給我結。”
沈昀舟閉了閉眼睛:“我做不到。”
沈再鬆氣怒:“你……你就是存心想氣死我!”
“老爺子,您先別生氣,小心血壓又升上去。”向涓看向沈昀舟,柔聲問,“昀舟,到底怎麽回事?”
上次沈、周兩家人正式見麵時,她就一直悄悄地留意著周雨濃,見周雨濃長得明豔動人,性格落落大方,心裏很滿意。
怎麽就分手了呢。
沈昀舟斂著眼眸,說:“就是分手了。”
向涓:“什麽原因?”
沈昀舟輕輕地搖了一下頭,不肯說出“不合適”這三個字。
他最後沒有回答,直接放下筷子,起身:“你們慢慢吃,我吃好了。”
見他要走,沈再鬆皺眉,嗬斥:“你坐下,事情還沒有說完。”
“沒什麽好說的了。”沈昀舟嗓音沉沉,“分手了,結不了婚,您再怎麽逼我也沒用。”
說完,拉開餐椅,大步離開了餐廳。
沈再鬆臉色鐵青。
向涓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老爺子,昀舟心裏現在應該也很不好受,讓他去吧。”
從老宅出來,沈昀舟不想回家,他不知不覺把車開到棲雲灣,停在了周家附近。
黑色的天幕上新月如鉤,夜色清冷,輕風微微搖曳著樹影。
沈昀舟坐在車上,靜靜地注視著周家的方向。
這是他們分手的第八天,她應該已經回來了。
現在,正做著什麽呢?
可惜,他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樣,能等到她走出周家的大門,朝他這邊奔過來了。
沈昀舟向後靠著座椅,一閉上眼睛,甜蜜的回憶就像潮水一樣湧來。
就在這裏,在這車上,他們曾經擁吻過無數次,說過許多情話,她那隻柔若無骨的手,甚至那樣撫慰過他……
那些畫麵漸漸遠去,他的世界變得異常的安靜,讓他覺得困倦,不想睜開眼睛,意識慢慢地陷入混沌中。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隱約傳來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轉眸,隻見一個女人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上車來。
她衝他盈盈而笑:“沈昀舟,等很久了嗎?”
他怔怔地看著她,伸手過去,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微顫,啞聲喚她:“濃濃……”
她唇邊含笑,眼睛裏泛著細碎的光:“你是不是很想我啊?”
他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是,我想你,很想你……”
她看著他,軟聲:“那你怎麽不親我?”
他眼眸半斂,慢慢地傾身過去,吻上她的唇。
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的發間,他閉上眼睛,沉浸在這個吻中。
“嗡——”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驚醒,睜開眼睛,一轉眸,副駕駛上空****的,哪裏還見周雨濃的影子……
剛才的那一番溫情,隻不過是一場短暫的美夢。
他的心裏一陣空落落的,仿佛有冷風灌入,目光從副駕駛上收回,拿起正在震動的手機,看到是向涓打來的電話,他接起。
“什麽事?”
向涓:“昀舟,我今晚親手煲了湯,你走得急,忘了叫你喝,等會兒我讓人給他送過去,你最近憔悴很多,要多喝湯補補身體。”
“不用了,下次吧,我今晚有事。”他說完,掛掉電話,不經意地抬眸,目光倏地一凝。
透過擋風玻璃,隻見一輛胭脂粉的帕拉梅拉剛從周家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