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頓時惱怒,手直接握住刀柄,看樣子隻要裴卿回二人再亂說一句,這脖子和腦袋可就搬家了。
柳一盞輕咳一聲,故作姿態道。
“是這樣的,進宮給太後治病是大事,草民自然要多準備準備,待明日一早一切準備妥當再去豈不正好。”
中年男人看了眼柳一盞,見他神情無恙,並不像是在說假話,便鬆了放在刀柄上的手。
“你住在哪兒。”
守城兵不蠢,想來是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結果被人溜之大吉的。
柳一盞眼眸一掃,快速地指了指前麵的一個小客棧。
“草民剛來京城,還沒有找到落腳之地,就在那兒住一晚上吧。”
中年男人看了眼客棧,對著自己身邊手下遞了個眼神,手下點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我讓人帶你們去,有什麽需要直接告訴他們就行。”
像是不知道自己這是被變相“軟禁”,柳一盞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拱手道。
“謝過這位官老爺。”
說完,將自己背上的藥簍朝著身後之人一丟。
“小黑,提著,陪本公子過去。”
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入夜。
裴卿回走到客房梳妝鏡前,麵無表情地盯著鏡子裏麵那個臉上像是貼了一堆屎樣東西的自己……
嗯,這是柳一盞剛剛弄的,說是貼一夜明早膚色便會改變,隻是她並沒有忽略當時某人眼底的憋笑。
默默地走到了床前,她在床頭貼了一個大大的忍字,看了好半晌,將心中想把某人心肺肚腸給扯出來煮成湯鍋的衝動壓下,方才入睡。
明日,她就要進宮了,麵對著未知的一切,去見她的仇人。
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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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北苑,是一處獨立出來的院落,除了燕相與之身邊親近之人,無人能進。
正值早春,院子裏到處開滿了白梅,如在枝頭上掛滿了雪,銀銀素素,極美。白梅樹下,有人正在撫琴,他身穿薄紗,此時身材線條若隱若現,足以讓京城眾女人為之瘋狂。
白皙五指撥弄琴弦,場景雖美,可那調子,卻是跑調跑到雪海川,真真是難以入耳……
身邊幾個守衛強忍著笑,隻不過那身子卻還是止不住的顫抖,難為今日主子如此好心情了,也不知道他每每撫琴時是如何做到一臉的興味盎然。
有人影從梅樹上落下,帶落了幾片白色花瓣,琴聲一停,眾人如蒙大赦,滿心歡喜,感謝來人。
“主子。”
來人正是在水塔裏關了好幾日的落衣,此刻他雖如往常那般風度翩翩,可是眼中的血絲卻是瞞不過人眼。
燕無墨連眼皮都未曾抬。
“她要進宮了。”
落衣驚異,他還沒有稟報呢,主子怎麽會知道?無意間,他瞥到了琴旁一角的一封密函,便頓時心領神會,低眸回話道。
“是的,和一個江湖大夫。”
“哦。”
是漠不關心的語氣。
落衣頭垂的更低了些,經過上次一事,他可不敢再多言了。
過了半晌,燕無墨又道。
“明日皇上的頭痛病要犯了吧。”
話語幽幽落地,大逆不道卻又篤定,好像連皇上還未落實的病症都是他說了算。
皇上頭風症一發,太子不在京,必會召燕相去宮,為之處理朝政或是相陪,落衣聞言神情不變。
“屬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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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揭了招醫告示的事,一日的工夫,便傳得滿京皆知。
愕然,詫異,各種反應都有,不過最多的還是看好戲,心想這是哪一個傻子竟然敢揭那告示,不知道是膽兒太肥,還是嫌命長。
今日一早,便來了一眾人馬到了這城門口的小客棧前,卻不是之前的守城兵,而是皇宮禁衛軍,很明顯,這些人是北涼皇上派來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很快,一個身穿長衫,背著藥簍的年輕男子,便從客棧裏走出。
在長衫男子身後,跟著一個瘦小身影,和昨日不同,今日她並沒有戴著鬥笠,而看到那人容貌的下一秒,幾個守城兵差點腳底一滑,驚得栽倒。
沒了黑臉襯托,她五官凸顯,可是旁人覺得,那還不如之前的模樣看得過眼。
隻因,她現下肌膚土黃土黃,仿若那地上黃泥一般,連那一雙璀璨如星的眸子都掩蓋不了一股子土氣。
像是沒有察覺到旁人的異樣眸光,裴卿回很安靜,她要的隻是不被發現死囚身份,其他的,她不在乎。
“就是他們?”
禁衛軍指著裴卿回柳一盞二人。
“是的。”
守城兵頭子利索應答。
“嗯,那就上馬車吧,太後娘娘已經在等著了。”
去皇宮的路,很長,行了許久才到達了正德門,這是通往皇宮的必經之處,無論是朝臣上朝,還是進宮赴宴,皆經此處。
下了車,陽光突然灑下,沒了車簾遮擋,讓人覺得有些刺眼,裴卿回抬手擋了擋,無意間餘光瞥到了頭頂處三個鎏金大字“正德門”。
她知道,這三個字身後代表著什麽,是不能回頭,永遠……
被禁衛軍帶著進了宮,便有幾名宮人領著他們兩人朝著永寧宮去了,隻不過身後也一直有禁衛軍跟著。傳旨宮人通報之後就不再理會他們,因此,在這巍峨華麗的大殿外,柳一盞和裴卿回,就這樣百無聊賴的等著。
裴卿回還好,她一直低著頭,十足的仆人手下姿態,別人倒是看不出這個小人影此刻在想什麽,一路上也不曾聽她說過一句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個啞巴。
柳一盞卻是個話癆,瞅著禁衛軍離的老遠,身邊又沒有宮人,便對著裴卿回擠眉弄眼。
“嘿,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