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燼舟的方式打鐵,對鹽的消耗量是極大的,雖然林燼舟可以從現代大量購買鹽巴,可是雲州靠海,現成的海水不用白不用。
以前有朝廷管著不能曬海水製鹽,現在不一樣了,雲州換了領導,私鹽想曬多少曬多少。
第二日一早,赤陽軍發布通告:允許百姓製作私鹽,由赤陽軍統一收購分發;召集鐵匠若幹,來就管飯給糧食。
糧食在剛剛經曆過洪災又被京城孤立的雲州來說比銀錢金貴,但凡會點打鐵手藝的人都來報名。
兩千名來自雲州十五縣的鐵匠在赤陽軍的帶領下來到州府,州府本地的鐵匠早已開始煉鋼。
陸靖聲動作很快,連著兩天不合眼,終於鐵匠召集的差不多了。
將近三千名鐵匠一起鍛刀大家起初和楊正修一樣認為鹽會鏽鐵,不理解鹽為何能淬火,可當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刀出爐時,眾人終於開始信服。
七月十五的晚上,經過鐵匠們夜以繼日的勞作,五千把鋼製唐刀新鮮出爐。
顧淮川隨便拿起一把,振臂一揮,長刀帶著殘影,呼嘯而去,直接將韃子軍留下的彎刀削成兩半。
顧淮川收刀點將,帶著五千人拿著新製的長刀連夜趕往邰洋山。
長刀削鐵如泥的威名迅速在赤陽軍中傳播,剩下沒點到的五千人急不可耐,但凡沒有任務在身的都跟著加入煉鋼隊伍裏。
顧淮川帶著隊伍連夜趕往邰洋山,因為中元節的關係,他們途經的地方靜悄悄的,家家戶戶緊閉門窗。
越往邰洋山去越能聽見山間傳來陣陣瘮人的鼓樂聲,待走到邰洋山腳下眾人才發覺薑大成一夥人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旁的山寨都習慣把老巢隱藏在常人無法尋找到的深山中,而薑大成竟然將整個寨子建在山頂。
還在主樓上點了許多火焰,遠遠看過去整個主樓像是建造在火焰之中。
上山的路兩側每隔一段距離竟燃著一簇篝火,星星點點在寂靜的七月十五晚上宛如兩條蜿蜒的火蛇直達山頂。
顧淮川拿著林燼舟送的紅外熱成像儀,鏡頭裏隻有一簇簇跳躍的火,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薑大成跟有病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怎麽上山。”
“砰——”
數十道絢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綻開,山寨中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嗚嗚渣渣的比花果山還熱鬧。
千夫長莫尋琦下意識將顧淮川護在身後,五千赤陽軍站在火把旁齊齊看向山頂。
五顏六色的煙火將夜空照亮,要不是身後林子裏傳來的夜梟啼叫,他們差點以為是年三十了。
“將軍,他們是過年了嗎?”
顧淮川眉頭高高蹙起,警惕地看向山頂的寨子,拔出刀,壓低聲音道:
“傳令,各部分散包圍山頂,若遇山頂下來之人,不用稟報,即可斬殺。”
五千赤陽軍三人一組分散開,隱匿在樹林中慢慢向山頂靠攏。
走到半山腰處,顧淮川瞧見前麵有個高壯的男人,手持砍柴刀,背上背著一白發蒼蒼的老婦順著火把標記的小路朝山頂走過去。
山頂鑼鼓聲聲、鞭炮齊鳴,火光映在二人身上,拉長身影,照出無限落寞。
顧淮川和莫尋琦對視一眼,招呼另外三人一起上去將男人按倒。
老婦人從男人背上跌下來,嚇得驚叫連連,顧淮川趕忙去捂住她的嘴,剛一伸手卻被老婦人抓住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顧淮川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右手丟掉長刀按住老婦的肩膀使勁向後推。老婦人也是下了死口,任憑顧淮川怎麽使勁她都不肯鬆口。
莫尋琦和其他人按住男人,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嗬斥道:
“鬆口!再不鬆開我們將軍,老子砍了他的腦袋!”
老婦人被嚇住了,趕忙鬆口。顧淮川收回手,左手手腕留下一排牙印,傷口火辣辣的疼,隱隱滲出血絲。他的眼睛在這兩人身上徘徊。
男人雖被按住,滿是仇恨的眼睛死死盯著顧淮川,生怕他拿刀對老婦不利。
顧淮川拾起刀走到男人身前,冷聲問道:
“你是邰洋山上的?山頂那麽熱鬧幹什麽的?”
“呸——”
一口濃痰輕飄飄地啐到顧淮川的衣服上,顧淮川還沒生氣,按住男人的赤陽軍卻不幹了。
鋒利的刀刃朝皮肉又壓了幾分,驚得老婦人連忙跪地抓著顧淮川的褲腿求饒。
“將軍饒命,您是朝廷派來剿匪的嗎?我們是山下的村民,是好人!”
顧淮川回頭看向老婦人,她如何認定我們是來剿匪的?
除非是和上麵的土匪有仇,不然怎麽會先入為主呢?顧淮川抬眸示意赤陽軍收刀,轉身扶起老婦人,柔聲解釋道:
“老人家,我們是來剿匪的,但不是朝廷派來的,我們是卓縣來的起義軍。”
“您是顧將軍!”
一直不服氣企圖掙脫開的男人聽到顧淮川的話,忽然兩眼放光。
他本來想去州府參軍來著,才走了一會,土匪就將姐姐擄走了,娘被他們打得半死,要不是同村人喊他回去,娘隻怕都已經魂歸西天了。
身強體壯的漢子看著顧淮川忽然就紅了眼睛,哽咽道:
“將軍,求您救救我姐,薑大成白天帶人擄走了全村的姑娘,她還說要用我姐的皮做鼓祭神!”
老婦和男人抱頭痛哭,周圍人都愣了,他們隻知道拜神要用三牲六畜,什麽神要用活人皮做得鼓來祭拜?
聞所未聞,怕不是邪神吧!
老婦回頭,望向山林之中,歸鳥繞窩盤旋,寂靜的林子裏還埋伏著很多人。
“將軍,土匪擄走我女兒,我和她弟弟也不想活了,今夜我和我兒朝玉上山隻為尋死,隻求一家人死在一塊啊!”
老婦哀嚎聲叩痛顧淮川的心髒,他蹲下身對老婦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沉吟片刻,眼神掃向身邊的赤陽軍,沉聲道:
“隨我們走。”
一行人朝山頂走去,越往上走那瘮人的鼓點聲就越密集,一路上一個守軍都沒看見,山頂起哄聲此起彼伏,顧淮川聽著隻覺得腦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