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六千多年的混沌沉寂,青龍甲的結界似有感召,而後迅速墜入人間。
“恭喜掌門,又喜得千金!”
秦少海接過產婆懷裏的嬰孩,仔細端詳後,強顏歡笑道:“同喜,同喜!大家都有賞!”
眾人一臉喜色,紛紛擁向前廳,隻有管家靜靜立在秦少海身後。
嘈雜散去,他才深深歎道:“十年前,有神道算出我此生有幸沾染龍氣,命中得遇貴人。如今鳳陽派已如日中天,家中卻子嗣單薄,連生女兒,難道上天有意絕我?”
“他算得沒錯,自掌門執掌鳳陽派起,一路順風順水,豈知不是上天庇佑的緣故。既來是緣,女公子許是上天派來的吉星呢!”管家勸慰道。
秦少海一臉悵然道:“家大業大,怎能不愁?我百年之後,鳳陽派唯剩女流之輩,在江湖中如何立足?”
“那有何難?江湖俊傑眾多,到時盡可細細挑選,擇一良婿,好生教導便是。他會感念您的恩情,又有姻親之故,必當鞠躬盡瘁為鳳陽派效力,豈非兩全其美。”
“正是!”秦少海這才點點頭,稍感寬慰道。
身處江湖之中,門派成見由來已久,門派間積怨頗深,致使爭端不斷,最終留下了影響力較大的六大門派。
江湖中最炙手可熱、最有權勢,能製衡局勢的門派便是鳳陽派。坐擁富可敵國的半數資產,數十年間積攢的力量,甚至能夠製衡各方勢力。在絕對實力麵前,江湖中人皆要給幾分薄麵。
鳳陽派掌門膝下無子,已成為江湖人盡皆知的心病。這十幾年間,鳳陽派隻出了兩個女兒,一個嬌憨任性,肆意灑脫,一個西子捧心,足不出戶,故而江湖傳言,得鳳陽女即得半壁江山。
我自小身體不好,時時纏綿病榻,精力尚足時,也喜獨坐在窗前聽雨賞雪。孤寂得久了,反而喜歡獨有一方天地的自由,而這小小的院落就是我自己的天地。
“輕嫋,快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我正伏在窗前細數落花,就看到卿月飛奔而來,忙不迭的打開帕子給我看,是幾塊我愛吃的紫玉方糕。
看著她滿頭大汗,顧不上其他,拿出手絹細細擦拭,拉著她一同坐下,倒了盞茶。
“怎麽次次來尋我,都歡脫的像隻兔子?萬一腳下抹滑,豈不摔的難看。”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她一臉嗔怪,追著我滿屋子跑,我左躲右閃,笑的直不起腰,急忙擺首道:“好卿月,饒了我!”
這才坐定,拿著糕點小口品嚐,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我記得小時候你不太愛紫玉糕,說是甜到掉牙了。如今,怎麽又喜歡的不行?”
我雙手撐著下巴,眨巴的眼睛故作玄虛道:“你猜?”
卿月一愣,見我遮麵含笑,又惱怒道:“你是在故意戲弄我吧,快說!”
“還記得有一回喝藥,難受的要命,吐了好久,甚至吐到頭暈目眩,感覺整個人像是沒了魂似的。”
“我記得,見你吐成那樣,著急的要命,將你摟在懷裏,隻聽見你抽噎著說“好苦啊”,我就順手往你嘴裏塞了點紫玉糕……”她話音剛落,突然愣住了。我卻笑著點點頭,和她心照不宣的笑了。
我吃著嘴裏的糕點,一不留神噎得難受,立馬幹咳起來。卿月迅速為我拍著背,又一臉擔憂的望著我。
痛快的飲下一盞茶,見她眉目緊張,調笑道:“我沒事,我要有事,你不比我更難過。我哪舍得?”
見她沉默不語,心思沉重,繼而寬慰道:“況且我的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早就習慣了。若說有事,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還怕什麽?”
“你不怕嗎?”她的眼裏寫滿了恐懼,憂心忡忡道。
“怕啊,怕你不給我帶紫玉糕,鬆花餅,糖漬魚塊……”
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倒是我願意看到的,總比一天愁雲慘淡的好。
“你自小身體就弱,郎中說這是生來的不足之症,需得小心看護。可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著你困在這方天地。”
不忍直視她眼裏的失落,我笑意盈盈道:“我本就喜歡獨處,在此靜養,倒讓我不必應付外麵繁雜的人情世故。姐姐,我這是因禍得福。你不必自責,我本就樂在其中。”
卿月略微轉身,裝作不經意地擦著眼淚,喃喃道:“小時候父親帶我出門時,你總躲在角落裏,好奇的看著外麵的一切。那個情景我永遠都忘不了,我隻能在馬車裏,眼看著離你越來越遠。”
本以為我不向往自由,是因為我不需要。現在才明白,是我從來就沒有。
我緊緊的抱著她,帶著哭腔道:“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我知道你一直很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