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呼嘯,夜色烏沉。
兩人靜靜對視了片刻,須臾,她動了動唇,神色平緩地問:“多久?”
路闊聞言頓了片刻,忽然感覺喉嚨一陣發緊。
兩次。
兩次讓她來他身邊都是帶有交易性的,沒有一次是她甘願且情願的。
他的喉結滾了滾,聲音帶了點啞:“一個月。”
聲落,褚雲降的眼簾倏地往上掀了掀,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期限。
他注視了她片刻,才繼續道:“一個月的時間,我會讓你愛上我,成功了我們就結婚。”
說完,他停了幾秒:“還是失敗的話,我放你走,以後也絕不再出現在你的生活裏。”
最後一次。
創造一個她來他身邊的契機,也給他自己這麽多年的執念一個結尾。
*
接到褚雲降電話的時候,溫硯寧剛在自己的客房裏洗完澡,穿著浴袍,看著**放著的性感情趣內衣,整個人愣怔了許久。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名字後,趕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劃開了接聽鍵,笑著開口:“褚律師,你找我?”
聽筒那頭靜了幾秒,道了聲:“溫小姐,您工作的事情,解決了嗎?”
她愣了愣,看了眼**的東西,有一瞬的泄氣,回道:“沒有。”而後又緊跟著語氣焦急地道:“我會盡快的,您能不能再給我爭取一點時間?”
電話那邊,褚雲降的聲音很平緩:“你別擔心,我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幫你解決工作的問題。”
聲音兼著微弱的電流聲傳入耳朵,溫硯寧愣怔幾秒,緊接著,電話那頭的手機就易了主。
褚雲降溫溫柔柔的嗓音被一道朗潤的男聲取代,他說:“溫小姐你好,我是路闊。”
溫硯寧又是一愣,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眼通話顯示。
的確是褚雲降打來的,她又想起剛剛在外麵的偶遇,怔了片刻,才將手機重新貼回耳邊:“你……你好,路先生。”
“是這樣的——”
男人聲音繼續平穩地從那邊傳來:“路氏近期在鄰市上市了一個科技項目,和央台有合作,在周末時間段的一檔科技宣傳普及節目裏,我們需要一名常駐嘉賓,不知您是否有意向。”
溫硯寧的大腦這會兒還是懵的,一字一句聽清楚後,她才反問:“央台?”
“對。”那邊應了聲。
她咬著唇頓了幾秒,才低低問道:“薪水是多少呢?”
去央台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遇,可她現在要的不是聲名,而是金錢,她要帶落落走,絕對不能把孩子留給韓哲那個畜牲。
“年薪一百五十萬,試用期考核全優,後期還會上調百分之十。”
也就是一百六十五萬。
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將她砸得懵了許久。
電話那頭沒有催促,在安靜地等她的答案。
她又看了眼**那惡心暴露的性感內衣,聲音顫抖地回:“好。”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有了回應:“好的,後續我會讓路氏的人事部和您聯係,再見。”
男人的語調謙和有禮,一聲掛斷聲後,四周陷入寂靜。
溫硯寧怔怔地在床邊站了許久,直到手中的手機震了震,將她拉了回來。
低頭看了眼來信。
孫台長:【好了沒,好了趕緊過來。】
她嫌惡地看完了信息,快速地輸入了一段回複:【去死吧!滿肚流油的豬狗!】
發完後,直接把所有聯係方式拉黑,走過去反鎖了房門。
之前在台裏的時候,孫興林就明裏暗裏想潛她好幾次,但全都被她拒絕了。
所以那時候就算不和韓哲結婚,她大概率也在淮江衛視待不了多久。
反正接下來要去央台了,級別壓製不說,孫興林的手也伸不過去。
*
房間裏靜悄悄的,褚雲降坐在床邊有些發懵。
須臾,門口傳來刷房卡的聲音。
她循聲偏過頭看去。
路闊手裏拿著碘酒棉簽,以及一盒創口貼走了進來。
垂眸挨個看了看生產日期,確保無誤後走過來,在她麵前蹲了下去,將她受傷的腳從酒店軟質的一次性拖鞋中哪裏拿出來。
單手擰開了碘酒的瓶蓋,拆了支棉簽,偏著頭蹙著眉頭給傷口小心翼翼的消毒。
那塊破得不大,但外翻的表皮,以及內裏鮮紅的血肉看得路闊眼睛都有些發痛。
小心處理好傷口,他又靠過去吹了吹,等表麵的一層碘酒幹涸後,才轉身拿起創口貼的盒子,拆了片出來,撕開封膜,又動作輕柔的貼了上去。
“明天不要穿那個鞋了,我讓李沉重新買雙鞋送來。”
做好一切後,將她的腳重新放進拖鞋裏,他起身站了起來。
褚雲降聞聲頓了頓,回絕:“不……不用了。”
還麻煩人家跑一趟,她心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路闊垂眸看向她,挑了挑眉:“那明天下島的時候我抱你下去?”
說完,他又緊跟著自答道:“也行。”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臉微微一紅,反駁。
他點了點頭:“那背?”
她看了他一眼:“不是。”
“啊,那提著?我臂力應該也是可以完成的,或者夾著也行。”
“……”
他這三句不到就開始打諢的毛病,讓人根本不想和他好好說話。
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權當他是在放屁。
門口這時忽然傳來一陣節奏清晰的敲門聲,低低的一聲:“Room Service!”
路闊轉眸看了麵前氣鼓鼓的人一眼,笑著走去開門。
門打開後,推著餐車的服務生,笑容燦爛地開口:“路先生晚上好,您訂的餐。”說完又接著問:“是我幫您送進去,還是?”
在酒店工作的,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誰知道裏麵剛剛在發生什麽呢?
路闊往一旁讓了幾步,回:“送進去吧。”
服務生笑著答:“好的。”
餐車滾進客房,服務生動作麻利且目不斜視地在餐桌旁上餐,不一會兒,所有餐盤擺放完畢,又態度恭敬地彎了彎腰:“用餐愉快,結束後繼續叫客房服務就可以了,我們會安排人過來收的。”
路闊點頭應了聲:“好的。”
服務生又笑著彎了彎腰,才出去了。
“吃飯?”路闊看了眼不遠處還坐在床邊的人。
島上資源不太豐富,酒店餐單也有些單調,基本以海鮮為主,但褚雲降對海鮮有些過敏,這一桌還是他托酒店工作人員幫忙,去島上別的酒店拚拚湊湊才搞來的。
褚雲降這會兒也的確餓了,灌了一晚上冷風,啥都沒吃著,從床邊站起身走了過去。
一桌子的菜基本以西餐為主,就一份配餐土豆泥,讓她看起來有熱量攝入的欲望。
她是典型的中國胃,還是覺得大米飯好吃。
路闊抬眸看了她一眼,問:“不喜歡?那我給你重新叫。”
她急忙阻止:“不用了!”
這麽一大桌,他一個人又吃不完,最後肯定又得浪費掉。坐下後拿起盤子裏的勺子,先開始吃土豆泥,澆了奶酪醬的土豆泥,口感細膩馥鬱,味蕾和飽腹欲都得到了滿足。
路闊握著刀叉看了對麵的人片刻,而後勾了勾唇,問:“好吃?”
她咬著勺子點了點頭。
他看了眼自己麵前的那份土豆泥,也遞了過去:“那都給你了。”
這句話讓褚雲降怔了怔。
他們當年第一次吃飯,在試吃巧克力時,他也說了這句話。
曆史是一個圈,兜兜轉轉又回去了。
她垂著眸子沒說話,默默吃東西。
最後一頓飯吃完,路闊基本沒吃,他不是很餓。
褚雲降吃完兩份土豆泥也飽了,看著桌上剩下來基本沒怎麽動過的餐點,她抬眸看他:“你現在不吃,別待會兒晚上喊餓啊!”
之前兩人住一起,他有時候晚上應酬晚歸,飯局上基本不吃東西就是喝酒,經常半夜喊餓喊胃痛。
她隻得起來給他翻翻冰箱做些速食。
路闊聞言看向她,眼尾微彎,神情戲謔地調侃:“你今晚要跟我一起睡?”
褚雲降聞聲微微一怔,而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臉微微一紅,反口:“誰……誰說要跟你一起睡。”
她習慣性地認為,他說在他身邊待一個月,是和以前一樣的意思了。
“也行。”他像是沒聽見她的話:“那我就勉強一下吧。”
“……”
褚雲降瞪了他一眼,起身去床邊拿起自己的鞋,打算走。
剛走到門口,就聽他幽幽說了聲:“房間我已經幫你退了,你露宿去?”
“……”
她在門口站了會兒,轉過身一臉憤懣地看向老神在在地坐在餐桌旁的人。
他曲著胳膊抵在桌子上,單手捏拳頂著腮,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褚雲降瞪了他片刻,隻得又轉身走進來:“那我行李呢?”
他答:“待會兒客房服務給你送來。”
她瞥了他一眼。
無所謂了。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踢掉腳上的拖鞋:“我要洗澡了,你先還是我先?”
“你問我?”他揚著眉反問。
褚雲降沒說話,眨著眼睛等他的答案。
須臾,隻見他勾了勾唇,頂著腮的拳緩緩鬆開,托住下巴,道了句:“我的答案是一起洗。”
“……”
她白了他一眼:“你失去選擇權了,我先洗了。”
說完,拿起衣櫥裏的女士浴袍進了浴室,順手將門鎖上了。
路闊笑了聲,站起身去叫客房服務來收餐桌。
餐桌收拾完,不一會兒,褚雲降的行李也送過來了。
他將東西安置好,看了眼房間另一頭的於是,也拿了浴袍走了過去。
褚雲降洗好出來的時候,發現路闊不在,隻有靠門那側傳來水流聲。
於是她這才反應過來,屋子裏有兩間浴室的。
看了眼桌子上放著的她的行李袋,走過去翻出貼身衣物,又走進了浴室。
等她換好再出來時,路闊以經出來了。
一身淺灰色的棉質浴袍,頭發微濕,站在落地窗前的櫃子旁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她剛準備走過去,就忽然從邊傳來一陣悠揚的古典樂。
櫃子前的人也轉過了身,看了她一眼,彎唇說了聲:“過來。”
她順勢看了他身後一眼,一個黑膠唱片機。
唱盤緩緩轉動,樂聲隨著唱頭的讀取,徐徐傾瀉。
她愣了愣,走過去:“幹嘛?”
他彎唇看著她,單手攬過她的肩,幽幽道了句:“跳舞。”
她頓了頓:“我不會。”
她從小到大隻學過一個課外興趣班,就是古箏,父親去世後家境一落千丈,她便也連古箏也放棄了。
路闊摟過她的腰,用力往上一提,讓她的雙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垂眸道:“我教你。”
忽然靠近的動作,讓褚雲降愣了愣,他身上剛洗過澡的幹淨皂香瞬間侵襲鼻腔。
他低眸看了眼她的腳,確保站穩後,帶著她慢悠悠舞了起來。
古典的圓舞曲,優美的華爾茲,本該是一項高雅活動,他倆卻穿著浴袍拖鞋,她的腳還踩著他的腳上。
一點美好的氛圍都沒有。
路闊一手擁著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手,因為她不熟練,所以整個人有些緊張的緊繃感,一直在低頭看腳。
他靜靜注視著她的臉,而後彎了彎唇。
最後一個旋轉,他攬在她腰間的手,再次用力一提將她放在了地上,捏著她的指尖,柔聲提醒:“轉圈圈。”
褚雲降有些慌亂,應聲趕忙握著他的手轉起了圈。
微蓬的浴袍下擺,像是撐起的裙擺,隨著她的轉動飛揚起來。
她也彎起眉眼笑了起來。
路闊看著她的笑臉也跟著笑了。
恰逢此時,落地窗外“嘭嘭嘭”放起了煙火。
漫天的絢爛在夜空炸開,繽紛耀眼。
十二點了,已經是下一天了。
褚雲降轉頭看向窗外,而後就忽地感到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
接著,聽他音調低沉溫柔地開口。
“我們的第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