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白斐然剛把手機接起來，那邊陳世傑的聲音就吼了過來。
白斐然撓了撓耳朵，將手機拿遠了些，毛毛上躥下跳的一下撲了過來。
將他壓在草地上，手機也一下掉了下來。
草地濕漉漉的透著潮氣，他背上有些涼，可身上壓著一個一百多斤的毛絨絨的毛毛，他又覺得熱的厲害。
大約心裏熱，那裏都覺得熱。
因為鳳可兒說要他等她，他就真的安安心心遛著狗，吃點東西，繼續遛狗。
不想太早回去，回去太早了，鳳可兒不在，他會寂寞的。
他想好了，等遲一點再回去，然後在小區門口等著她，然後兩人一起回家，還能一起吃個夜宵。
然後，互道晚安。
第二日晨曦初升時，第一眼醒來時，還是見到的是彼此。
白斐然覺得時間過得太慢，鳳可兒為什麽還不回來，又怕時間過得太快，記錄不下這美好的一天。
他有些失神時，卻聽見陳世傑在手機那頭都發飆了。
“白斐然，都什麽時候了你竟然還在遛狗？李雲然跟鳳丫頭求婚了！”
求婚？
白斐然抓著毛毛避開他輕舔自己的動作一瞬間頓住了，然後呆呆看著手機上。
手機那頭陳世傑還一直嚷嚷，“白斐然，你在搞什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汪汪！
“你再不來就等著喝他們的喜酒吧！”
汪汪！
“白斐然你聽到了沒……”
汪汪！
手機裏陳世傑吼得依然很盡興，毛毛在旁邊汪汪的配合默契。
他想說老大已經走了，你不用再說了，可是陳世傑不懂汪星人的語言，所以一人一狗溝通的全無交集。
今晚的夜空有些陰霾，月亮和星星都躲了起來，大概是看不下去這對有情人這樣的情路坎坷，考驗重重……
————
白斐然到的時候，剛好和門口拿著電話的陳世傑打了個照麵。
陳世傑有些目瞪口呆，看看手機，又看看白斐然，覺得這家夥也太快了點。
不過算了，人家是神獸。
來不及說這些有的沒的，白斐然的眼神已經落在大廳中央。
人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圈，個個拍手起哄，“嫁給他！嫁給他！”
聲音大的要震聾了白斐然的耳朵，又似乎敲打在他心上，敲得他一陣一陣的疼。
聲音又似乎很遙遠，他聽不清眾人再說什麽，他一直在辨別，這裏麵有沒有鳳可兒的聲音。
鳳可兒呢？
她在哪裏？
是不是此時就站在李雲然對麵，想著到底要不要答應他？
此時不知道是誰舉手示意大家安靜，又不知道是誰說，“大家不要吵，看我們的女主角怎麽說。”
這聲音是誰的，好像是……皇甫悠吧？
那個鳳可兒的大嫂，看來李雲然求婚這事，她是絕對投讚成票的。
可是，那他怎麽辦？
人群裏發出一聲噓，似乎都在猜測，鳳可兒會說什麽。
“我……”
剛出口的字，就被激切的男聲打斷。
不似平日溫文若水，卻是帶著巨浪狂濤，足以席卷一切的強勢。
“不要！”
白斐然急的已經不知道說什麽，隻能說出這兩個字，不要。
不要答應！
不要嫁給他！
不要，不要我！
求你了！
這種求婚場麵殺出個程咬金的場麵，大家都是看慣了狗血言情劇的人，此刻自然要做好吃瓜群眾的本分。
眾人都回了頭，想要看看，這臨時來搶親的男主是何方神聖！
他看見，鳳一鳴在那裏皺了眉頭，看見皇甫悠挽著葉天揚指著他，似乎在說我記得他！
他看見鳳於飛自他出現時臉已經沉了下去，看見雲其語有些站立不穩，差點跌倒。
然後他們似乎說了什麽，可他聽不清楚。
他隻知道，所有人見到他的出現，都是不開心的，沒有人願意看到他。
在他三年前丟下鳳可兒突然消失不見的時候，大概鳳家人對他的印象已經差到了穀底。
沒人待見他，沒人想要看到他的出現。
在鳳可兒終於忘記他過的好好的時候，他又突然出現，想要做什麽，又想讓鳳可兒傷心一次嗎？
大概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他們的眼神告訴了他一切。
可他來不及解釋那麽多，他走的沉重緩慢，覺得每走一步都是艱難。
他的眼神焦急的梭巡著鳳可兒的身影，想著見到她，大約他才能讓這一路狂跳的心平穩下來。
圍觀的眾人緩緩退退開，自發的成了兩列，白斐然穿過人群，才終於看到中央的情形。
李雲然捧著花跪在中間，那花是粉玫瑰配著白色的滿天星。
他記得鳳可兒不喜歡粉色啊，李雲然真是笨蛋，挑花都挑不到鳳可兒喜歡的顏色。
他這樣想著，也不知道這叫做垂死掙紮還是叫做自我安慰？
李雲然看到他來了，眉眼閃過一絲詫異，緩緩起身，卻沒有說話。
最後他終於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還是今天那身白裙子，即使在周圍都是美女環繞，她在那裏，依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他突然明白，段譽看到王語嫣和慕容複在一起的時候，心中是何感覺。
酸澀的大概是將心活生生的抽離出來，然後泡在醋裏反複**的難受吧。
他看見鳳可兒見到是他有些訝異，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很是詫異他的出現。
他在距她一米的位置站定。
不是很遠，伸伸手也能夠到。
然而，中間卻隔著一個李雲然，像是隔著千山萬水，咫尺天涯一樣。
遠到不可觸摸。
全場安靜的聽不到任何人的呼吸，隻有白斐然劇烈的心跳聲，似乎跑過來的很急，一口氣都沒喘。
他臉色有些蒼白，眸中藍色若隱若現，所有人看的驚訝，卻又隻覺得錯覺。
比起白斐然的眼睛，吃瓜群眾更關心的是這雙龍奪珠的戲碼，到底誰才是贏家？
到底是先到先得的李雲然，還是後來居上的白斐然？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很想聽聽，鳳可兒到底芳心落在誰家？
白斐然看著鳳可兒，眼中墨雲翻滾，他思緒紛亂，不知道說什麽，不知道做什麽？
甚至害怕，鳳可兒一開口說出叫他傷心的字眼。
然後先開口的是李雲然，“你來做什麽？”
白斐然不理，隻是拿深沉雋永的目光一直看著鳳可兒。
對打斷自己求婚的不速之客，任何一個有涵養的男人，此時顧不得涵養啊，風度啊之類的。
他一下橫了身子，將鳳可兒攔在身後，阻斷白斐然所有的視線，然後開口攆人。
“如果沒什麽事，麻煩你出去！”
“可兒，我有話跟你說！”白斐然開口了，卻對著鳳可兒。
鳳可兒移了移腳步，終於讓他能夠看見自己，她皺了皺眉頭，看看李雲然，又看看眾人，才咬著唇瓣為難的開口。
“你先走吧，回頭再說！”
這話無異於是拒絕。
“我現在就要說！”他怕此刻不說，今生都沒機會了。
鳳可兒卻搖頭，“你還是……先走吧！”
見鳳可兒都這麽說了，保安已經上來，就要扭了白斐然出去。
可是白斐然兩手輕撫，兩個保安卻愣是沾不到白斐然的身。
等他回頭時，鳳可兒卻聲音有些冷，“小白，不要讓我為難！”
“我不走，今天不說完我是不會走的。”
“你幹嘛非要現在說……”鳳可兒眼神有些為難。
白斐然心裏一黯，掌心悄悄冒汗，卻帶了笑，是他慣常的半月彎眸。
聲音溫文如水，帶著無邊無際的溫柔。
“可兒，既然你不願意走，那我就在這裏說。”
“我不知道要怎麽說，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因為一切都是我自作孽。”
“……自作孽？”鳳可兒喃喃低語，似乎有些不明白。
白斐然仰頭幹笑兩聲，“是，如果我說，我們三年前就認識你會信嗎？你一定不信我知道……”
“可是我們真的認識，你也真的很喜歡我，甚至……”甚至你的第一次也是給了我。
這話他沒說出來，畢竟這個場合，但是他眼神熾熱又有些複雜曖昧，鳳可兒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懂了。
瞬間有些臉紅。
甚至有些磨牙，“你到底要說什麽？”
被鳳可兒猛猛一打斷，白斐然清明的思維又一團混亂，看起來她真的很生氣啊。
生氣他出現在這裏，生氣他半路喊停。
生氣他出來攪亂了這一切。
生氣他自以為是。
“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麽，我甚至不知道我出現在在這裏要幹嘛？可是可兒，我沒辦法走，讓我眼看著你嫁給別人，我真的做不到。”
此刻眾人一片嘩然，私底下議論紛紛，白斐然腦子越發的混亂，想要看著鳳可兒才有說下去的勇氣。
還好，鳳可兒一直怔怔看著他，似乎沒有見過他這麽示弱過，比今日早晨還要脆弱的不堪一擊。
“可兒，我真的後悔了，後悔三年前讓你忘記我，我先前不敢說，是怕你恨我，可是我現在真的後悔了……”白斐然喉頭翻湧的厲害，隻覺得心口壓抑的厲害，一口氣也提不上來。
他聲音帶著哀求，是千萬年來唯一的軟弱。
為了鳳可兒，為了他強求來的愛情。
早知道情關難破，他卻還是一條道走到黑，若是一直清心寡欲，大約他現在就能笑著祝福鳳可兒。
可是塵世間來走一遭，越來越像個人一樣有了七情六欲，有了愛恨情仇。
原來愛情當真叫人迷惑，可以超越生死，超越一切。
他而今從聖壇走下，不再是萬人瞻仰的上古神獸白澤，而是一個最平凡的男人，因為喜歡一個人，與萬千平凡人一樣的心願。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