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坊左邊一條長而寬的噴泉水池,水波**漾,燈影下,波光粼粼,對麵修築著層巒疊嶂的假山,一眼望去,流水景觀便映入眼簾。
右邊是半露天式的花園,雖然是外景,光源卻充足,上方搭建著純白色的弧形透明陽光棚,底下堆砌了五光十色的酒塔,觥籌交錯,糕點鮮花圍繞,簇擁著人群。
時綰心不在焉的欣賞著景色,室內不比室外,她稍稍攏了攏手臂,有些寒涼。
前方傳來一陣清晰可聞的腳步聲,她微微頓住腳步,而後抬眸,眼前出現了一道窈窕身影。
時綰定睛看去,目光觸及那張臉時,霎時怔在原地。
來人步伐優雅迤邐,臉上帶著盈盈清雅的笑意,看見時綰,眸中閃過訝異,隨後笑意更盛,上前兩步主動打招呼:“時小姐,你好。”
時綰手指緊緊收著裙擺,指尖陷進手心,她扯了扯嘴角,很想自然的回應卻無法做到,最後動了動唇,有氣無力道:“你好。”
此人不是誰,正是她的丈夫傅琮凜,朝思暮想的白月光——宋半夏。
時綰勉強的笑了下,“你認識我嗎?”
宋半夏莞爾,“你是琮凜的妻子,我自然認識。”
頓了頓,又道:“你恐怕還不認識我吧?怪我唐突了,時小姐,我叫宋半夏,是琮凜的朋友。”
時綰也不知自己該是什麽樣的表情。
她清楚知道宋半夏對傅琮凜的意義。
在她聽過的傳聞中,傅琮凜和宋半夏兩人算得是青梅竹馬,盡管一個是富家之子,一個是傭人的女兒,卻仍能叫兩人暗生情意。
雖然沒有點明,但兩人隻要待在一起,行為舉止和眼中的情愫無不叫人明了,被傅爺爺發現後,立馬製止了傅琮凜和宋半夏的接觸。
之後,宋半夏因病去國外治療,久居國外。
眼下又突然回國,時綰不知道原因,心裏卻有些沒底。
她怕,嫁給傅琮凜是她得償所願,盡管男人對她冷淡了些,但她也不希望有人來破壞他們間的平衡。
時綰和傅琮凜結婚。
這其中少不了時綰的推波助瀾,更多的是在傅爺爺的強勢命令下。
盡管她的手段用得並不光彩,因為是她爬上了傅琮凜的床。
天真的以為隻要和他結了婚,得到了他的人,得到他的心隻是時間問題,然而傅琮凜卻教會她什麽是癡心妄想。
他的心就像千萬年寒冰,時綰捂不熱暖不化,強硬的碰上去,受傷的隻會是自己,被凜冽寒意弄得遍體鱗傷。
宋半夏沒出現之前,時綰還覺得她可以自欺欺人,得過且過。
在翡語餐廳看見她的那一刻,到如今,時綰就知道,危機來了,且她的勝算不見得有多大。
“時小姐你也是來參加慈善晚會的嗎?”女人溫柔的詢問,態度十分平和。
“是。”
“真好,是和琮凜一起來的嗎?”
時綰咬緊唇瓣,聽見“琮凜”兩個字,極其刺耳和紮心。
傅琮凜是不喜歡她叫這兩個字的。
結婚最初,她滿心歡喜和愛意的叫他的名字,被傅琮凜冷臉嗬止,於是她改口隻叫一句傅先生。
後來被傅爺爺聽見,覺得夫妻兩人太過生疏,命令時綰叫他琮凜或者三哥。
時綰思量,還是決定叫他為琮凜,礙於傅爺爺的麵子,他沒有明麵上的抵觸,每當她叫一次,他的臉色就會冷一次。
她這般小心翼翼的揣測著他的態度,生怕惹得他不高興的稱呼,在宋半夏口中,卻是隨意又熟稔的喊出。
時綰盡力彎了彎唇,“對。”
宋半夏清靈的笑了兩聲,嗓音愉悅,她走近時綰,親切的抓住她的手,“時小姐不用這般拘謹,琮凜也算是我哥哥,你是他妻子,自然就是我嫂嫂。”
時綰避之不及她的靠近,掙了掙手,“不……”
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宋半夏卻忽而盯著她的流蘇禮服輕笑道:“你的禮服真好看。”
時綰微頓,抬眸看她。
宋半夏柔柔的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她挽唇在她耳邊低語,似危險將近:“看來我的眼光還不錯呢——”
說完,時綰驟然感受到一股強勁的拉力,她眼中的震驚還沒褪下去,忽然聽聞耳邊傳來一陣尖叫,緊接著,她被狠狠帶倒,摔在地上,膝蓋狠狠磕地,同時“噗通”的巨大水聲赫然炸開!
身後傳來高低不平的驚呼聲。
時綰狼狽回頭,驀然看見被人簇擁在前的傅琮凜。
突地,她呼吸一滯。
他目光森寒,臉色陰沉,眸眼漆黑如陰隼,緊緊的盯著她,仿若要將她生吞活剝。
時綰嚇得人顫抖,無助的搖了搖頭,“不、不是我……”
她沒有推她,是宋半夏自己掉下去的。
她想解釋,卻在這麽多人的狐疑目光下,在傅琮凜的冷冽睥睨下,瞬間失了聲。
有人掉進了水池裏,水池說深也不淺,近距離的人在看熱鬧,急急叫來服侍生下去撈人。
傅琮凜腳步飛快地繞過長廊跑下去,避開其他人伸過來的手,自己跳進水池中。
眼疾手快的拉過宋半夏,將她抱在懷裏。
她全身上下都被打濕,衣物貼身,姣好身姿外露無疑,傅琮凜脫了西裝外套給她裹上。
宋半夏睜開眼,臉色蒼白,她抓著傅琮凜的衣領,哆嗦著唇:“琮凜,琮凜我腳疼……”
傅琮凜抱著她往岸上走,嗓音低沉安撫道:“沒事,我帶你上去看看。”
宋半夏嗆了水在不停的咳嗽,毫無生氣似的閉著眼,“好,我不要緊,不怪時小姐,是我沒站穩摔了……”
聞言,傅琮凜神色一變,臉上黑雲壓城,霧靄深深。
豐朗集團的太子爺張沐也聞聲匆匆趕來,他認得傅琮凜也認得他懷中的女人宋半夏,一瞧眼皮猛地一跳,忙招來了人帶宋半夏去更衣。
傅琮凜冷聲交代:“叫個醫生來看看,她說腳疼。”
張沐忙不迭點頭應下。
傅琮凜拍了拍宋半夏的頭,低聲輕慰:“你先去,我把這裏處理了就來。”
宋半夏一把拉住他的手,眸眼通紅,一副病美人的姿態,輕言細語道:“你別生氣,我真的沒關係,時小姐不是故意的。”
傅琮凜微微頷首。
目送著她離開,半點溫柔瞬時收斂,轉身看到躲在人群中擔驚受怕的時綰,闊步邁向她。
猛地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將她帶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走到僻靜的假山後。
傅琮凜咬牙切齒般的疾言厲色:“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叫你安分守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