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趙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昨天在飛來峰探洞穴,弄的他狼狽不堪。饑腸轆轆的他吃過晚飯,準備睡覺時,又被柳金蟬叫去刨根問底了一番。還好,他聰明,被他糊弄了過去。

今天趙嚴在趴在三樓窗邊,梁子喻和李伯禽陪在左右,這時周全送上來一封信,封麵上寫著“趙公子啟”。趙嚴打開看了看:啊,琴操姑娘出家了。李伯禽接過信一看,大致意思是感謝小王爺幫著贖身,她已經厭倦了人世間的生活,到玉皇山去修行了,他也有點意外,不過總比在那種聲色場所好。

趙嚴有點惋惜:這麽一個絕世佳人,從此以後就遠離俗世,青燈古卷相伴一生了。

梁子喻看他們倆麵色凝重,就說:“我聽說杭州還有一個地方,也是遊人必去之處”。

“哦,那是什麽地方?”

“前朝詩人寫過這麽一首詩: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麵初平雲腳低;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

“這是什麽地方?”趙嚴眼睛一亮。

“就是錢塘江,自古文人墨客路過此處都要留下墨寶,前些年蘇公在杭州寫過一首詞,叫《觀浙江濤》——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鯤鵬水擊三千裏,組練長驅十萬夫;紅旗青蓋互明末,黑沙白浪相吞屠;人生會合古難必,此情此景那兩得;願君聞此添蠟燭,門外白袍如立鵠。”

“好,那我們就去看一看”趙嚴打開折扇,十分向往。

趙嚴差人向王妃稟告了一聲,又讓人把李仲連找來帶路,四個人騎馬直奔錢塘江。半個時辰後,他們就來到了江邊。水麵寬闊,波濤洶湧,貨船在水裏就像一葉扁舟,小船像一片樹葉。有弄潮兒駕著一葉扁舟,在波浪裏時隱時現。順著水麵往東看不盡去路,往西也看不到來路,水天一片。

李伯禽覺得心曠神怡,他這幾日想著葉蓁蓁不知所蹤,心裏一直堵的慌。幾個人沿著江堤往東走,在岸邊看潮的既有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也有穿著白布衫的樸實書生,還有有衣衫襤褸的老叟、來回奔跑的稚子。幾個人看著江水,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都覺得有點饑餓。

往東不處有街道,街道入口處有一塊大石頭,上麵有三個大字:望江鎮。幾個人牽著馬進了鎮,找了家飯館,坐下吃飯。這時外麵街上一陣**,大夥探頭望了望,就見街上有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過去。

“夥計,今天街上有什麽新鮮事嗎?”趙嚴把夥計叫過來問道。

“您幾位是外地來的吧!今天我們鎮上出新鮮事啦,街東頭的萬花院,今天搭台演出,您說現如今這叫什麽事啊?如今那種地方都搭台唱戲招攬客人啦”夥計倒是個愛說之人。他看看左右,有低聲說:“聽說今天還要為一位美人標價,看誰出的高,誰今晚就抱得美人歸啦!”

幾個人吃完飯,趙嚴決定去瞧瞧熱鬧。街東頭果然有一家萬花院,今天門口高搭彩棚,下麵搭著兩丈多寬、四五尺高的台子,鋪著紅錦緞。上麵坐著幾位吹拉彈唱的樂師,五六位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搔首弄姿。台下圍了三四百號人,在尖叫起哄。這些姑娘下去了,又上來一撥。李仲連眯著眼,笑眯眯看著,他也覺得開了眼了:姑娘大白天的出來賣弄**,還真別說,有幾個長的還真水靈。

一陣鶯歌燕舞過後,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扭著腰肢上來了。這位穿花裙綠衫,頭上插著珠釵、玉簪,還戴著幾朵鮮花,臉上塗抹的煞白,塗著紅腮,一看就是萬花院的鴇母。大白天看見這位這身打扮,李伯禽覺得有點反胃。

“各位,靜一靜啊,靜一靜”老鴇笑的看不見眼,臉上的粉直往下掉。

“今天是我們萬花院的好日子,歡迎各位都來喝酒,各位客爺,剛才看到了吧!瞧,我們這的姑娘多水靈啊”老鴇衝後麵招了招手。有兩個丫鬟攙扶著一位穿著一身紅衣,頭罩紅紗巾的姑娘上了台。

“這是我們這新來的姑娘——蓮俏,她

長得比蓮花還要俏啊。”

“把蓋頭拿下來,拿下來”台下人呼喊。

“您看這身材,這腰身,絕對是我們望江鎮上最漂亮的姑娘。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接客人,蓮俏姑娘開價一百兩銀子,誰出的最高,她就陪誰。”

“一百兩?太貴了,你得把蓋頭掀開,讓我們看看值不值?”

“瞧你們那猴急樣!好,就讓你們開開眼”老鴇把蓮俏姑娘的紅蓋頭掀開。

下麵一陣驚呼,隻見這位姑娘,柳眉杏眼,皮膚吹彈可破,櫻桃小口,即使被塗了脂粉也掩蓋不住本來的姿色。

趙嚴一開始也覺得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後來一看眼熟:怎麽?……

李伯禽也尖叫了一聲:葉蓁蓁?

四個人定了定神:這分明是葉蓁蓁嘛,雖然被塗了胭脂腮紅,眼睛也沒神了,但是幾個人都確定這是葉蓁蓁。

李仲連和梁子喻都挺納悶:這蓁蓁姑娘,王府的丫鬟不做,跑來當萬花院?

“一百兩!”

“一百五十兩!”

……

台下人爭先恐後地舉手喊價格,台上老鴇心裏樂開了花,她都後悔底價開低了:沒想到望江鎮還真不缺有錢人啊!

趙嚴又氣又急,他分開人群擠到台上,李伯禽也把馬交給李仲連,跟著跳上了台。

“都別吵吵了,本公子出一千兩,要把她買回府”趙嚴衝著下麵喊。

“什麽,他出一千兩?”有幾個不服氣的,又咽下下去了:這普通人家一輩子都掙不到一千兩。

人群議論紛紛,紛紛搖頭散去。

“都別走啊,晚上再來啊”老鴇揮著手,心裏美滋滋:她買人花五十兩,這轉眼就賣一千兩。

“這一千兩要贖身的話,有點少”老鴇坐地起價。

“你開個價?”

“兩位公子進屋裏談”老鴇看趙嚴穿綢裹段,頭上戴的,腰上別的都是值錢貨,暗自琢磨再加多少錢為好,還不能把他嚇跑了。

李伯禽示意李仲連和梁子喻在門口等著,他和趙嚴大步走進萬花院,挑了張桌子坐下,姑娘們過來上茶,老鴇陪在旁邊。葉蓁蓁也被帶了過來,木呆呆的。

“你怎麽跑到萬花院來了?”李伯禽問道。

見葉蓁蓁半天沒反應,趙嚴怒了:老鴇,你對她做了什麽?

老鴇一臉賠笑:“您別急啊,實不相瞞,她是官府發配過來的,經過我幾日辛苦**,無奈這小丫頭就是不配合,性子還挺烈,這才給她灌了點迷魂湯,我勸您買回去先同了房,再給她潑冷水解過來。”

“你給我說清楚嘍,她到底是怎麽來的?”趙嚴怒火胸中燒,他站起來一把攥住老鴇的衣領。

“這位公子,有話好說啊,她,她確實是官府發配來的。”

趙嚴掄起巴掌扇個不停,邊上五六個護院的下人,想衝過來。被李伯禽都一一打趴在地。其他姑娘們看老鴇挨打了,都驚呼亂竄,她們也不敢過來。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她是被人販子拐賣來的!”

“什麽人販子?”

“他們臉生,我是第一次從他們手上買人啊,以前從沒見過他們。”

“都是實話?”

“實話,實話,絕對實話,您別打了?”老鴇哀嚎求饒。

趙嚴把老鴇丟在地上,老鴇擦了擦嘴角血:哎呦,哎呦,牙都鬆動了。

“快去拿盆涼水來”趙嚴吩咐。

一個小丫鬟跑去端了盆涼水過來,把葉蓁蓁臉上的妝擦洗掉,葉蓁蓁被涼水一刺激,慢慢清醒了過來。

她看見趙嚴和李伯禽,既驚又喜,一時說不出話了。趙嚴通過葉蓁蓁的眼神,知道她已經緩過來了。

“這位姑娘是本公子的妹妹,不知被什麽歹人拐帶到此,本公子把她帶走,就不告你逼良為娼了。”

“一千兩就不要了,公子您看,我花五十兩買的她……”老鴇看這兩個人都會武功,外頭好像還有兩個,也不敢阻攔。

“給她五十兩”趙嚴吩咐李伯禽,他想帶著葉蓁蓁快點離開這裏,他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

李伯禽付了錢,三個人走出了萬花院大門。李仲連和梁子喻迎了過來,看趙嚴麵色鐵青,把想問的話又都咽了回去。

趙嚴飛身上馬,回頭說:“葉蓁蓁,過來跟本公子共乘一匹馬”。

“那個,我還是坐李大公子的馬吧!”許久沒說話的葉蓁蓁,聲音有些沙啞,因為趙嚴身份尊貴,被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趙嚴抖韁繩奔西而去,其他人也紛紛上馬,葉蓁蓁坐在李伯禽身後,四匹馬離開了望江鎮。

太陽已經西下,陽光映紅了江水,像彩綢鋪在江麵,趙嚴此時無心欣賞美景。他放慢馬速,等李伯禽他們跟了上來。

“你逃跑了,就是為了到萬花院討生活?做王府的丫鬟沒有做頭牌好?”趙嚴本想說兩句安慰的話,他知道葉蓁蓁肯定不是自願到這種地方來的,可是他卻出口沒好話。

“誰逃跑了?我是在島上被人打暈了,賣到萬花院的……”葉蓁蓁說著,眼淚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想起這兩天的事情,葉蓁蓁就覺得是她長這麽大受的最大的委屈:那天她吃完飯出來,突然鬧肚子,和大夥分別後,就去了茅房,蹲了許久才好。等她出來準備找眾人時,不知被什麽人從後麵打了一棍子。

等葉蓁蓁再醒過來,她發現自己被捆綁的結結實實,被裝在布袋裏。想掙脫又掙脫不得,想喊吧,嘴又被堵了起來,心裏頓生絕望。她聽外麵趕車的人聊天,原來有人吩咐他們把自己沉到湖裏去,這兩個小子見葉蓁蓁長的還挺標致,就準備把她賣到萬花院去,換個好價錢。所以等她被放出來時,已經在萬花院了,這兩日在萬花院裏也是受盡了折磨……

想起這幾日的恐懼、絕望,葉蓁蓁抽泣不止。趙嚴一看,也不問了,四匹馬飛奔回了城。到仙客來客棧時,已經是晚飯時分。趙嚴也沒心情吃飯,直接回房休息去了。大家看葉蓁蓁回來了,都圍過來問長問短,李伯禽簡單說了說經過,讓大家都散了。李叢蝶、梁君竹看葉蓁蓁眼睛紅腫,不忍多問,就把葉蓁蓁拉回房休息。

李伯禽見葉蓁蓁哭的稀裏嘩啦,把自己的後背都哭濕了,覺得很心痛:這幸虧今日去了錢塘江,發現了她,否則不堪設想……

連著兩日,王妃柳金蟬帶著丫鬟婆子上街,趙嚴都沒去。小王爺不出動,大家都隻好蟄伏著。葉蓁蓁今天也走出了房門,開始端茶倒水,隻是不似往日那麽活潑。

趙嚴今日給了周全一封信,讓他給杭州知府陳知廉送去。陳知廉接到信一看,就四個大字:速來見我,大印蓋著:端瑞嗣王爺,頓時腿腳發軟,慌忙騎馬來到仙客來客棧。在周全的指引下來到一間客房前,門敞開著,趙嚴翹腿坐在那喝茶。

“進來吧,陳知府。”

陳知廉上前跪拜行禮,這次再見到趙嚴,才發覺他和端瑞王爺長得還真是挺像的,上一回怎麽沒看出來呢?要不怎麽會把他得罪了?

“起來吧,本公子最近在遊玩之時,可發現杭州的治安不太好的!”

“杭州商貿繁榮,外來人員複雜,難免有幾個刁民。哪個刁民對王爺您不敬,讓下官這就去把他抓起來。”

“有人把本公子的義妹抓起來,賣到望江鎮的萬花院去了,這是小事嗎?”趙嚴把手裏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陳知廉嚇得跪倒在地上,心裏暗罵:哪個混蛋敢把王爺的義妹賣到萬花院去,義妹雖不是郡主,至少也是個縣主啊!

“幸虧本公子及時趕到,否則你腦袋就別要啦!她是在西湖小島上被綁的,給你五日時間,你去給本公子查清楚嘍。”

“下官這就去辦,這就去辦”陳知廉退出了房間,擦擦汗,發現後背衣裳都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