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戰士
打仗並不可怕，殺人也不可怕，打掃戰場才是最可怕的……因為我們必須麵對敵人的各種痛苦，有時還不得不用手中的刺刀去解決一些垂死的人……
日軍離我們是那麽的近，以致於在那昏暗的路燈下他們鼻子下方那一撮小胡子都看得一清二楚。這也使得我們能夠毫不費力用手中的步槍瞄準他們的腦袋，然而日軍卻根本就沒有發覺這來自兩側的危險，繼續一路小跑的往軍營方向趕。
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女學生緊張地向我這邊靠了靠，她似乎是想從我這找到一點安全感。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越靠近我隻能是越不安全！
但我現在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同時也不敢告訴她這些，因為這裏是戰場，敵人就在我眼前，隻要我稍有不慎就是飲彈而亡的結局！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隻有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敵人身上，然後在敵人打死自己之前將他打死……
一分鍾過去了！
我們沒有開槍，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小鬼子跟在坦克後從我們麵前走過。
或許是鬼子的隊伍還長！我是這麽想的，畢竟咱們埋伏的地段很長，軍訓團一共四千多人全都埋伏在這條通往軍營的必經之路上，少說也有兩、三裏！所以把鬼子往深裏放一放再打那是必須的……
兩分鍾過去了！
我吃驚的發現自己看到了日軍隊伍的尾巴！來增援的日軍不可能隻有這麽點人，似乎隻有一個小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我這個調虎離山計豈不是就此破產了？
隻是還沒等我來得及沮喪，就聽到一片更響亮的腳步聲……
“操！”我不禁暗罵了一聲，原來剛才那隊隻是小鬼子的先頭部隊，大的還在後頭呢！還好剛才沒有開打，否則就會讓隨之而來的大部隊給跑掉了！
從這一點來說，軍訓團的軍官還是很有經驗的嘛，在剛才那種情況下也能沉得住氣。不過話說回來了，軍訓團的兵雖然個個都是新兵，可是軍官大多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所以這些對他們來說似乎都是小兒科了！
日軍很快就上來了，與先頭部隊不一樣的是，他們的隊形更密集防禦更鬆懈，他們中有些人甚至連槍都還是背在肩膀上的，完全就是一副急行軍的樣子。
“打！”
也不知道是誰下的令，霎時整條街道就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無數的窗口和射孔都在朝中間的日軍隊伍噴吐著火舌，一發發子彈帶著一道道亮線呼嘯著朝日軍飛射而去，隻一輪彈雨過去日軍就被打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日軍想躲嗎？
應該說日軍的確有地方躲，畢竟我們都是在民房裏透過門窗朝敵人射擊，這樣雖是有隱蔽上的好處，然而壞處就是死角太多。日軍似乎隻要射進我們的射擊死角然後朝門窗裏投擲手榴彈就可以了。
但問題是街道兩側的民房全都埋伏著我軍的士兵，兩側火力很自然的就形成了交叉火力，於是死角全都消失了，留給日軍就隻有被動挨打這一種可能。
日軍想逃嗎？
日軍的確是這樣做的，這不？他們也不愧是日軍王牌部隊第二十師，一發覺自己中伏後就馬上的組織起部隊分為兩個部份朝街道兩邊突圍。
然而我軍當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煮熟的鴨子哪裏還有讓它飛走的道理……軍訓團僅有的十幾挺輕重機槍都被集中起來用來封鎖街道兩端的出口，那個叫槍林彈雨啊，子彈就像雨點似的“嘩嘩嘩……”地朝街道中央傾瀉，子彈過處日軍就像是被收割的稻穀似的一排排倒下。
鮮血、屍體和殘肢斷臂很快就充斥了整條街道，街道兩旁的排水溝這時也發揮了它的作用，隻不過與往常有些不一樣的是——裏頭流淌的不是汙水而是血紅的鮮血……
“砰！”的一聲槍響，隨著肩胛處傳來的一陣輕顫，一發子彈就從我的槍膛裏飛射而出。
因為距離很近，所以這發子彈沒有絲毫意外的將一名揮舞著指揮刀朝手下士兵接連發出指令的日軍軍官打倒在地。
他整個人都被子彈的力道帶得一歪，指揮刀“鏗鏘”一聲掉在地上，然後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倒在地上……
說不出這是一番什麽滋味，以往都是在近乎歇斯底裏或是緊張得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的狀態下殺的人，然而這一回卻是在意識完全清醒的狀態下解決了一名敵人。
沒有特別的惡心感，更不會有負罪感，隻是覺得……就這麽食指輕輕扣下扳機就解決掉一條人命，似乎也太容易了些！
在戰場上人命就是那麽不值錢，有時僅僅隻是一個彈頭或是一塊小彈片……就會有一條生命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但我卻來不及想太多，因為我知道這裏是戰場，我浪費的每一秒時間也許都意味著將失去一名戰友的生命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砰！”一聲槍響，一名躲在街對麵牆角下的日軍應聲而倒。
這名日軍很聰明，他躲藏在屍體堆裏慢慢爬到了對麵房屋的窗口下，接著就是拉燃了一枚手榴彈準備往裏投……但遺憾的是他在拉燃手榴彈時動作太大了，於是我及時在他把手榴彈拋出之前將他打倒。
接下來的事就可想而知了，隨著“轟”的一聲巨響，手榴彈在他的屍體旁爆了開來炸倒了附近的兩個日軍。這時我腦海裏就不由浮現出超市常搞的促銷活動——買一送二！
“砰！”這回打倒的是一名抱著炸藥包企圖衝向街對麵民房的日軍。
我得承認的一點是，日軍作戰的確很勇敢。如果是一支普通的部隊在這種情況下，我想他們早就崩潰甚至是投降了，然而日軍卻沒有。不但沒有，他們甚至還在試圖與我軍硬拚……
雖說他們重武器比我們多火力比我們強，但是這優勢在被包圍的情形下完全無法發揮，那麽他們憑什麽與我們硬拚呢？憑的就是他們的炸藥包，憑的就是他們的手榴彈！
這不？日軍一個個都像發狂了似的抱著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朝兩側的民房衝……這種瘋狂的打法還真起了一些作用，許多戰士都被日軍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給嚇住了，就像我旁邊的幾名戰士一樣，原本打槍打得很溜的幾個兵這時緊張得連槍栓都拉不開……
而且這種狀況顯然不隻在我們這一處，因為已經有幾棟房屋出現劇烈的爆炸，接著就是日軍像螞蟻似的湧了進去。
“手榴彈！”我朝戰士們大喊了一聲。
說著我拉燃了一枚手榴彈就從射擊孔往外投去，戰士們的動作也不慢，個個都抽出腰間的手榴彈一拉導火索就往外拋！
小鬼子能投手榴彈我們為什麽就不能？在距離這麽近的時候手榴彈無疑就是一種最好的武器，再加上我們又是在高處手榴彈投得遠，於是隻聽“轟轟”的一陣亂響，下方的街道裏剛才還在囂張嘶吼的小鬼子就躺倒了一地。
很快整條戰線就展開了一場手榴彈大戰……雖說鬼子被我們包圍了，但無奈的是我們手中的步槍射速太慢，所以才給了他們可趁之機。但手榴彈就不一樣了，這玩意一炸就是一大片，即使這時代的手榴彈威力並不大，但其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和轟響也足以讓敵人暫時失去反抗能力……
於是沒過多久日軍反攻的勢頭就很效的被遏製住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當我抽出最後一枚手榴彈正要拉弦往下投時，卻發現下麵已經沒有一個能夠站立的敵人了。我不由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就癱坐在了地上……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雖說這聲音已經嘶啞得變了樣，但我還是分辯出那是許連長的聲音。
“全體都有！”另一個人在用喇叭朝我們喊著：“停止射擊，上刺刀……”
上刺刀？上刺刀幹嘛？我不由一愣，不是在衝鋒時才要上刺刀嗎？但想歸想，我還是按照命令為步槍上好了刺刀。
“全體都有！”喇叭繼續喊道：“打掃戰場！”
戰士們一隊隊的從民房裏走了出來，排成整齊的一排走向街道中的屍體，不管是死的還是的活的，都有刺刀給它們來兩下……
於是我就明白了在戰場上不僅僅隻有在衝鋒時才需要上刺刀！
那是怎樣一種場景啊，沒有身臨其境你永遠也無法體會到屍山血海是一種什麽慨念。這裏根本就沒有一塊淨土，每一腳踩下去都有可能踩到一灘鮮血，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一股惡臭，每邁出一步都有可能被一具屍體給絆倒……以至於在之後的十幾天，我每天夜裏都夢到這一幕！
這時我才知道：打仗並不可怕，殺人也不可怕，打掃戰場才是最可怕的……因為我們必須麵對敵人的各種痛苦，有時還不得不用手中的刺刀去解決一些垂死的人……
但我們卻不能退縮，因為我們都是戰士！保家衛國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