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與多年之前，不一樣了？”冷月瀟的聲音落在宋凝耳中，令他感到陌生。

“瀟瀟你……”宋凝想要推開懷中的冷月瀟，奈何，此刻冷月瀟正緊緊地抱著他。

“你是不是還記得，多年之前，我讓你今生再也不要去碰其他女子？”冷月瀟又問。

這一刻，冷月瀟的聲音之中，帶著些許不屑！

此時，就在那密幽林之上，那個宋凝一直看不清麵孔的虛影漸漸化實，此時若是宋凝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裏，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那虛幻的影子，竟然與冷月瀟有著七分神似！

那虛幻的影子在呐喊，可在這一刻，‘她’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喊，竟然都發不出半點聲音。

可即便如此，宋凝突覺心中難過，他轉頭想要朝著那密幽林望去。

不過就在他轉頭之際，冷月瀟狠狠地瞪了那虛幻的影子一眼，那影子仿若受到了什麽衝擊一般，頓時消散了。

在‘她’消散的那一刻，她發出了最後一道聲音，隻是，那聲音除了‘她’自己，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得到。

‘她’喊的是：“宋凝，快走，快走！”

宋凝感覺到心中莫名的痛楚越來越重，懷中的冷月瀟實在反常，尤其是她剛才說的話。

‘從今往後，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去碰其他女子？’

這句話分明就是自己穿越時空至那八千五百年前的禦道宗時，冷月瀟對自己說的，可如今懷中的冷月瀟竟然記得這話？

可若是她恢複了以前的記憶，為什麽之前會想要跟自己分開？

她……到底是怎麽了！

宋凝用力推開冷月瀟，可他雙臂一震，卻發現冷月瀟死死的抱著自己，自己越是用力，冷月瀟的力道就越大！

“你不是瀟瀟！”宋凝忽的發出一聲駭然的質問。

然而就在他話出之時，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仿若被什麽東西刺穿，他低頭看去，那是一把閃著幽光的匕首！

這匕首從宋凝的胸口插入，背後刺出，不過看這匕首之刃，似乎在宋凝體內撞到了什麽極為堅硬之物上，竟然變得鈍了。

此時此刻，就在宋凝的身體之中，有著九根金針散發出砰然金光，這金光衝出宋凝身體，如同就到絲線一般，衝著遠方飛去。

宋凝強忍著胸口傳來的劇痛，一掌將冷月瀟推開，腳下風之元素散動，將其迅速推向湖畔。

半空之中，冷月瀟身子倒退，然而此刻她神色淡然，嘴角那一抹詭譎的笑讓人捉摸不透。

她看著倒退而去的宋凝，淡淡道：“我不就是冷月瀟？時過境遷，你我之事，已然是幾千年之前，如今，便忘了吧，如此一來，你也死心了吧。”

她說的，是那樣輕鬆，神色，是那樣淡然。

仿若他此刻所說的話，早已經過深思熟慮，早已計劃好了一般。

這些話，如針錐刺耳，宋凝腦海嗡鳴。

她記起來了，她記起來了？！

可為什麽她明明記起來，卻仍能夠將這份感情割舍？

八千五百年，八千五百年之前，她能夠為自己而死，八千五百年之後，她竟然會背離這份感情？！

這……到底是為什麽！

震驚……憤怒……失望……痛苦……

此刻宋凝的心被數不清的情緒瓜分，他猛地將胸口那匕首抽出來，緊緊地握在手中。

鮮血，順著傷口潑灑而出，然而宋凝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他低頭看著匕首，看著這個……或許是冷月瀟留給自己的最後一樣東西。

那原本近乎恢複的雙眸之中血光再閃，他顫抖著，忽然間，仰天長嘯！

啊！

啊！！

啊！！！

吼聲震天，一聲吼，回**在天地間數次，徘徊在人耳中。

這聲音，說不上撕心裂肺，說不上肝膽寸斷，可卻在吼出之時，在落在人們耳中之際，令人心中有著無盡的悲傷。

仿若這一刻，他們感同身受。

宋凝看著冷月瀟，看著她漸漸遠去，而後站在了張霆鄴身旁，看著她竟然挽起了張霆鄴的手臂……

“你……決定了嗎？”宋凝的聲音，在發顫。

“對。”冷月瀟答得肯定。

“嗬……”宋凝不住後退一步，低頭看著那匕首，將其擦拭幹淨，而後，收了起來，他轉身之間，拖著疲憊的身軀，離去。

天邊，微亮。

寒冬臘月，驟然飄雪。

雪花聖潔，然而此時，卻給整個世界都添了一份蒼白。

宋凝，一步，一步地走著。

在他的視野中，這一片片落下的，都如同鮮血一般，紅的刺眼。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原來淚水，如此廉價。

他所過之處，人們都紛紛提前給他讓開一條路，不知是敬畏，還是憐憫。

此時不論是李清靈，還是薑黎，不論是慕雪晗，還是慕雪昭，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宋凝。

就在剛才，她們雖然心中吃味，可去仍是在心中祝福，然而此刻，她們甚至連上前跟宋凝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們害怕再一次觸動宋凝的心。

偌大的古樓城中，本是擁擠的人群之內，此刻出現了一條窄窄的路。

在這條路上，堆積著薄薄的雪，雪中，留下了一行蕭瑟的腳印。

形單影隻。

宋凝的身影映在每一個人眼中，包括那仍在湖畔半空之上的張霆鄴。

張霆鄴感受著身旁的溫香，再看著蕭瑟的宋凝，忽然在其內心之中，升起了一種悲哀之感。

宋凝之強，已然在張霆鄴心中形成了一種障礙，情勢轉變之快，也是他難以預料。

雖然他想要宋凝死，然而從這一刻開始，他要堂堂正正地將宋凝擊垮，而不是利用感情、利用情緒！

看著身旁的冷月瀟，張霆鄴神色一凜，甩開手臂：“我不需要你！”

冷月瀟表麵愣住，可在她的神情之中，卻有著一抹譏諷之色一閃而逝。

“霆鄴，你……”冷月瀟可憐楚楚的看著張霆鄴。

“你，可以滾了！”張霆鄴指著遠方，他所指的方向，正是宋凝緩緩離去之處。

在聽到這句話時，人們費解。

宋凝也停住腳步，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眨眼間，淚水落下。

遠處，冷月瀟在張霆鄴之話後，異常動容：“霆鄴，我為了你，跟宋凝斬斷聯係，甚至直接刺傷了他，可你如今怎麽……”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說的幾千年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既然你能背叛他，就總有一天也會背叛我。”張霆鄴眯眼看著冷月瀟：“更何況，我張霆鄴，從不要別人剩下的！”

冷月瀟，滄梁國公認的年輕一輩最美之人，竟然在這一刻被人拋棄？！

她傷了深愛著她的人，去給別人投懷送抱，卻被別人拒絕？！

這一刻，就連冷意形都看不透自己的女兒了，甚至在內心之中，冷意形感覺麵前的這並不像自己的女兒！

張霆鄴，話音落下。

冷月瀟慘然一笑，轉頭走開，她神色憂傷，可內心卻已然興奮到了極點，她目光不露痕跡的掃過宋凝，看著此刻宋凝那顫抖著幾乎快要癲狂起來的身體。

“一切，盡在計劃之中。”冷月瀟詭譎的笑著，隻是這笑容被她藏得很深，很深。

沒有人聽到她的話，更沒有人看到她的笑，此時所有人都沉浸在一股沉悶的氣氛之中。

或許張霆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拒絕，可他的話卻深深刺痛著宋凝的心。

一字一句，都刻在宋凝心中。

冷月瀟傷了自己去找張霆鄴，結果卻反被張霆鄴拒絕……

自己與張霆鄴，差在了哪裏？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宋凝的身體抽搐著，胸前的傷口並未被治療，此刻鮮血大量湧出，落在雪上。

血，染紅了雪。

雪，凝固了血。

一路走去，一路紅。

一路前行，一路悲。

這一戰，到了最後，原來那個失敗者還是他——宋凝！

宋凝沒有理會不斷流出的鮮血，因為在他眼中，一切本就是紅的。

古樓城中，已然回**著宋凝吼出的聲音，隻是那最後一聲‘為什麽’頗為沙啞，十分無力。

情已矣。

縱然心殤又如何？

愛若堅。

即便萬年又何妨？

心若死。

愛恨轉念都成空。

他腦海中回**著那八千五百年之前的思緒，這一刻，他後悔了。

若是那一日，自己沒有進入古樓，沒有進入那試煉，沒有穿梭了時空進入道八千五百年前的禦道宗，那麽，便不會遇到冷月瀟……

更不會……如現在這般悲痛欲絕！

“若是那一日龍家追殺我，我便死了，是不是也算一種解脫？”宋凝忽的停住腳步，看著天空的飄雪，這一朵一朵的血紅，似乎……極為漂亮。

他內心有種衝動，有種要將周圍所有人都斬殺，將他們全都吸收的衝動！

嗜血的衝動由心而生，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令他迷失。

隻是，就在他的意識混亂之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宋凝……”

是冷月瀟！

這個時候，冷月瀟為何又會去找宋凝？

在聽到這個聲音之時，宋凝那混亂的腦海一瞬間平息，他淡淡一笑，笑的同時，身子也跟著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