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看向伍延思,其人雖是言及不會站在任何一方,但是值此天下共劫,焉能置身事外?便是你不願入劫,劫數也會自家尋上門來。諸人也知,伍延思必定也是明白其中關鍵,可是其為何這般選擇卻是無從得知。

伍延思再是朝諸人一禮,而後起了一道罡風便是出了太宙宮。隻是方是出得宮門,他便覺心頭一空,似乎有一物落下了,不覺心間悵然,回頭看了一眼那虹光萬丈的宮宇,再是駕一道五色虹光而去。

座上諸人此時皆是明白今後之路,當下各自請益,印證交流,一日之後諸人方是散去。唯有蓬萊道宮商素與衛九重二人仍在太宙宮中。

衛九重看向座上雲沐陽,笑道,“乾元道君,自我道宮天師去時便有交代,遇事不決隻需聽從道君諭令,無需他顧。”

雲沐陽凝視二人,道,“範天師為天地有靈眾生轉生而去,貧道深感其德,萬望我等勠力同心,同尋大道。”

“道君有悲天憫人之情懷,若無乾元道君統禦共抗妖邪,今日恐怕我等也不能在此談道說法。”商素柔柔一聲長歎,道,“道君雖非我蓬萊高士,然秉天道之誌、承蓬萊之事,我蓬萊道宮必定舉派勠力相助。”

雲沐陽一禮謝過,而後道,“雖說大劫已至,然而貧道於鎮壓妖邪之時不得不動用了天機,以至於我等處處落於人後,但也不是不可補救,我意請得儒門、蓬萊高士前往凡俗人間相助人道。”

衛九重稍稍一想,也道,“那妖邪正身雖已被鎮壓,可是還有分身在外,仍是荼毒凡俗,若要立人道根基,必除此輩。”說著少少一頓,繼而認真問道,“我聽道君之意,乃是其中還有關竅?”

雲沐陽點首道,“我正身推衍之下,煉氣士不可涉入過甚,否則擾亂天機。然儒門、蓬萊道宮卻是不同,反而大有益處。其後我也是有意請各派道友早做收斂,免得深陷劫數之中。”

商素眉宇之間微微舒展,儒門、蓬萊道宮所修道法與仙道所求其實大相徑庭,她再一思索,抬起美目柔聲言道,“此是正理,我感應神道之時卻覺仙道氣數有所影響,隻是如今因果糾纏,想要抽身而去卻要斬得因果。”

這是衛九重也是不住點首,讚同道,“儒門與我蓬萊皆可遣得門下弟子前去相助,匡扶人道,不過我蓬萊道宮又與儒門不同,如要入世相助人道恐怕還需道君助力。”

雲沐陽道,“既然二位道友相助,那其餘之事交予貧道即可,隻需二位道友書得名姓與我。”

二人皆道,“但憑乾元道君安排。”

雲沐陽笑了一笑,又道,“其中有一位文允章文道友,此人乃是儒道大家,後來入神道,此人若能相助又添勝算。”

衛九重雙目大亮,大聲笑道,“我原本有意請得這位文昌令君入世,不想卻與乾元道君想到一處。”他說著微微一頓

,道,“文昌令君入我蓬萊,卻日日思念凡間疾苦,意欲光大凡間儒門,重開儒道,教化眾生,此次我親去與其細說,其人必無不允之理。”

文允章昔年乃是得了雲沐陽指點,其人也是早有此願,其人又是知己多謀、任俠豪爽,若能入世匡扶人主當能成大事。

“卻是不知道君意欲何為?”商素略略一想,即是言道,“我蓬萊神道若是不曾修得金身恐是難以顯法人前。”

“此事我與二位細說,若要成得此事那便需舍去神道之法,再入輪回,托生凡間。”雲沐陽鄭重說道,“隻要諸位神靈願意,我便可作法,屆時天機緣法所致,當是能夠再開新天。”

商素二人微微皺眉,若是如此其實難以保得神性,未必能夠再行此事,但是雲沐陽既然這般肯定那應當還有其他法門,自身隻要號召神靈轉生入世,那麽便可牽動緣法。

而後衛九重則道,“不管如何,此事我必定會辦成。”說來最終得益的還是蓬萊和儒門。

三人再是商議數個時辰,商素與衛九重方是離開太宙宮回得蓬萊道宮。

此時雲沐陽正身所在,見他趺坐雲台背後放出萬丈五色虹華,而後他目光輕輕一震,睜開雙目,便見遙遠之處一道灰色煙氣衝破雲天猶如霹靂而來。

不多時這一道煙氣落在雲台之前,化作一個身穿灰袍麵容晦暗的年輕道人來,他稽首一禮,道,“勾定字見過乾元道君。”

雲沐陽起身一禮,道,“道友多禮,今日再見道友風采依舊。”

勾定字皺了皺眉頭,言道,“乾元道君將我拘來,應當不是敘舊吧,還請道君直言。”勾魂定魄命心書此來並不是自己主動來,而是受得雲沐陽法力鎖拘,不得不來此。他看向雲沐陽隻覺其人與尋常元神修士大不相同,眼前之人氣機浩大無邊,玄妙無窮,再要細看就覺神魂動**。

雲沐陽頷首道,“善,那貧道也開門見山,我欲匡扶人道,再立人主,卻需道友相助。”

勾魂定魄命心書乃是一件至寶,若是有此寶相助,那麽轉生之時便有文章可做。

勾定字稍稍猶豫,其實他卻既不願意摻和其中,隻是抬起頭來卻見一道眸光清冽,內中似有劍意勃發,當即放開心神,作禮道,“在下願意相助。”隨後身形一動已是被太清極儀清光罩住,再是看時就有一卷竹簡浮在空中。

雲沐陽起手攝來,微微笑道,“勾定字道友今日相助天地有靈眾生,來日有靈眾生必定還道友一個道果正身。”說著將此寶收去,再是坐定雲天感悟天機。

此事過去又有六載,在雲沐陽施法之下,陸續有不少神靈借助勾魂定魄命心書入得輪回,托生為人,而儒門早已將所有弟子遣去凡俗,協助人間立國。

這一日雲沐陽再觀天機,但覺日月沉浮,以往天機不明朗之處已是漸漸顯出真容

,若能匡扶人道再立人主,如此來定天定秩序必然可以助自己證得長生道果,為所有後來修士開辟一條飛升之路。

但是此前卻有一事,因果糾纏之下,煉氣士擭取天地靈機逆天而行,也是逆此方天地意誌,其後仙道隻會越來越式微,便是自己開辟了這一條飛升之道,其後恐怕也無人能走,等若還是斷了諸派道統,這不是他所願。

是故他幾番推衍,卻也是得出了一條道路,若是此路可成,不但天地秩序重立,仙道之望也是仍在。隻是此路尚在推衍之中,若要完善以他現在境界那是不可能辦到的,而且冥冥之中也有感應,若要做成此事必定證就長生之時。

少時他眉眼之中露出一絲笑意,道,“天機已至。”言罷一道分身自他背後虹光之中走出,對著他打了個稽首立刻就是投入人國之中。做得此事他正欲再度入定,鎮滅妖邪、推衍天機,此時卻又生一感應,他不禁微微一笑,道,“大善。”說罷指尖彈出一道書信,便往丹鼎道脈而去。

丹鼎道脈之中,一株天地靈根雖是受得天地劫數,可是卻不見頹敗,反而越發枝繁葉茂,片片綠葉之中更是清光隱隱、寶氣騰騰。天地靈根旁邊站著二人,便是樂長生夫婦。

顏雙華挽住樂長生,歡快道,“夫君你大可不必擔憂,三百年內雖說靈機將竭,隻是結束而已,尚可化解,而且有這天地靈根,在這洞天之中便是千年萬載也可延續。”

樂長生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擔心此事,此事擔心也是無益,憑我現下道行又能做的什麽呢?”

顏雙華微微蹙眉,而後就道,“先前聽得夫君多次歎道,天地大變,時間靈根草藥無處可尋,再無蒼鬱青山,夫君可是因為此事鬱鬱?”說著微微一頓,又道,“又或者是夫君不知該如何入手,相助師弟證就道果?”

她說著看了一看對方,見他神情就知自己猜測無錯。她想了一想就道,“夫君,師弟之道涉及天地有靈眾生,若要相助師弟成道可以從此入手。我丹鼎一脈有天地靈根鎮壓靈機,短時無礙,不如再開山門,廣遊天地,培植靈草靈根,再現天地鬱鬱蒼蒼之景?”

說到此處,她也是目中一亮,似乎觸動了某些玄機,此時眼前天地靈根竟是與二人氣機呼應,她立刻歡喜雀躍道,“夫君我等相助人道也不過隻有幾名弟子,但若我丹鼎一脈廣遊天下,播種靈根靈草,卻更是有益天地有靈眾生,此事何樂而不為?”

樂長生不禁開懷大笑,攬住她纖腰,大聲道,“夫人所言甚是,之前卻是為夫太過執著於眼前了,待得將眼前之事安排下去,你我二人便雲遊四海,求你我之道。”

這時外間飛來一道符書,樂長生立刻認出,便將書信取來一看,目中先是一驚而後大喜,言道,“夫人,門中之事還要再勞煩你,我卻有一件要事需與師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