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祁年真是一天不落,都周末了還清早開車去了公司,不過好在前一天屑祁年在臥室裏安了一個窄小的兒童床,不占空間,倒是省了權霜很多功夫。
權霜被哭聲吵醒之後,不但沒有起床氣,反而被孩子淚眼朦朧的模樣給心疼壞了,抱著他又哄又晃的,好半天才把小家夥哄好。
原本做起家務來都毛手毛腳的權霜,帶起孩子來竟然沒有想象中那麽吃力,洗漱好之後還給小娃娃溫了牛奶,又給煎了一個太陽蛋。
但是小家夥剛叉了一小塊雞蛋入口,就開始哇哇大哭,這讓坐在旁邊啃麵包的權霜立刻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手足無措地找原因。
在經過了再三詢問之後,不愛說話的小家夥才終於停止了哭聲,指了指自己麵前的太陽蛋。
權霜滿眼困惑,於是自己上手叉了一小塊入口……
……
良久,接連著喝了兩杯水的一大一小才歇了下來,權霜無法相信這個太陽蛋竟然是自己煎出來的,半生不熟不說,還因為放多了鹽而感覺到在吃鹽巴。
小家夥無辜地眨巴著眼睛,如果他可以流利地表達自己心裏的想法,一定要說一句:能把煎蛋做的這麽難吃的,你真是頭一個!
遭受自己廚藝打擊的權霜開始不斷回想,她不是沒有做過煎蛋,大四那年在國研所實習,她是給屑祁年煎過太陽蛋的,他還誇她做的好吃來著。
權霜左思右想,怎麽也想不出來其中的緣由所在,突然,一個想法冒出來湧現在腦海裏,不會是屑祁年故意哄她開心把難吃的煎蛋吃得一點不剩吧?
剛想到這個可能,權霜就立刻停止了自己的發散性思維,索性不再糾結,管他呢,再想下去,自己的內心又要因為一點點表麵的溫柔而淪陷動搖了。
為了自己的複仇大業,拒絕戀愛腦從我做起!
快到中午的時候,小家夥又折騰出事了,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麽東西,開始嘔吐不止。
這可把權霜嚇壞了,雞蛋雖然煎的難吃,但也總不至於吃到食物中毒。
她站在那裏手忙腳亂地給小家夥擦嘴,一邊翻到手機給屑祁年打了個電話過去。
而另一邊的屑祁年正在公司開高層內部會議,他站在顯示屏的最前麵,講解著屏幕上的公司戰略轉移計劃PPT。
桌麵上手機微微振動的時候,屑祁年正好講到關鍵的地方,下意識就示意在一邊的助理給掛斷。
但曉峰拿起手機,發現打來電話的是備注名“老婆”的號碼,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
因為一般情況下屑祁年的手機都放在助理身上代接,早在日前,屑祁年就叮囑過他,隻要自己在忙工作,來電一律掛斷,唯獨家裏打來的電話除外。
於是曉峰看到權霜打來的電話時,第一反應就是向屑祁年投去為難的目光,後者看到曉峰的神情,心裏大概有了猜測,便放下了手裏的控製筆。
“先休息會兒。”
圍坐在會議桌前的董事們才伸了伸懶腰疏鬆了一下筋骨,而屑祁年則是徑直下來接過曉峰手裏的電話。
“喂,怎麽了?”
接通權霜的電話,屑祁年的語氣都比剛剛站在前麵溫柔了許多,眉目溫情,嘴角還浮著淡淡的笑意。
“喂,樂樂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剛剛開始一直嘔吐,大概十來分鍾了,臉色都白了。”
電話裏傳來的權霜的聲音十分焦灼,時不時還傳來小孩的哭聲和隱隱約約的嘔吐聲。
屑祁年眸光凜了凜,一邊示意助理叫司機備好車然後往外走,一邊在電話裏安慰權霜。
“不要著急,應該就是吃壞了什麽東西,你在家裏等等,我馬上就到。”
“好,你注意開車。”
掛了電話的權霜看著臉色已經因為嘔吐而變得煞白無比的小侄子心急如焚,一個勁兒地倒溫水給他服下,又一個勁兒地拿紙巾擦。
不過好在屑祁年口頭上的很快並不隻是安慰權霜,從公司到家裏怎麽也得三十分鍾的路程,屑祁年愣是不到十五分鍾就趕回了家。
屑祁年一回來,就注意到餐桌上被咬了兩小口的太陽蛋,忍不住嘴角抽搐一陣後怕,然後扛著小侄子上了車。
因為是周末,司機沒有上班,是屑祁年自己開的車,權霜坐在後座抱著已經吐空了胃沒力氣地癱軟在自己懷裏的小娃娃,眼底一陣心疼。
到醫院的時候,小孩已經近乎半昏迷狀態,屑祁年抱著他一路狂奔到急診,直到小孩被送進急診室才半鬆了一口氣。
權霜跟在後麵,因為小跑沒有屑祁年快,到候診走廊的時候就已經氣喘籲籲了。
“對不起,我沒照顧好他……”
倆人徘徊在走廊,裏麵醫生似乎是已經在安排檢查和洗胃了,權霜率先開口,語氣自責道。
她是真心實意地感到抱歉,因為自己沒有經驗,隨便給孩子亂吃東西這才讓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子受這種罪。
權霜的語氣微微弱,滿眼愧疚,屑祁年頓住身形,心底一軟順其自然地伸手將她抱在懷裏,柔聲開口安慰道:
“不關你的事,是我不好,把孩子留在家裏讓你一個沒有經驗的人照顧。”
興許是屑祁年的安慰起了作用,權霜心裏總歸是舒服些了,她就這樣靠在屑祁年的懷裏,不知道為什麽,就像以前依賴他一樣會情不自禁地感覺到溫暖。
仿佛有他在的地方就有了主心骨。
可是她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她了啊,在屑祁年看不到的地方,權霜的眸光漸漸暗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經過了漫長的等待,急診室的門終於開了,權霜趕緊推開屑祁年跑過去追問醫生。
“醫生,不好意思我想問問我小侄子他什麽情況?”
醫生年紀看上去較大,模樣和藹,剛從急診室出來,一邊脫了防護外衣一邊回答道:
“小孩子是吃錯了東西,引起真菌感染誘發急性腸胃炎,還好沒什麽大事,你們做大人的切記一定要多注意給孩子喂的食物。”
權霜是真心疼愛憐惜這孩子,聽醫生這麽說,當即就鬆了一口氣,轉而又聽醫生補充道:
“但是孩子年齡小,抵抗力弱,必須住院觀察幾天,不出意外晚上還有可能引起高燒脫水。”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權霜一個勁兒地道著謝,醫生點點頭往外走,屑祁年不知道什麽站到了權霜的身後,抬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
醫生離開之後,屑祁年去了門診大廳窗口繳費,權霜則跟著醫護人員的轉運車陪同孩子來到了安置的普通監護病房。
小娃娃雖然才三歲,但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家庭緣故,好像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早熟懂事,看著權霜守在病床邊,身上還插著針管吊瓶的小侄子動了動嘴,斷斷續續的輕微虛弱的聲音傳入權霜的耳朵裏。
“漂亮,漂亮姐姐……不,不怕,樂樂沒事。”
小男孩帶著嬰兒肥的臉有些淡淡的蒼白,模樣令人心疼極了,權霜拉著他肉嘟嘟的小手,不斷地摩挲著他的手指,近乎哽咽。
“樂樂也不怕,姐姐陪著你。”
權霜應答著,順了小孩一貫的口頭稱呼,沒有按照輩分特地自稱姨,不知道為什麽,每每看到小孩,她的心就開始隱隱作痛。
想到心理谘詢師廿微笑的話,權霜在心裏下定了決心,等下周六一定要再去看看,務必要把自己缺失的部分記憶補回來,否則寢食難安。
小孩想來是吐得太消耗精力了,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睡得很沉,眼皮閉著,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安靜地佇立著。
就在權霜專心致誌地守在小侄子病床邊的時候,一根漆黑色的拐杖出現在了視野裏,杵在地板上噠噠的靠近。
權霜心裏一緊,神色戒備,目光慢慢地往上移,抬眸就對上了一雙深如潭底般冷冽的墨黑眸子,是權凜!
此時此刻權霜滿心防備,她不知道權凜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醫院的,又是怎麽精準無誤地找到這間病房來的,她隻知道,這個男人很危險。
如果要用一個動物來形容,那麽權凜就像是原始森林的獵豹,隱藏在黑夜裏,豎起的棱角,鋒利的齒爪,狡猾的神智,盯著你伺機而動,稍有不慎便可能被一口吞入腹中。
“怎麽,見到二哥,就這麽防備?”
似乎是察覺到權霜眼底的戒備,權凜帶著近乎調侃的語氣開口,聲音卻冷若冰霜,跟他那雙眼眸一樣冷,換做任何一個人此刻恐怕都會忍不住一個寒顫。
但是權霜不一樣,從被救下來睜眼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她和權凜雖然直接接觸不多,但畢竟打了三年交道,她清楚地了解他的為人,她防備他,但卻不畏懼他。
至於自稱二哥,權霜聽了都想笑,兩個人不過是合作關係,他幫助她複仇,她則幫助他擊垮屑祁年,名正言順回到權家擺脫私生子身份罷了。
她低頭看了眼熟睡的小侄子,抬手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作了個噓的噤聲手勢,旋即起身往外走,權凜自然也緊跟其後。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又來做什麽?”
走廊上,權霜轉過身來靠著外欄牆,目光緊緊地盯著權凜,質問的語氣襯托出來的氣勢竟然不輸麵前自帶危險氣息的男人。
“我想知道你在哪裏,這很為難嗎?”權凜收起了他那根漆黑色拐杖,眯了眯眸子轉而反問一句。
沒錯,他不是殘廢,也沒有在裝殘廢,權凜是權氏集團的二少爺,但卻隻是權老爺子養在外頭的私生子,一個曾經連名字都沒有歸入族譜的喪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