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師生相見
小六子一看岸上熟悉的景致,他讓船靠岸。
小六子說上岸後再走幾裏路就能到新四軍的地方了。一聽隻有幾裏路了都高興起來。肖珂拉著盧杆的手跳了起來,盧杆不好意思,沒掙脫肖珂的手,任她拉著,反正這些人都知道肖珂和他好。小林見他們這樣,叫得歡,跑到正歪著頭偎在一起睡覺的山老虎和猴子跟前,用腳踢道:“快點看咯。杆子哥和肖珂拉手噠哩。”山老虎一聽趕緊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張手揉著惺惺的眼說:“吵什麽吵?我還要睡一會。”
江風吹來,把肖珂的頭發拂起來,臉紅紅的,她的心在砰砰跳。少女的心扉一旦打開,隻要心愛的人在身旁,覺得沒有什麽所顧及的了。她緊拉著盧杆的手,幸福的感覺傳遍全身。
船上的少年在小林的帶領下看了都起著哄,小林去分開他們的手,肖珂感覺到了,鬆開盧杆的手要打小林,但小林笑著樂著還沒等船停穩就第一個跳上了岸。
山老虎問小六子說,船不要了?
小六子:“你拖著它背著它啊?要背得動拖得動,這些槍啊子彈的都歸你來背。”
“可惜噠。”江伢子嘀咕了一句。小六子說,沒事,等會兒叫幾個戰士把船拖到林子裏藏起來就行,林子裏有好多的船哩。到了晚上,有些打魚的基本都會放在那裏。
猴子沒作聲跑到了船上左尋右找的,大家不知道他在找什麽,一會兒見他從艙裏抱著一堆鬼子衣服出來了。
盧杆對猴子說:“你小子不錯啊,還記得這些東西。”猴子得意地回應:“那當然,要不別人不會叫我猴子了。這些東西拿著,我們又沒有帶衣服,到了新四軍那裏沒有穿的,我們就穿這個。”
“那老子把你這個猴子天天當作鬼子打。看見一回打一回。”山老虎對著猴子的後腦勺又要來一掌,這次猴子閃得快,跑了。
說說笑笑中,一路走走停停,中午吃過了鬼子的罐頭,又走了大半天了,一路埋怨小六子連路程都搞不準,說是隻有幾裏路,這幾裏路到底有幾裏路啊,小林問小六子,小六子隻說快到了快到了,跟著我就是。猴子見山考虎有點吃力,說,三爺,要不要我來背你?山老虎說要得,剛想上去,猴子卻跑了。他怎麽背啊,他自己身上還扛著鬼子的軍裝哩。
少年們哈哈大笑起來。山老虎說,猴子,給老子站住,看我怎麽收拾你。
黃昏來了。西邊的太陽慢慢地落在他們身後的江水中,遠處江水被晚霞映得紅紅的,如**漾的血。
“站住。”一聲吼,把一行人嚇了一跳,他們站住了。
一個穿著灰布衣的小夥子從旁邊草叢裏躍了出來,一把槍對著他們:“把槍放下。”
“喂喂喂,老子都不認得了啊?把槍放下,張順。”小六子對那人吼開了。
“啊,是你啊。”那人放下槍:“你這身打扮,黑不溜秋的,光線不好,我怎麽認得出是你啊。”
“快點,叫人來接我們,快沒力氣了。”小六子道。
“排長,發財了,又是槍的又是人,是做人販子生意還是在做軍火生意啊。”張順跟小六子開起了玩笑。
小六子:“是不是想挨打了,啊,老子沒在這裏管你了,是不是長勁了,跟老子說這樣的話。張順,以後學老實點,知道嗎?他們都是打鬼子的英雄。你說,你打了多少鬼子?就知道整天地油嘴滑舌,告訴你,他們現在是新四軍了,你得尊重他們。”
“他們嘴上還沒長毛哩。你看這個妹子臉,白嫩白嫩的,她也能參加新四軍啊,我看還不如給地主當小老婆享福去。”張順又開油腔了。
這下把盧杆激怒了,衝上去幾下就把張順摁在地上,張順隻有叫著小六子的聲音了。小六子不理他,對盧杆說:“你愛怎樣就怎樣,我沒有看見。你們也沒有看見,是吧?”說完帶著這些人往前走,肖珂沒走陪在盧杆的身邊。盧杆麻利地將槍栓卸了下來,丟在張順的麵前,拉著肖珂追上了小六子。小六子看到一個戰士朝這邊走來,知道是換崗的,他回轉身對張順叫道:“張順,換崗了,快回去,跑步,告訴老楊我們回來了。”
張順“是”了一聲,交了崗,越過他們往前飛奔而去。
小六子看著他的背影,對盧杆說:“你莫怪他,他就是嘴巴油,其實他的心還是實在的,他也是湖南人,常德的,在醴水邊長大,好象他的水性了不得,都說他是三國裏的浪裏白條張順。”
“這麽厲害,能與我杆子哥比嗎?”小林說。
“小林,你老愛出什麽風頭啊。”盧杆說。
“我才不信他能比過你呢。”小林不服地說。
“你怎麽知道我就能比過他。”盧杆低調地問小林:“試也沒有試過,我告訴你小林,以後說話要留點神。”
小林不吱聲了。猴子倒接上了:“杆子哥,哪天找他比試一下?”在後麵跟著的山老虎一聽猴子這樣一說,“啪”打正了他的後腦勺:“走一邊去,哪有將領先出陣的,江伢子,你不是水性好嗎?哪天你先試一下他的底氣,然後告訴我師父,他張順到底是不是浪裏白條。”
江伢子答應了。
盧杆覺得山老虎還蠻有智慧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以為山老虎不過就是一武夫,沒想到他也能說出這樣有智慧的話。他笑著對山老虎說:“這是你說的話?是你自己想的?”山老虎摸不著盧杆這句話的意思:“師父,我說錯了嗎?”
“沒錯,說得好呢。”肖珂搶在前替盧杆說了話:“杆子哥,是不是?”
盧杆望著肖珂說:“是,也不是。對,也不對。”把肖珂聽得莫名其妙起來,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猴子可不幹了,對還在默神的肖珂說:“不行,你說了不算,還得我師父說了算,我三爺本就智勇雙全,不是莽漢。三爺,是不是?”
“呆一邊去,我跟我師父說話,你搭什麽嘴。”山老虎又想打猴子的後腦勺了,猴子抱著軍服跑開了,對山老虎說:“以後不準你打我的後腦勺了,隻準肖姐打。”這下,肖珂來勁了,她追著猴子,猴子一急跌倒在地,肖珂沒去打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分擔了一些軍服。她問猴子剛才盧杆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猴子告訴她說,師父就是厲害,給三爺麵子,他不會讓江伢子去的,信不信,我師父會親自上陣。肖珂不信,猴子說你不信算了,我信。
這些人都快活地笑了。小林對盧杆說,“杆子哥,你看肖珂真好,都知道幫猴子抱衣服,我背不動了,能不能幫我背二支啊。”
盧杆身上也有幾支槍,準備接時,小六子聽見了,連忙從小林的手裏接過了一支槍背在肩上,他身上也有,卜之到要幫山老虎,山老虎不讓,說卜之到身上的東西也不少。
天幕已拉扯下來,周圍漸漸地黑暗。
這時從蒙蒙的夜色中跑來十來個影子,他們全都是新四軍戰士,來接小六子他們了,領頭的就是張順。那條船被抬進了林中。
駐地到了。小六子高聲大叫老楊老楊時,屋內出來二個人。走在前的高個精瘦,削削的臉,一隻皮帶紮在他的腰上顯得腰身格外的細,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比盧杆他們這些小伢兒要大幾歲,顯得成熟幹練。另車個是倪幹事,圓圓臉,高顴骨,鼻梁寬,眯眼,矮胖。小林悄悄對盧杆說,這樣的人也能當新四軍?隻怕連槍都背不動。盧杆叫他別亂說話。
“子丹,老楊呢?”小六子要進去。周子丹說老楊不在,去老鄉家了,差不多要回來了,問小六子今天怎麽回來了,還帶這麽多人來是怎麽回事?
肖珂聽了,說“我們是來參加新四軍的。”
“我們是來找楊老師的。”盧杆笑著說道。
他們個個都爭著在說話。
吵吵嚷嚷時,身後傳來聲音:“今天朗格這麽多人,哪裏這麽吵啊,子丹,是不是與這些鄉親們扯皮,他們又把你當漢奸了啊。哈哈哈。”
“不是,是小六子回來了。”周子丹從屋簷下走下來。
盧杆和小林聽聲音好熟悉,轉身一看,果真是他們思念的楊老師。他們喊著楊老師。楊老師也感突然,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倆。
盧杆和小林淚水不約而同從眼眶裏湧出。楊老師見狀,玩笑地笑著說:“這是做麽子嘛,想我也用不著要哭哈。像不像男兒?”他不知道盧杆他們為啥哭,更不知道自他離開南縣後所發生的慘案。說完看著這個看那個,看到肖珂後,把小六子叫了過來,問是怎麽回事?小六子說我餓著呢,等吃飽飯我再慢慢向你匯報,一時半會的說不清,老楊一聽,說:“今天我沒有空陪你,我要跟這二個小子吹一哈殼子(聊天)。”又問肖珂道:“你真的是來當新四軍的?”肖珂望著他點點頭。老楊沒說什麽轉身對倪交閔說:“叫夥房把那隻雞給殺了,改善一下夥食,好久不見我的學生啦,慰勞慰勞他們。”
倪幹事準備去時,周子丹叫住他,讓他等等。他拉老楊到一旁說:“這不行吧,那隻雞是你買來給順子吃的,她身體不好,需要營養。噫,老楊,政委呢?沒跟著回?”
“她留下了,有些婦女同誌的事情要處理,我就先回來了,明天辦完事就回。子丹,別羅嗦了,快去快去,這些娃兒恐怕早餓了。”老楊對周子丹細聲地說道。
猴子一聽有雞吃,樂了:“三爺,有雞吃哩。吃雞的時候你要斯文點啊,這麽多人就一隻雞。”山老虎剛想伸手打他後腦時,猴子早跑遠了,惹得周圍的人笑了起來。
老楊對盧杆說:“這都是你的朋友?”盧杆便對楊老師一一地介紹起來。當介紹肖珂時,猴子說上了:“她是杆子哥的女朋友。”這下真被山老虎打中了。盧杆望著楊老師說:“他就會亂說。”
楊老師沒有說話,望著他們意味聲長地笑了。
吃過飯,天完全黑了下來,四周荒野裏的昆蟲鳴叫不斷,習習的鄉野之風襲來,增添了些許寒意。
油燈下,盧杆含著淚說了這次鬼子掃**了他們的垸子,死了好多的人,娘被鬼子殺了,爹和妹妹不見了。小林的爹也被鬼子打死了,還有段校長、段青滿和黃老師都被鬼子給殺害了。
楊老師一邊聽一邊咬著牙,二眼迸出憤恨的火花,小林在旁直冒淚,抽泣地要麽補上一些話語,說帶頭的鬼子是一個叫西島的。楊老師聽了一拳砸在桌上:“狗日的西島這個禽獸終於還是來了,血債要用血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