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舟靜靜趴在顧淮川的肩上,炙熱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顧淮川身上,燙得他腳步一頓。
她想到自己的身世,比起顧淮川的過去雖算不得什麽,但也許說出來,能讓他心裏好受些。
“三兒,對不起,姐姐不知道這些,不知道我的三兒竟然受了那麽多苦。
雖然爹沒了,但你還有娘,她一個婦道人家,身子還不好,隻剩你可以依靠。
你答應姐姐,以後不要那麽衝動,好嗎?”
“好。”
少年微微偏頭,眼神鎖定在自己肩頭上的一片濡濕。他乖順得仿佛一隻大狗狗,林燼舟說什麽他都會滿口答應。
“三兒,姐姐其實沒有爹娘……養大我的那家人把我從親生父母那裏偷出來,用他們的女兒頂替我,再我當做奴隸使喚。
其實他們一開始就把我弄死的,可是他們貪心,總想著等我長大了可以拿去賣掉給他們的小兒子換彩禮。
我小時候,他們小兒子摔著了要打我,賭錢輸了也打我,他們稍有不順我就遍體鱗傷。
其實他們給我飯吃,打幾頓也就罷了,但是我和你那麽大的時候,那個男的對我圖謀不軌,我害怕,一腳踢到他褲襠,就跑了。
我的老師收留了我,老師姓林,所以我長大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我自己改了名字,從此之後,我不是周盼娣,我叫林燼舟。”
顧淮川眼睫低垂,抓住她腿彎的雙手微微用力,溫熱的觸感通過皮膚傳來,原來,姐姐也不是他想象中的幸福小孩。
“姐姐,仙人成仙之路自是多有磨難的,不過現在你已經熬過來了。”
還有我會一直都陪著你。
顧淮川緊咬下唇,最後想說的那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顧家村在前麵拐個彎就到了,林燼舟嘴角微微上揚,捏了捏顧淮川的臉,這傻孩子還把她當神仙呢。
兩人借著月光慢慢趕路,遠遠地看見村口燈火通明,顧家的族人們打著火把聚集在村口,顧母站在最前麵,伸長脖子朝顧淮川的方向張望著。
“我一整天都沒回,我娘擔心了。”
“三兒,把我放下吧。”
林燼舟拍了拍顧淮川的肩膀,可顧淮川沒聽她的話,神色擔憂地反問道:
“那怎麽行?姐姐你剛才都走不了路,我怎麽能把你獨自留在這裏。”
“三兒,我剛剛隻是腿麻了,現在已經緩過來了,村口那麽多人,我不太好出現。”
顧淮川聽著覺得有理,乖乖地把林燼舟放下。深夜裏,玉佩的光芒好似螢火蟲,閃爍兩下,姐姐便離開了。
顧母見兒子站在村口呆呆地看著空地,提起衣擺急忙跑過去,顧家人緊隨其後。
“你這孩子去哪了?嚇死娘了!”
“我......”
顧淮川心虛地瞥了一眼大家,他今天的經曆無論哪一個說出來都有些嚇人,遂隨口編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州府有賣藝團,我看著新奇,就忘了時間......”
林燼舟閃身到家,她左手提著玉佩放在燈光下瞧著,蛇型玉佩的尾巴尖是個圈,正好可以用來係繩。
於是開門,準備去外麵買一股繩子把玉佩掛在脖子上,正巧碰上對門鄰居出來扔垃圾,她抬手打招呼,鄰居見她卻愣了一下。
“原來你在家啊,剛剛你爸和你弟來找你,敲了半天門你都沒開,她讓我傳個話,說一家人都很想你,有空記得回去看看。”
“啊?謝謝你啊,我剛剛在屋裏睡覺沒聽見。”
林燼舟對鄰居努力扯出個笑容,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電梯門合上,林燼舟快速回家反鎖房門。她臉色慘白,身體抵在門板上,深呼吸平複情緒。
什麽爸和弟,那家吸血蟲又卷土重來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裏已經不安全了,天知道周家人又想到什麽點子對付自己。
她要趕緊找新的房子搬走,這份工作也不能幹了。
林燼舟蹲下,雙臂無助地抱著自己。
她已經很努力的在生活了,可是為什麽那些人就不願意放過她!
蛇形玉佩順著口袋滑出掉在換鞋墊子上,林燼舟腦海中閃過顧淮川期待的眼睛,她並不是無處可去,這世界上也不全都是不知恩的人。
林燼舟打開手機,用好幾個跑腿軟件下單各種物資,米麵油鹽是基礎,還有方便麵、螺螄粉等各種即食食品。
下單後,林燼舟蹲坐在地上,她下午買的藥還放在茶幾上,她愣愣地看著滿滿一袋子藥,感覺這些還是少了點。
林燼舟翻出落了灰的棒球帽,帶著口罩出門。
她要去買一些基礎的醫療器械,這樣她躲在顧淮川那的時候,就可以給村民做些小手術,以鞏固自己神女的身份。
還要買很多藥給顧淮川送去,教他什麽藥治什麽病,這樣就算自己回來,他也能靠自己給的那些東西安身立命。
林燼舟騎著共享單車,跑了十幾家藥店,市麵上家庭常備的非處方藥她都買了一遍。
加上跑腿軟件上下單的東西,今晚總共消費七千多,要不是她刮刮樂中了一萬,這些東西打死也買不起。
跑腿師傅開著小車,陸續抵達林燼舟家樓下。三個師傅看著彼此車裏滿滿當當的東西,麵麵相覷,誰家好人買東西這樣買啊。
林燼舟指揮著師傅們一起幫她把東西送到家裏,四個人前後搬了十幾趟才把東西搬完。跑腿師傅滿頭汗,站在堆成小山的物資旁問林燼舟:
“你買那麽多東西幹嘛的?你一個小姑娘咋吃?”
林燼舟沒有正麵回答,打開一條軟中華分給跑腿師傅們。
“辛苦了,一點心意,大家辛苦了。”
跑腿師傅拿著傭金和額外收獲的煙笑嘻嘻地離開,林燼舟打開門目送他們走進電梯,趕緊關門,用玉佩將所有物資送到顧淮川那裏。
玉佩熒光閃爍,足足半小時才把所有的東西送走。林燼舟眼前景象模糊,全身酸軟一點力氣都沒有,一屁股跌在地上。
“叩叩——”
敲門聲傳來,林燼舟掙紮著起身,即將開門的一刹那她猶豫了。
現在是夜裏,她在這個城市又沒有朋友,誰會大晚上的來找她?
林燼舟強支起精神,打開貓眼蓋子卻隻看到一片黑暗,門外的人企圖透過貓眼在看自己!
林燼舟扒在門上,耳朵豎起仔細聽著門外的聲音。
“爸,她都被醫院開了,真的能有錢嗎?”
“廢什麽話!快點撬,她沒錢還不能賣錢嘛,讀過書的研究生,不得值個幾十萬彩禮。”
是周家的父子倆,林燼舟倒退兩步,顫抖著把鑰匙插進鎖眼。
“喂?110嗎?有人私闖民宅,我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