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是隻五穀豐登八寶鴨
“……我想想。”
阮眠在腦子裏迅速列出時間表。
雖然說好不接新單,以前沒收尾的事情也夠一壺喝的,檔期排的滿滿登登。
他為難又糾結的撓了撓頭,“晚點告訴你可以嗎?一時間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這日理萬機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江頌稍稍點頭,表示理解,“嗯,行。”
阮眠,“對了,是我給你送過去,還是你來我家接一下?”
江頌,“都可以,看你。”
阮眠想了想,“要不還是來我家接一下吧?可以挑隻合眼緣的。”
江頌,“好的。”
阮眠晃晃自己的手機,“那我一會加你微信,給你發地址。”
江頌眉梢略微一揚,“為表謝意,請你吃飯。”
阮眠還沒來得及答話,江頌毫無誠意的假裝自己在征求意見,“應該不會拒絕客戶的吧?”
說完,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馮宇一眼。
阮眠,“……”
馮宇站在江頌身後,等他回過頭看不到自己時,麵目猙獰的開始做口型,“絕——對——不——能——”
空****的會議室裏終於隻剩下阮眠一個。
他在桌子上趴了一會,揉揉臉,一抬頭,剛好透過明淨的玻璃門看見耿灣灣抱著一堆零食,晃晃悠悠的邊走邊吃。
星星之火瞬間燎原,阮眠猛地站起身怒吼,“耿灣灣你給我站住!!!”
耿灣灣嚇得一哆嗦,腳步頓了頓,原本撚在手裏的薯片“哢嚓”一聲被捏碎了。
阮眠拉開門大步邁向她,弓著腰,伸出食指抵住她的腦門,點的她直仰頭,“你,死,哪,去,了。”
耿灣灣滿臉無辜,冤的六月飛雪,“我發現你不見的時候立馬就去找了,結果看見你們在會議室裏打的一片火熱,我也不好意思進去,很突兀的!然後我沒什麽事幹,就閑餓了…”
“……”阮眠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明明氣的夠嗆,又實在挑不出她的錯,一把奪過她的薯片,抓起幾片塞進嘴裏,“我自己一個人,又要播PPT又要講方案,還得看客戶臉色記客戶需求,你能不能稍微心疼心疼我?”
耿灣灣點點頭,默默的把零食全塞進他懷裏,“……那好吃的都給你。”
阮眠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的照單全收。
兩人剛走了沒幾步,被迎麵而來的小隊伍擋住了去路。
畢戎希算個二世祖,家裏是搞工程的,雖然擠進上流社會差點事,但是腰包鼓鼓,關鍵是多少有點“涉黑”,頗有一方地頭蛇的意思。
從小到大被一群文身金項鏈簇擁著喊小少爺,也浸染出他滿腔的飛揚跋扈,即使年歲漸長,性情穩重了些許,舉手投足間的戾氣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但凡畢戎希出場,排麵肯定要到位,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他從小就懂,去哪身後都跟著幾個唯唯諾諾的助理,然後走出六親不認的大佬式步伐。
畢戎希站定在阮眠麵前,一抬手,讓身後的人都停步,抱著手臂陰陽怪氣的勾起唇角,“我們阮老師就是厲害,誰的單都能簽下來呢。”
阮眠瞧著對方那副“浩南哥”的架勢,嘴角抽了抽,想笑也沒敢笑,“前期的功勞都是畢老師的,我隻是撿個漏,設計費當然是算你的。”
畢戎希嗤了一聲,整了整自己昂貴的外套,“知道您阮老師缺錢,我不差那點,就當我做公益了唄。”
阮眠平時嘻嘻哈哈的看起來好說話,可惜從來就不是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他皮笑肉不笑的揚起嘴角,“哎,一碼歸一碼,怎麽說您去測量也是出了點力氣,這是辛苦錢,應得的。”
雖說沒那個本事簽下來,可好歹也幫忙量了個房不是?
畢戎希氣的麵部肌肉能抖的都在顫抖,仿佛還想說點什麽。
站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的耿灣灣左右扭扭脖子,十分刻意的咳了一嗓,抬起右手緩緩攥成拳狀,攥出一陣嘎吱的骨骼摩擦聲,“師父啊,這可怎麽辦才好?我的麒麟臂,它好像有點**。”
阮眠衝畢戎希略一頷首,鄭重其事的說,“我助理好像心情不太好,你們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挺嚇人的,我們得先走了。”
耿灣灣的麒麟臂在整棟寫字樓確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她這個人的業餘愛好和形象略有偏差,比較神奇——打泰拳。
去年剛入夏的時候,阮眠和她一前一後出門量房,大廈裏新來的那個保安估摸著也是多行不義天要收他,居然在借口幫忙開門的空當,偷偷摸了耿灣灣一把。
老虎的屁股哪能摸得?
耿灣灣當即回身怒罵,“你個王八蛋敢摸老娘屁股!?”
這一聲喊惹的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回頭看熱鬧。
遇到這種難堪的事情,很多女孩子都會選擇隱忍,偷偷瞪一眼,低聲罵一句就完了。
小保安哪見過這陣仗,被圍觀的麵紅耳赤,梗著脖子狡辯,“我幫你開門才不小心碰到你的,又不是故意的!你這娘們是不是不害臊啊,瞎喊什麽喊!”
還沒輪得上阮眠替自家助理出頭,就見她反手一記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麵的成年男人扇的連退了好幾步。
耿灣灣甩甩手,皺了皺鼻頭,“我也不是故意摸你臉的,麒麟臂不受控製,怎麽辦呢?”
始作俑者要麽是吃二斤熊心豹子膽,要麽是男子氣概乍然受挫,血氣上湧失了智,居然還敢頂嘴。
之後的那一頓拳肘膝腿的招呼就不說了,吃瓜群眾都捂著臉不忍心看。
從那以後,耿灣灣在這座樓裏一戰成名,阮眠看見她就覺得賊有安全感,確信自己真的不是找了個助理,這分明是個保鏢。
看著兩個人搶著零食打打鬧鬧離去的背影,畢戎希恨得直咬牙,牙根好懸沒從後槽牙子裏戳出來,怨毒的目光嚇得剛剛回來的馮宇頭皮一麻。
馮宇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
他誰也不想得罪,心說就攪個渾水吧,“畢老師您也別太往心裏去,這業主不適合您而已。”
畢戎希冷冷的瞥他一眼,“是我技不如人,你們這些牆頭草兩邊倒也挺正常,都是出來掙錢的,誰簽單誰才是寶貝,我理解。”
馮宇的笑容定在臉上,漸漸消失。
客戶經理這個職業雖然掛著經理的名號,其實就是個跑業務攬客戶的。
挖樓盤,打電銷,四處去找獲客渠道,然後把約到的業主分配給各位設計師,簽單之後,能拿到屬於他的那份提成。
他們和設計師的關係十分微妙,一方麵資源和分配權握在手裏,自然沒人敢得罪,另一方麵,為了成單率更高,也需要去討好那些有能力的設計師。
馮宇既能吃苦又有本事,大量客戶信息握在手裏如同無形的寶藏,連公司高層都對他客客氣氣,誰也不敢請他吃癟。
可是畢戎希不一樣,他隻是個玩票的,不過是因為喜歡設計師的名頭,覺得說出去體麵又好聽,本人也的確有些天分。
最重要的一點,他老爹是YH的小股東,人家這才屈尊降貴的來當設計師。
很多人背地裏偷偷叫他畢公子,因為他走起路來鼻孔朝天,活似一隻驕傲的大公雞。
所以該不給的麵子,他真是一分都不會給。
馮宇臉色鐵青,對著畢戎希揚長而去的背影默默啐了一口,“什麽玩意。”
前幾天去完醫院,阮眠是鐵了心的想對自己好一點,回到工位將手裏的合同檔案袋隨便一塞,彈了耿灣灣個腦瓜崩,“走,回家。”
耿灣灣想還手,伸到一半意識到自己有求於人,又縮了回去,“師父啊……我限號,你順路送送我唄,我這麽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大晚上挺不安全的,是吧?”
阮眠張了張嘴,竟然無言以對。
他不知道該先嘲她的那句貌美如花,還是先懟她令人發指的武力值。
她到底哪裏能不安全?不安全的明明是別人好不好!
耿灣灣住在東北角的別墅區,阮眠住在北三環偏西,說順路也真湊合著順,大概能順三個路口,剩下的二十來公裏,都讓她四舍五入成了“一點點繞道”。
阮眠成天喊著要把耿灣灣就地銷毀掐死算了,遺憾的是嘴硬心軟,無奈的把車鑰匙扔給她,“行,你開。”
耿灣灣堅定的搖搖頭,“你的老爺車我駕馭不了…”
阮眠,“.…..”
耿灣灣,“哎…掙那麽多錢,怎麽就不能換輛好點的車?一腳油門叮鈴咣郎的,說起來也是個高端私宅設計師,總得包裝包裝自己啊。”
阮眠心想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要不是為了包裝自己,當初就買二手夏利了。
他用指節敲敲桌子,“我這是靈魂光偉,不搞那些虛的……我說你能不能挪一挪尊貴的屁股,走了!”
一路上,阮眠不停的在打噴嚏,坐在副駕駛抱著紙巾盒涕泗橫流,累得直喘氣。
耿灣灣悄悄瞥他一眼,“是不是畢公子在詛咒你?”
“詛不詛咒我不知道,但是他濃烈的香水肯定刺激到了我脆弱的鼻粘膜。”阮眠抽出最後一張紙巾,狠狠地擤了把鼻涕,注意力卻被滿街的廣告牌吸引了。
到處都是某個瘟神的大幅照片。
阮眠鼻塞的厲害,聲音含混不清,“…李聿懷這回真是枯木逢春了。”
耿灣灣聳聳肩,“本來就是個看臉的時代,人家還有演技。”
阮眠滿臉驚悚,“他好看嗎?!”
耿灣灣公平公正客觀的給予了評價,“如果私底下不認識他,還是很好看的。”
阮眠向下撇了撇嘴角,表示無法苟同,隨手劃開手機屏幕,發現公司的全員群裏在刷消息。
再仔細一看,驚得一身冷汗——全是誇獎自己如何挽狂瀾於既倒的彩虹屁。
這無疑也是讓畢公子公開處刑。
畢戎希的狗脾氣阮眠心知肚明,可他隻用了半分鍾就把自己挪到了道德的製高點。
這絕對不是他的鍋。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有能者居之,你不行總有人能替你,到嘴的鴨子哪有放走的道理?
更何況,江頌還是隻五穀豐登八寶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