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呦站在顧淮川麵前,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你已經很努力了,現在這樣的情況不賴你,是因為天道要修複錯誤,現在是我,如果我不能抹殺你這個錯誤,那就隻能天道親自出手了。
你知道林燼舟為什麽這段時間如此嗜睡嗎?”
顧淮川抬起頭,和徐呦眼神對上,軍醫說姐姐氣血兩虧,他一直以為姐姐是累的加上吃不好才會這樣,可看這個女人的樣子,顯然姐姐的狀態另有隱情。
“姐姐......姐姐最近是太累了,所以才會......”
“哈哈哈......”
徐呦忽然捂著嘴大笑,看向顧淮川的眼睛滿是戲謔。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是那麽天真,林燼舟當真是如你隊裏的那個凡醫說的那樣氣血兩虧嗎?不不,林燼舟原本就是藥仙座下弟子,即便是輪回轉世十輩子,但她下意識的行為都是在保養身體和靈魂,沒人比她更會了。
如今林燼舟健康的很,嗜睡不醒完全是因為為你強行改命,還不願意接受天道修複啊!”
徐呦單手掐住顧淮川的脖子,眼裏的狠毒做不得假,先前她威脅林燼舟,讓她趕快選擇回到現代,這樣沒有她在,自己也好對顧淮川下手。
隻要顧淮川死了,自己就算完成任務,天道繼續運行,自己可以回山繼續修煉。
可是她低估了林燼舟對這家夥的感情,精神不濟、缺衣少食,冬天漫長無邊無際,還能繼續堅持在這裏。
徐呦不理解為什麽,她隻覺得這樣蠢透了。
但是這次她似乎是成功了,顧淮川不像林燼舟那麽自信,他出身寒微,骨子裏自帶的自卑。小時候總是在等待中度過,林燼舟那裏的一個小時甚至是短暫的一個月,在顧淮川這裏是漫長的一年甚至兩年。
他一直說服自己,姐姐在那邊很忙,可是還是會在漫長、永無止境的等待中一次次落空期待。
徐呦正是看出了這一點,她抓住機會,繼續放大顧淮川心裏的自卑。
“顧淮川,你去過她的世界對嗎?你看看那裏的一草一木,再看看你現在自己身邊的。這裏冬天的大雪會壓塌房屋,會凍死數不清的人和牲畜,你還記得她那嗎?
可以控製四季的法器,一息千裏的鐵盒子......你除了危險和索取,根本給不了她什麽。”
顧淮川想到了那個堵在姐姐家門口的兩個男人,還有那個自稱是她哥哥的家夥,剛要反駁卻被徐呦堵了回去。
“世間陰陽相合,到哪裏都是有好有壞,甚至好與壞能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這就說明好與壞本身就不存在,區別隻是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
林燼舟世界裏的人雖然不友善,但她至少不會因為饑餓、寒冷失去性命,也不會有現在這樣兵臨城下的事情,總體來說隻要暴露在光明之中,林燼舟就是安全的。
而你,她和你在一起才是真的朝不保夕。”
顧淮川的脊背彎下去,脊椎裏最硬的骨頭似乎是被抽走了一般,他滿心滿眼是自己拖累了林燼舟,都是以為自己林燼舟才落地這樣的下場。
“顧淮川,你想想清楚,她現在意識不清的時間是不是越來越長了?即便她醒來還是會紮進病患堆裏看診。林燼舟隻是一個人,而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裏,人人身體幾乎都有些毛病,她怎麽看得過來?
如果你還是執意要將她留在身邊,等待她的結局隻有一個......”
“是什麽?”
顧淮川嗓音嘶啞,抬起頭去尋找浮在半空中的徐呦。他的眼睛已經沒了光彩,隻剩一片死寂。
“很簡單啊,就是死唄。十輩子的修行再來一遍不說,因為有和你的羈絆在,怨氣越積越多,修行耽誤,別說是重回仙界,再做人都有點懸了。”
顧淮川低下頭,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
“那現在還有挽回的方法嗎?”
徐呦大喜,威逼利誘一整晚,這家夥終於鬆口了,現在天要亮了,自己得穩住,千萬不能讓他察覺到不對的地方。
“有,讓她回到該回的地方去。”
徐呦壓製住心頭的喜悅,飄在半空,低頭睨了一眼顧淮川,冷言冷語的回答。
顧淮川嚐試著站起身,可是膝蓋還是死死的釘在地上,他抬頭,眼睛中飽含真誠。
“還請仙尊告訴我送姐姐回去的方法。”
徐呦落下來,盤腿坐下與顧淮川平視。
“方式很簡單,林燼舟脖子上有個柳枝項圈,隻要在她清醒的時候折斷這個項圈,她就能回家了。現在還不算晚......
我聽說,上京城的攝政王似乎是準備對你們發動攻擊?”
她話鋒轉的突然,顧淮川忽然抬頭看向徐呦,這件事和送姐姐回去有什麽必然的關聯嗎?
“仙尊,冒昧問一句,這兩件事情是有什麽聯係嗎?”
“有聯係,林燼舟必須在你和上京大軍的決戰之前離開,你也不要想著讓林燼舟再多呆一會,多一刻鍾便是對林燼舟修為的折損。
記住了,上京攝政王發動總攻前,務必將林燼舟送回去。”
外麵天亮了,顧淮川在昏暗的房間內醒來,他拉著床沿坐起身,肩頸似乎是被馬車碾過一樣酸疼,渾身上下哪裏都不舒服。
顧淮川掙紮著站起身,想起來夢裏那個頭生雙角的女人讓他折斷林燼舟脖子上的柳枝項圈,他趕忙出門去尋找林燼舟。
他站在林燼舟搭起來的醫療帳篷前,矗立整整一個上午,看著她進進出出為不同的病患診治病情,雙手凍得通紅卻還不停下歇歇。
杯子裏的水一開始還冒著熱氣,冷了又倒上新的,林燼舟卻忙得喝不了一口。
這樣的日子無窮無盡,顧淮川想起自己過去說,要起義,要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可是他都沒讓最最疼愛自己的林燼舟過上安穩日子,又何談全天下百姓呢?
顧淮川看向林燼舟的脖子,她穿著厚重的棉衣,但是脖頸之間還是露出了一小節青翠的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