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晚,山頂漆黑,他不敢離權霜太遠,馬上打開車門下去,又防範地鎖好車門,立即跟了過去。

“疼……好疼啊。嗚嗚嗚錦之哥哥,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不會的,我幫你看看。”

一男一女的對話傳入耳裏,女的聲音清麗嬌軟,聽起來不到二十歲,男聲是青年音,倒是要比女聲成熟些,但大抵也才二十出頭的樣子。

原來是剛剛那對情侶一陣酣暢淋漓過後,剛準備整理衣服時,從衣服裏鑽出來一條蛇,女孩子都害怕這種軟體生物,當即就嚇得花容失色,大聲尖叫。

男的見狀也被這意外情況驚慌到了,迅速打起了手電筒,兩隻大型手電筒架在帳篷頂上,照得四周亮堂了許多,因此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兩人和一台白車。

權霜趕到的時候那邊已經整頓了衣服,她看了看兩個人,果然不出所料,女孩大學生一般的年紀,應該還在讀書,而男的應該是剛出社會的青年人。

“請問發生什麽事了?需要幫忙嗎?”

權霜禮貌地探聽詢問,目光卻在四周掃視了一番,很快就發現地上一條被打死的烏蛇,體態修長,周身烏黑色,頭顱扁平,醫科生的權霜很快就判定是很常見的眼鏡蛇。

“我女朋友剛剛不慎被蛇咬了一口。”

男人指了指地上已經被打死的蛇,眉頭緊蹙,一邊輕聲細語小心地哄著自己的女朋友,一邊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寄希望求助於權霜這個突然出現的好心人幫幫忙。

靠在岩石上的女孩子嬌滴滴的,唇色泛白,眼睛哭的梨花帶雨,褲腿被撩起,顯然是被咬中了小腿,一手緊緊地抓著身邊男人的衣角。

出於職業素養,權霜下意識地上前去處理,但腳步還沒有邁開就聽到身後屑祁年跟上來的腳步聲。

“怎麽了?”屑祁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已經跟了上來。

不行,萬一自己暴露了怎麽辦。

權霜在心裏經過一番思量,想到屑祁年也是和自己同一所醫科大學的,對於這些傷口的處理簡直是輕而易舉,於是後退了兩步剛好撞進屑祁年懷裏。

“蛇……”

權霜裝出一副驚慌恐懼的小女人模樣,往屑祁年的懷裏靠了靠,後者覺得好笑,但沒有戳穿小嬌妻的心思,又伸手摟緊了幾分。

“別怕,已經被打死了。”屑祁年收斂了嘴角的笑意柔聲安慰道。

“……”

一旁的青年剛開始看權霜一臉淡然要過來幫忙的樣子,以為她知道怎麽處理,卻不料來了個長相俊朗的男人後,反倒瞧她後退了兩步瞬間轉變神情,不免咋舌。

“錦之哥哥……疼。好疼啊。”靠在岩石上的女孩子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小臉疼的扭曲在了一起,看樣子是細皮嫩肉地被蛇咬了一口真的有點受不住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現在這裏能出手相救的也就屑祁年和自己了。

果然,女孩的樣子吸引了屑祁年的注意,他微微蹙眉,看到地上那條眼鏡蛇,顯然也是大致了解了事情原委。

“我過去看看,你稍微站遠點。”果然,屑祁年轉頭在權霜耳邊輕輕叮囑了一句,就上前蹲下來看了看女孩腿上的傷口。

守在一邊毫無辦法的男人看到有人過來幫忙,趕緊地往旁邊挪了挪,又把女孩子的褲腿撩開了一點,好方便對方觀察、處理傷口。

屑祁年看了看細小的傷口邊緣,因為是剛剛被咬的新傷,毒素集中在表麵局部,還沒有深入蔓延進體內,比較好處理,倒不會傷及性命。

“去找兩根細點的枯木枝過來。”屑祁年麵色肅然,神情十分認真,將一邊的青年當助理一般習慣性地發號施令。

而青年想也沒想立刻起身照做,畢竟有求於人,對於屑祁年的語氣倒是沒有放在心上,不一會兒就找來兩根枯枝。

屑祁年結果枯木枝,目光掃視了一圈,迅速從女孩周邊撿起一根掉落在地上還沒來得及係上的腰帶,然後將枯木枝分別架在傷口的兩邊,纏了好幾個圈將傷口繃緊阻止靜脈回血致使毒素蔓延。

權霜待在一邊看著,她很久沒有看到屑祁年發揮專業所長親自動手做這些事情了。

好像最近的一次是大四那年兩人出去畢業旅行,在飛機上遇到一個突發心髒疾病的老太太,他也是這般奮不顧身上前施救,即使學的是醫藥科,對於治病救人隻懂得一些淺顯的施救原理,他還是義無反顧,認真又謹慎。

就在權霜恍神之際,屑祁年抬頭開口對一旁的青年說道:“接下來,隻有兩種辦法,要麽你蹲下來用嘴替你女朋友吸掉毒素,要麽就隻能點火高溫燒毒。”

“啊?我……”青年男子低頭看了眼女孩腿上周邊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隻有細小的咬傷**在外麵,眼裏一閃而逝的厭惡和嫌棄,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癱倒在地上的女孩看到自己的男友後退的舉動,眼神裏布滿了不可思議的錯愕神情,有些不敢確定地輕輕出聲。

“錦…錦之哥哥?”

那名被喚作錦之的青年男人眼裏充滿了糾結和猶豫,讓他用嘴去吸吮傷口裏的毒素,這簡直破大防了!

“怎麽樣,考慮好了嗎?”屑祁年再一次出聲提醒道,盡管心裏有幾分不耐煩,但臉上還是維持著禮貌的謙謹。

“錦之哥哥……救我。不要用火,我會死的。”女孩低聲祈求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旁邊的男友,聲線帶著幾分顫抖和哭腔。

青年男人滿臉糾結,突然靈光一現,像是想到了第三條路,將視線落到屑祁年身上,明明言語是請求之意,語氣裏卻帶著幾分傲然。

“那個,你能不能幫忙把我女朋友的毒吸出來?我可以開價。”

見屑祁年不說話,青年男人又著急開口補充道:“我叫傅錦之,寧海市傅家聽說過吧?我是傅家小兒子,我許諾如果你幫了我,下山之後想要什麽來傅家找我,隻要我能辦到的。”

屑祁年不做聲,顯然對於青年男人提的條件不為所動,也是,傅家顯赫,也算是寧海市的貴族了,但比起聲勢顯赫的屑家來說,就如同螻蟻,屑祁年哪裏會在乎這點蠅頭小利。

更何況……屑祁年這個男人還有著別人無法理解的潔癖。

到了這個時候,青年男人的態度也顯而易見了,女孩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臉上寫滿了灰心絕望,剛剛還信誓旦旦說愛自己一輩子的男人,轉眼就連一口蛇毒都不敢替自己吸。

不知為何,看到女孩眼裏的神情,權霜心底某處一陣抽痛,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單純,對自己的枕邊人堅信不疑,卻落得被背叛以致抑鬱自殺的下場。

幾乎是本能使然,權霜上前看著女孩腿上的傷口,臉上閃過一絲毅然和堅決,出聲道:“我來吧。”

女孩朝權霜投來感激的神色,想了想,為了打圓場,權霜又補充了一句,“都是女孩,也更方便些。”

權霜的這個提議這才緩解了氣氛的尷尬,青年男人趕忙連連替女孩向權霜道謝,女孩則對此嗤之以鼻,她算是看明白了,男人都是狗屁,自己這是被狗拱了。

女孩擦了擦眼淚,幾乎是三個人都滿意的第三條路,但是屑祁年卻蹙了蹙眉,他站起身來朝權霜走過去,停在了離她不到幾厘米的距離,壓低了聲音,“你可以嗎?”

屑祁年是不想權霜去冒險的,盡管知道她處理蛇毒不見得比自己差,比普通人來吸蛇毒危險要小得多。

但是他擔心,權霜的身體隻有他知道,就連權霜本人可能都沒那麽了解自己的狀態,一旦出什麽意外,蛇毒進入了她的身體,後果簡直無法想象,他再也無法承受第二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權霜沒有回答,隻給了屑祁年一個示意安心的眼神,便徑直繞過他朝那個女孩走去。

屑祁年沒有製止,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不敢反對權霜的任何決定,生怕平白無故遭來她的厭惡和抗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不敢回頭看,而權霜已經蹲在地上低頭開始給女孩吸毒,吸一口便吐一口。

傅錦之就站在一邊幹看著,後麵的聲響傳入屑祁年的耳朵裏,隻覺得像刀刃割在心尖上。

終於,在循環往複十幾次之後,傷口的烏色幾乎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血液的鮮紅。

權霜停止了吸吮,揉了揉有些暈和恍惚的頭,屑祁年轉身看到這般狀況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叫你不要逞強。”

屑祁年的話裏是責備,語氣卻是憐惜,不顧那對小情侶的目光,徑直一個公主抱將權霜橫抱在懷裏往車那邊走。

女孩神色明顯好轉,臉色也由蒼白漸漸轉變得紅潤,回過神來趕緊同權霜連連道了好幾句謝謝,然後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跟隨屑祁年朝他們那邊走。

傅錦之想要上前來攙扶卻被她甩開,語氣冷淡,“滾蛋。”

“……”

那邊屑祁年將懷裏的權霜剛放進車裏,轉頭就看到一瘸一拐跟上來的女孩滿眼愧疚地盯著權霜。

他皺了皺眉,語氣疏離又不失禮貌,“你還有事?”

女孩輕輕咬了咬下唇,小小地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小心翼翼地詢問:

“那個……我能不能跟你們待一晚?”

屑祁年還沒有開口,車裏的權霜大概知道這個女孩已經想明白了,要拋掉這個虛情假意的男友,於是率先開口:

“就讓她跟我們一起吧。”

既然權霜已經開了口,屑祁年從來不會拒絕她的要求,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了,女孩滿臉感激地朝權霜說道:

“謝謝,謝謝漂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