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衣並不適合樹林穿行,過冬的外套也一樣。
知曉這些的蘇洛早早的換上了白少絕搞回來的布衣,又找了雙靴子套在腳上。
不得不說白少絕是個神奇的存在,如果這裏有名叫哆啦A夢的生物的話,他如果不是一整個也算半個了。天知道他那些東西是哪搞到的?蘇洛嚴重懷疑他的那個空間袋其實哆啦A夢的四維空間袋,裏麵啥都有。
三個人分散成一個三角的隊形向樹林深處移動。林木幽深,在裏麵穿行,很容易迷失方向。還好有羅晟罡帶頭,他雖然並不擅長對人類痕跡的追蹤,不過還是要比白少絕和蘇洛這兩個門外漢要好不少。
在前進了好幾十分鍾之後,三人潛行的樹林周邊出現了一塊平坦的空地。
說是平坦的空地其實也不盡然。相對於灌木叢生的樹林來講很平坦了,但若是放在真正的空地上,這也許算個山包。
“有人。”羅晟罡抬手攔住了其餘兩人。他的聲音輕不可聞。
這裏就埋伏有人了?蘇洛硬是把自己的聲音壓低了好幾度發問。雖然依舊趕不上羅晟罡就是了。
“是他們把大本營設置的離樹林邊緣太近還是我們已經走的很遠了?”
“應該是前者。不過……這裏大約是個崗哨。”回答他的是白少絕。
“崗哨?該說他們警惕心太強還是人太傻?”
蘇洛驀然無語的看著藏在樹林中但格格不入的木屋。這樣的崗哨隻要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麽直接的設置。是陷阱嗎?或是誘餌?
“不是。”這次是羅晟罡打斷二人。“他們就是傻。”
兩個人頓時噤聲,隨著羅晟罡的指示看去。
木屋前的遠處有幾從稍大些的灌木,看位置算是山包上的高點。仔細觀察了幾分鍾後,蘇洛率先發現了問題。
“灌木底下是不是有個人?”
羅晟罡點頭。
“他身上是什麽?草皮嗎?”白少絕問。
“偽裝用的鬥篷。我以前學習打獵的時候用到過。”
“粗糙的偽裝……”白少絕表示一下不屑以後沒了聲。
“我們怎麽辦?”蘇洛更關心其他問題。畢竟,如果這個人無法避過,那麽如果驚動他就等於同時驚動了屋裏的人。而考慮到這是個崗哨,人數怎麽也得在五到十人左右。三個人硬闖絕不明智。
“白少絕,你之前說臂弩你改過了?”蘇洛像是想到了什麽。得到白少絕肯定後繼續發問。
“你改了什麽?射程多遠?”
“臂弩和手弩在很多意義上不能用作遠程對攻,不過我還是利用彈簧鋼板增加層數提升射程,最遠可以到400米左右,不過那種距離就已經沒有實際的殺傷力了。”
“如果在意殺傷效果最好是在射程100米左右發射。隻要瞄準的位置足夠準確,射穿頭骨是基本沒有問題的。改造的時候我有注意重量,所以連發是沒有太大問題的。當然,裝弩箭的時間不予考慮。”
蘇洛遲疑了一下。然後繼續問。
“如果我能悄無聲息的幹掉草叢裏的家夥,你們倆有沒有把握直接突入那個屋子裏?”
接話的還是白少絕。
“事實上,可能性很大。這種崗哨級別的偵查點不可能隻有一個人在外圍偵查。如果出現這種不穩妥的情況,最大的可能是房子裏麵的人因為守夜或者值班輪換等等原因正在睡覺,也就是說他們可以調動的機動戰力一時半會兒無法做到全部出戰。”
“你認為他們現在能出戰的戰力就隻有這個觀察者?”羅晟罡問。
“多半。他們可能在近期組織了大規模的襲擊和搶劫。導致機動人員不足,隻能在最低規模的偵查、護衛情況下恢複狀態。如果我們要突襲,這時候應該是最佳時機了。”
畢竟現在天亮不久,算算時間,值過夜班的肯定一睡不起,而這個灌木叢裏瞭望的是剛從**爬起,打著嗬欠接的班。如果速殺了觀察者,另外幾個人個就有可能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直接被堵在屋子裏。如果再把白少絕改過的臂弩考慮進去,那麽不進門幹掉裏麵人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你一言我一語,三人分分鍾就擬定了一個大致的計劃。
“我突襲,你殺那個草叢裏的,白少絕在屋子外麵弩箭支援……你打的中吧。”羅晟罡在總結了一下之後下了命令,雖然這個命令中有那麽些莫名的遲疑。對於他下的命令,兩人也沒有不滿。白少絕隻是掃了他一眼,回了一句我不傻也就默認了。
再怎麽說這辦法是三人共同想出來的,二來羅晟罡也算是小隊隊長。
沒辦法,誰叫人家能打。
三人分散開來,準備行動。蘇洛更加小心的隱藏了自己的身形,避開了腳下容易暴露自己的那些一踩就碎的枯枝爛葉,盡量的貼著樹木,讓自己被樹遮住。
羅晟罡和白少絕他不擔心,就算白少絕差了點,還有羅晟罡填補,那兩人少說也有些默契。他擔心的是自己。
就如同之前他同羅晟罡說過的一樣。活了十幾年近二十年,他硬是沒有一項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做飯隻會煮白麵,撐死放些方便麵調料包。運動項目成績最好的是跑步,但一千米和一百米的測試從來沒及格過。打架永遠打不過拎著鋼管的小混混,學習成績永遠比不上名牌大學的學生。
他就是個普通人。普通到了極致的那種普通人。就大街上隨便撈十個,十個都是他這樣的,撐死他會的那些事別人有一項兩項做的比他好點。
他什麽都可以會。但前提是他什麽都能會。
聽起來拗口,實則很簡單。他做不到的事情有,他做不到極致的事情也有。看似所謂的發展潛力無限,實則是普通到極致的無奈。
當靠近到了一定距離的時候蘇洛實在不敢再走了。倒不是他懷疑白少絕臂弩的威力,他懷疑自己的準頭。
畢竟,打偏太多還好,反正沒聲,丟人就一會會的事。要打中人卻沒打中要害或者就僅僅擦了個邊那樂子就大了,那可不是丟人就能解決的事兒了。
他深吸一口氣,心裏默念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知為何,這種應該告誡自己“我要冷靜”的場合,總會有人在腦子裏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將要做的事情。蘇洛原本也是這樣,而此刻,他腦子裏的卻是……光。
恬淡平和的光。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自己在那個身臨其境的戰爭場景中看到的光束,洗淨一切的光束。
他閉著眼,舉起了弩。
“要有光。”他默念。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念這麽句話,但他就是覺得要念,哪怕不念出聲。
也許這句話被聽到了,雖然蘇洛知道不可能,他根本沒出聲。灌木裏的觀察者偏了偏頭,想要就這樣發現些什麽。而他不知道此時他已經暴露了目標。
目標就是他自己。
興許是冷靜下來之後的人感覺敏銳,蘇洛發覺自己眼中的灌木叢中的那個目標,此刻如同火炬一般發著光。
灌木還是灌木,樹還是樹。火炬一般的光輝隻亮在他眼中,外人無法得以窺見。
而他眼中火炬燃燒的地方,就是那個窩在草皮下的人。
蘇洛能確定,因為那個家夥剛剛動了。
他瞄準了那團火炬扣下了扳機,箭矢破空飛去,正中火炬中心。灌木從動了幾下,隨著火炬的熄滅徹底靜止。
大概是死了吧。他想。
也許是沒有看見屍體,蘇洛真沒覺得自己到底幹了點什麽。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沒有實感的。給予他的震驚都不比上次傷人的強烈。
他向著木屋走去,那裏還有一場戰鬥在等待結束。
“要有光。”他說。
他對著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