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駿馬和陸今南的黑馬擦肩而過,他不可置信的回頭看過去。這是在攻城哎!好幾萬人的吃白飯的,就這樣把人放出去?
他正欲發難,回過頭卻看見徐呦黑著臉站在長街上。陸今南假裝看不到,下馬抬手抽在下屬的臉上。
“我怎麽跟你說的!不放過城內一人,那兩個人怎麽搶到的馬,又是怎麽當著我的麵掏跑出去的!”
下屬捂著疼得火辣辣的臉不敢出聲,他怎麽敢說,弟兄們一靠近騎馬走的那個男人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呢?
不說隻是挨頓打,說了這裏有一聽就是胡扯的,攝政王怕不是要動刀子砍人。
“我放走的!”
徐呦走到陸今南身前,黑著臉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旁人看不見她,陸今南自覺理虧,隻好遣散周圍隨從站到一處避風的地方。
“仙尊放走這兩個人定是有仙尊的意思,是在下唐突了。”
徐呦身負法術,自然可以洞察人心,她早就看出來陸今南心有不服了,畢竟得到十幾門紅衣大將軍,誰還信奉鬼神呢?
“你翅膀硬了。”
徐呦微笑著看向陸今南,忽然身形變換朝後閃去,她早預料到陸今南會用他腰間掛著的那把刀砍向自己。
那是他從祖廟裏拿的,刻著驅邪咒且供奉幾十年,他相信這把刀可以殺仙。
徐呦冷哼一聲,遠處飛來一隻巨大的蝴蝶,她輕輕一跳躍上幾十米高空,穩穩落在蝴蝶背上,對陸今南留下一句。
“自有天收。”
雪下的更大了,陸今南看著消失在天邊的影子,牙關緊咬憤恨道:
“那個姓顧的屍體呢?給我掛到城牆上。”
下屬支支吾吾道:
“剛剛就不見了。”
徐呦用法術馱著顧淮川的屍體,落在乾陽山上,她手邊沒有什麽值錢的可以當做陪葬品的東西,隻有一件縫著金線的黑衣。
不過這件黑衣也很珍貴,可以保人百病不侵,落在屍首上便是保屍體千年不腐。
她手裏金光四散,不多時墓穴便已挖好,她將收拾整齊的顧淮川放進棺材裏,親手將他緊緊護在懷裏的玉佩敲出裂紋再放回去。
至此,隻要等林燼舟回去,一切就能回到正軌。
李寂冬騎著馬帶著林燼舟,在大雪中不知道跑了多久,久到**的馬兒大口喘氣,昏睡的林燼舟也緩緩睜眼。
“這是在哪裏?”
她的記憶沒有回來,看向李寂冬的眼睛還是帶著一些迷茫的愛意,他放下韁繩,將她的衣領拉緊跳下馬。
林燼舟的臉色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李寂冬抬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果然是生病了。他拉著林燼舟的手,溫柔的詢問道:
“想回家嗎?”
“家?在哪啊?”
林燼舟迷茫極了,她腦袋空空根本記不起自己還有家這一回事。李寂冬也不解釋,就這樣站在冰天雪地中緊緊拉著她的手。
身邊漂浮著的巨大沙漏朝他靠近幾分,時間還剩兩刻鍾。
他眼神始終粘在林燼舟身上,一刻都不想挪開,畢竟這次分開之後將是天人永隔,即便有輪回,自己和她仙人殊途,定然是見不了麵的。
“燼舟,我叫李寂冬......”
他看著林燼舟的眼睛,指著自己認真道。可是林燼舟生病,腦袋暈暈乎乎的,隻能看著他胡亂點頭。
“嗯,李寂冬,我記住了。你還沒告訴我家在哪呢?”
她的眼睛迷茫而又單純,李寂冬嘴角揚起一抹苦笑,自言自語道:
“是我自私了,明明你什麽都不知道最好,竟然還奢求你能記得我的名字,”
一行淚水劃過臉側,李寂冬伸出凍的通紅的雙手,顫抖著摸向林燼舟的後頸,手指輕輕挑起柳枝項圈。
他將人緊緊擁在懷裏,顫抖道:
“回家吧,永遠不能不要想起來這裏的所有......”
李寂冬雙手用力折斷柳枝項圈,懷裏的溫度一點點消失,林燼舟的身形化作無數碎片隨著寒風消失在天地之間。
李寂冬站在原地,頹然倒地。
她走了,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生命也即將在這大雪之中消失,就和徐呦說的一樣,寂然埋藏於風雪。
也還好,終於能見到家人了。
他真的好想父母和尋春。
林燼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身體忽然卷入極大的洪流之中,她控製不住身體,隻能隨著巨大的力量上下浮沉。
她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那時考了年級第一的好成績,父母卻依舊不讓她吃一頓報飯。
林燼舟捂住頭,她好像想起來了,她不是那家人親生的孩子,可誰是她的親生父母呢?
再一睜眼,林燼舟穿著白大褂出現在醫院的手術室內,鏡子裏的自己麵色慘白,一個護士匆忙跑過來。
“林醫生,來了一個車禍的病號,血庫告急,隻有你和他的血型是一樣的......”
護士的請求還沒說完,林燼舟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要下班了,今天就當你沒見到我。”
她戴好口罩低著頭離開手術室,這一切好熟悉,但是她就是想不起來了。按照她的個性,此刻應該早去輸血台獻血救人了。
可是為什麽就這樣匆匆離開呢?
走出手術室,林燼舟和三個衣著華麗的人擦肩而過,他們在走廊上站著,剛剛痛哭流涕,應該是那個車禍病號的家屬吧。
林燼舟脫下白大褂離開醫院。
外麵天還亮著,她拿著手機不知道該去哪裏。
“叮——”
社交軟件忽然響了,林燼舟打開手機,發現是一條本地的新聞推送。
【我市千年古墓於昨日結束開挖,曆時三月共計出土各類文物十件】
“十件文物還值當的單發一條推送?”
林燼舟搖搖頭表示無法理解,背著包離開醫院,鬼使神差的她走到醫院不遠處的展覽館,此刻那十件文物正在這裏展覽。
她隔著玻璃櫃看向那些並不算精致的文物,林燼舟曆史不好,對這些實在提不起興趣,但是那具古屍吸引了她的注意。
林燼舟看著那具滿是傷痕的屍體,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少年的臉。他說:
“我的願望是有一頭牛,能和姐姐和娘一輩子生活在一起。”
少年的臉轉瞬間消失,林燼舟低頭看向解釋牌:顧氏淮川,卒年二十。
淚水滴在牌子上,她全部都想起來了,可卻永遠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