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九漓端著碗走到施雨濛跟前,

“施雨濛,這碗湯我專門為你調製的,

純天然,無添加的有機肥料湯。

當年你給我調了杯迷藥,今天我也給你調碗肥料湯。

給你好好補補營養,長點腦子!”

被保鏢壓著不得動彈,像隻企鵝一樣的肥濛尖叫著向薑雪玫求救著,

“媽!我不喝!我才不要喝什麽肥料湯!”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她親生的女兒,

薑雪玫不得不厚著張老臉,跟薑九漓求起情來,

“九漓,當年雨濛年紀小,她肯定是被壞人欺騙誘導,才做了錯事!

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

雨濛她不管怎麽說都是你表姐,

這俗話說的好,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都是一家人,能不能看在你媽媽的麵子上算了?

我保證,回頭我一定狠狠的揍雨濛一頓!替你出氣!”

薑九漓眼神玩味,清俊的臉上卻沒有半絲笑意,

“要不我送施雨濛下去問問我媽,能不能原諒她當年參與殺我的事?”

薑雪玫倏地心頭一涼!

薑九漓轉眼看向施雨濛,故意嚇唬她,

“盡管謀害我的主犯已經死了,但是作為協助殺人的從犯,

怎麽也得判個三到十年。

雖然在監獄裏沒有好吃的熱狗腸,沒有漂亮衣服,舒適的房子,

還會經常被人胖揍,挨餓,睡在廁所邊上……

但是有失,就有得。

雖然你失去了這些,卻得到了一個減肥的好機會!

既然你不願喝肥料湯,那我就給你報個監獄減肥套餐好了。”

說著她掏出手機,假意的準備報警——

“我喝!你別報警!”

果然被嚇到的施雨濛立刻大喊著,

生怕晚一秒,薑九漓讓警察把她抓去坐牢了!

雖然施雨濛蠢,但薑雪玫心裏跟明鏡似的!

薑九漓要是會報警的話,他就不會到這來了!

他們都是薑家這一條大船上的。

要是薑家表姐弟之間為了爭權奪勢,自相殘殺的事傳出去,損失的隻會是薑家的利益!

既然薑九漓隻是要泄憤,她也隻能忍了!

今天她寶貝女兒受的委屈,她一定會替她討回來!

薑九漓一個眼神,壓著施雨濛的保鏢就鬆了手。

施雨濛端著碗,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嘴上卻放著給自己加把油的狠話,

“喝就喝!反正也是草木灰的肥料!”

施雨濛答應喝,除了怕坐牢,還懷揣了一個小心思。

像戰哥哥這種冷酷霸氣的男人,肯定也渴望找一個不扭捏造作,豪邁勇敢的女人做自己人生的伴侶!

說不定她這一碗化肥水下去,會讓戰哥哥在欣賞中,又有一絲心疼呢?

施雨濛屏住呼吸,眼一閉心一橫,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下去!

戰擎一臉嫌惡。

看看她那張大嘴,就跟個喝臭水的大蛤蟆一樣!

施雨濛敢保證,這輩子她沒喝過這麽難喝的東西!

不但惡心,還辣嗓子!

眼見著她喝完後在那惡心的幹嘔,薑九漓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看來家裏換肥料的事,你不知道?”

嘔著的施雨濛一頓。

什麽意思?

“剛才你喝的並不是什麽草木灰肥料,而是雞鴨牛羊糞做的,動物肥。”

薑九漓雙手環胸的朝著袋子揚揚下巴,

施雨濛臉色一綠,瘋狂的嘔吐起來!

薑九漓麵色冷淡的打量著四周,對薑雪玫說道,

“剛才姨媽問我,這裏還有什麽不滿的,

我最大的不滿的,就是那些不該出現在這的閑雜人等!”

說話間,王貴武正好從樓上下來,

“小九爺來了啊?”

畢竟樓下的陣仗鬧的太大,他的車就停在外麵,再不下來都不合適了。

雖然有點尷尬,但他和薑雪玫也是正大光明的姘頭!

薑九漓冷冷的道,

“限你們一天之內,搬出歸雲牧場!

我媽不需要人陪,她需要的是清淨,和一個幹淨的環境!

我不想讓一些髒東西汙了她的眼,惡心到她。

如果到時候還沒搬走,姨媽可別怪我把場麵弄的太難看就好。”

她用的是‘搬’而不是‘滾’,已經很客氣了!

“我們不搬走!打死都不搬!”

施雨濛嚎叫的架勢,和嚷嚷著死都不離開公司的薑剡,可真配!

薑雪玫悻悻的商討著,

“九漓,我們都已經住在這這麽多年了,早都已經習慣了!

而且房子空久了不吉利,有人氣才興旺!”

麵前的少年唇角斂著絲冷邪,意味沉沉的道,

“房子空久了吉不吉利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要是住進了髒東西,更不吉利!

我又不用這房子養牲畜賣錢,不指望它們讓我發大財。

聽說姨媽和王總認識不到一個月,王總晚上就在這留宿了。

以你們兩位這麽快的適應能力,改個習慣還是難事麽?”

身邊的保鏢們嘲諷不屑的眼神,讓薑雪玫和王貴武尷尬的就差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薑九漓瞥了眼地上恨得牙癢癢的施雨濛,

“至於改不了的,那就照姨媽說的那樣,

狠狠的打!打到能改了為止!”

說完她便不再搭理這群人,轉身手輕撫著墓碑,心裏默默的說:

媽,等這些混蛋都搬走了,我再來陪你兩個人好好說說話。

……

回去的路上。

看著車窗外白雲低垂,視野遼闊的歸雲牧場,

薑九漓的眸色黯的沒有一絲光。

這裏仿佛還有昔日媽媽帶著年幼的她,一起用胡蘿卜喂牛羊,看她畫畫的快樂場景。

她媽媽薑雲歌是個畫家,生性向往自由。

由於她生下來就被視為薑氏的繼承人,從小就要被迫跟媽媽分開,學習規矩、算數和管理。

隻有周末的下午,才能到歸雲牧場看她。

那也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她從來沒見過她爸爸,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麽。

隻聽她媽媽經常念叨‘洛’這個字。

也不知道是名,還是姓。

聽說那個渣男婚內出軌了初戀,外公知道後想要殺了他,

她媽媽跪在地上哀求她外公放他一馬,渣男反而用她的身份要挾外公,

最後渣男得了一筆很大的離婚費走了。

以後關於他的一切,都像是徹底被抹去般。

就算她讓沈赫棣幫她去查過,也一點痕跡都查不到。

她一直以為,她媽媽在牧場生活,每天畫畫喂牛羊是快樂和自由的。

卻不知道自從從生下她時,她就患了嚴重的產後抑鬱。

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發展成了重度抑鬱。

為了她,媽媽一直在堅持著。

她說想要看到有一天,她的女兒也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想過的人生,嫁給心愛的人。

可是後來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在一個快要黎明的清晨,她坐在樓上唱完了一首動人而淒涼的歌,

就像一隻明明翅膀已經斷了,還選擇追求自由的飛鳥般,一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從沒有怪過媽媽,她知道身心疲憊的她,這次終於能好好休息了。

所以後來她專門學了心理學,做了一名危機談判專家。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黎明清晨,所以給自己取了‘黎歌’這個化名。

當年她沒能拉住媽媽的手。

所以她希望以後在危機中,能夠拉那些瀕臨絕望的人一把。

薑九漓眼底斂著傷痛,眼尾一片潮紅。

這五年,她真的像媽媽所希望的那樣,嫁了人。

而那個人……恰好還是她八歲的時候,就喜歡的人。

她也有過一個幸福的家了。

可現在,她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開車的戰擎看了後視鏡一眼。

看到薑九漓自從上車後一句話都沒說,隻是定定的看著外麵的景色。

窗外陽光明媚,她整個人卻像籠罩在一片陰影中。

他知道她觸景生情,肯定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戰擎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是個粗人,不會說煽情的話。

但是哪怕舌頭笨的打結,他也想說點什麽安慰她。

“小九爺,不管以後發生任何事,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在你累的時候,隻要你轉身,我一直都在你身後。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棄你,你還有我!”

他知道她從小就很堅強,從不在人前表現出一點脆弱。

但越是這樣,越讓他心疼。

薑九漓收斂思緒,誠心的道,

“阿擎,謝謝你。”

這時,口袋裏的電話嗡嗡的震動起來。

這部電話是她的私人電話。

那串雖然沒有輸入名字,卻再熟悉不過的號碼跳動在屏幕上。

薑九漓一怔,蔥白的手指下意識的攥緊手機。

說好了再也不想跟他有半點關係。

她突然有點後悔,把印有新號碼的名片給蕭祁霆了!

遲疑了一下後,她接了起來。

話筒裏,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

“奶奶醒了,她說想見你一麵。”

薑九漓垂著的睫毛,在素白的臉上投下兩片陰影,

直到那邊疑惑的‘喂’了一聲,她才淡淡回了句,

“知道了。”

不管怎麽說,在蕭家這五年來,蕭老太太對她都疼愛有加,

自從她恢複記憶後,一次都沒去醫院看過她。

現在老太太醒過來了,於情於理她都該去探望一下。

*

卓醫。

薑九漓一出電梯,遠遠的就看到背靠著窗戶逆光而站的男人,正在那抽煙。

蕭祁霆將近一米九的身高,一身白衣黑褲,

優越的身形,襯得他氣質矜貴無比。

指間燃著的煙,氤氳了他清冷的眉眼。

聽到高跟鞋的聲音,他抬眼看過來。

蕭老太太醒了他卻沒在裏麵陪著,一看就是被轟出來了。

薑九漓心下了然,像沒看到他一樣準備推門進去時,

男人撚滅了煙,大手扣住她蔥白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