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不湊巧,偏偏就是那段時間的監控係統被破壞,根本沒有拍下什麽有用的畫麵。

從監控室出來一無所獲,院方建議立刻報警,被屑祁年阻止了,這是一起綁架,再怎麽樣他也不敢拿自己侄子的命開玩笑。

屑祁年回到病房裏察看了一番,更是什麽發現也沒有,隻有地上一輛玩具火車,什麽東西都沒有動過。

手機裏陌生消息的要求很明確,明確到他幾乎都能猜測到這場勒索背後的始作俑者。

果然,在屑祁年帶著權霜辦完出院手續回家之後,就收到助理曉峰回過來的電話。

“小屑總,查到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凝重,屑祁年站在客廳的陽台前抽著煙,目光端詳著外麵的一片紅玫瑰,輕啟薄唇:

“說下去。”

“是。”曉峰坐在電腦前開口,鼠標在桌麵不斷移動,“這邊顯示的IP地址在東湖那邊,定位一直沒移動過,我的人過去偷偷查看了一下,是一個莊園,有人把守進不去。”

“我知道了。”屑祁年淡淡道,平日裏溫和的聲音都帶了一絲冷意。

掛了電話後,屑祁年將手機揣進兜裏,剛一轉身就看到站在樓梯口的權霜。

他走上前,權霜也順著樓梯往下走,在走到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屑祁年。

“抱歉……”她開口,臉上寫滿了自責和愧疚。

那是她的偽裝。

他看出來了,沒有明說。

屑祁年伸手搭在權霜的肩上,氣息拉得很近,他就這麽盯著她,她沒有回避。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樂樂被人綁架了。”

“什麽?”權霜驚呼,神色明顯擔憂,追問道:“查到是誰了嗎?為什麽要綁架一個三歲的小孩子?”

權霜的反應在情理之中,絲毫沒有惹人懷疑的跡象,他沒有戳穿她,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柔聲安慰:

“別擔心,也不怪你。他們隻是想要我讓渡一些商業利益罷了。要怪,也隻能怪屑氏的生意太大了,擋著別人的路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權霜抬眸望著他,想從他的話裏探出些口風。

旋即屑祁年鬆了鬆指節,將放在權霜的手臂放了下來,他的目光看向別處,顧自開口:“隻能先按照他們的要求做了。”

權霜皺了皺眉,擔憂出聲,“那你……會對你有很大影響吧?”

答案是肯定的。

屑祁年不語,徑自去廚房接了杯水,然後回到客廳,權霜跟著在沙發上坐下。

“其實如果要錢還好。”屑祁年喝了口水,將杯子放在茶幾上,轉而繼續道:“對方要的是我放棄幾個老客戶的合作,這對公司無疑打擊巨大。”

權霜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屑祁年頓了頓,又補充道:“何況現在公司的海外市場也陷入困境,雪上加霜啊。”

能打擊報複到他,明明應該是很痛快的一件事,可不知道為什麽,權霜卻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不過還好,你放心。”屑祁年又往權霜旁邊挪了挪,自然而然地伸手摟著她。

權霜沒有回避,順勢往男人懷裏靠了靠,被一陣溫熱的氣息包裹著。

雙方約定,隻要屑祁年這邊跟名單上的幾個客戶解除合作關係,他們立刻將屑斯樂送回來。

換做是以往,屑祁年不會輕信於人,綁匪中獲得利益撕票的不在少數,更何況對方隻有一條信息,甚至連孩子的聲音都沒讓他聽到。

但是這一次不同,屑祁年是何等的聰明,威脅他和客戶解約,收益的也隻可能是自己的商業場上的對頭。

人是在權霜手上失蹤的,對方發過來的名單上麵又都是屑氏的老客戶,顯然對他的公司足夠了解。

綜合這兩個信息,實施這次綁架的人,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和自己妻子權霜以及權家有著莫大的關係。

甚至,不出意外的話,這雙手就是權家在背後搗的鬼。

自己的妻子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呢?

黑夜裏,屑祁年淡茶色瞳仁盯著天花板,耳邊是妻子熟睡的呼吸,他的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心裏五味雜陳。

他明知背後的始作俑者就在自己身邊,明知她是回來報複自己的,可他寧願故作不知,默默承受著一係列的打擊。

屑祁年翻過身,抬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正好蓋住身側女人**的頸項。

有時候,就連屑祁年自己都不知道,和自己青梅竹馬的妻子霜知怎麽會走到這種地步。

從前的霜知,最憎惡的就是虛與委蛇和虛情假意那一套了,而今為了報複自己,她什麽都可以不顧。

或許,裝聾作啞是我愛你的唯一方式。

這一夜,太漫長了。

……

第二天早上,屑祁年直接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又迅速安排人暗地裏圍住了那座莊園,他想證實自己心底的猜測。

權凜是個工作狂,因為沒有出身高貴的母親,不像他同父異母出生在權家的大哥權臻,出聲就含著金湯匙,作為小情人的私生子,隻有出色的業績才是爭取讓自己進入權家的唯一途徑。

在收到屑祁年的回複時,他正在辦公室裏批閱報表,聽到助理湊到耳根前說出的消息,筆尖都激動得顫抖。

權凜其實不善於表露情緒,但是這個好消息來得太快,甚至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以至於差點有些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

本以為像屑祁年這樣的商業精英,不可能意氣用事,至少得等個三五天,等屑氏集團股東會那群老東西翻來覆去的炒上幾個回合才有結論。

“沒想到啊……沒想到。”權凜微微勾唇,嘴角一抹冷笑,眸子裏的算計和冷冽格外出彩。

實在沒想到,當年救下權霜,竟然成了自己進入權家爭奪家產最完美的墊腳石。

權老爺子在耳邊說過的話如音繞梁,權老爺子給他設定了一個月的期限,一個月內要在這瞬息萬變、風雲湧動的商業場上啃下那幾塊大骨頭。

成,則青雲直上;敗,則永無翻身之日。

“吩咐下去,撤走東湖莊園裏的人。”權凜從電腦前抬眼看向麵前的助理,眸中犀利,冷聲吩咐。

“是,我這就去辦。”聽到上司下達的命令,助理麵無表情地應承道,隨即立刻轉身從辦公室裏退出去。

就像沒有人來過一般,偌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下男人坐在電腦前,權凜起身,抓起了辦公桌上的漆黑色拐杖攙在地上。

是時候該回去了,回到權家老宅。

屑氏集團,第十六層。

“小屑總,怎麽這麽突然?”

“是啊是啊,我們可都是跟屑氏集團合作了好幾年的老客戶了。”

“冒昧地問一下,這是小屑總您的個人意願還是貴公司……?”

長方形的會議桌上,幾個被請來的中年男人圍坐在一起,對於屑祁年提議解約的請求顯然感到十分吃驚。

要知道,在商業場上,多一個盟友就多一分勝算,而少一個盟友也就意味著要多一個敵人。

但凡隻要有點頭腦的生意人,都不會提出這個完全荒誕無奇的請求,可是屑祁年好像就是那個例外,他的默不作聲卻讓在座的各位生意人心裏警鈴大作。

……他是認真的。

就連屑氏的個別股東聽了消息也匆匆趕來,其中當然也包括屑祁年的大伯屑克勤,首當其衝就拍了桌子。

“屑祁年!我絕對不允許你父親的家業毀在你手裏!”從聲音聽起來就感覺到了屑克勤心裏的震怒。

屑祁年坐在椅子上,轉著手裏的鋼筆,麵上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表情,淡定自如到仿佛當事人不是自己。

眼見屑祁年一副無所謂的雲淡風輕模樣,屑克勤心裏的怒火更勝一層。

他本就一張國字臉,看麵貌就十分嚴厲,生氣起來就連坐在屑祁年旁邊地人都往旁邊挪了挪,生怕殃及池魚。

“屑祁年。”屑克勤走到他跟前,接著道:“你不知道,禮安當年為了這個公司殫精竭慮,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啊!”

禮安就是屑祈年的父親屑禮安,將自己的弟弟搬出來,無非又開始以長輩自居,頗有諸葛亮扶劉阿鬥的架勢。

他的話剛說完,屑祁年終於抬起了眸子,表情平淡地說出一句話,“樂樂被綁架了。”

一時之間,在座的各位都麵麵相覷,因為他們不知道誰是樂樂,又跟這次屑祁年要求解除合同有什麽關係。

唯獨屑克勤,那張暴怒的臉當即就變了樣,樂樂是他的孫子,唯一的孫子。

之前屑祁年把他兒子調去了北邊,他無力反對,接了他的孫子,他也忍氣吞聲,可是現在,屑祁年竟然當著他的麵說他的孫子被綁架了!

“你,你說什麽?”屑克勤甚至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確定性地看著屑祁年出口反複確認。

可這是不爭的事實。

屑祁年無奈地點點頭,“對方開的條件就是讓我解除和這幾位的商業合作。所以樂樂的安全,你不用擔心。”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是以前生意上得罪過的人,在刻意報複。也有可能……是你們幾位得罪了什麽大人物。”

後半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屑祁年的目光落到在座的幾個老客戶身上。

一句話,把權霜和權氏集團撇得幹幹淨淨,提前打消了屑克勤這個老狐狸對受益者權家的懷疑。

“混蛋!”屑克勤一拳頭砸在會議桌上,發出一聲骨碎的聲音,反而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又不動聲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屑祁年看在眼裏,進一步又看向幾位客戶,謙遜有禮,語氣略帶歉意,道:“抱歉了各位,違約金稍後會由財務打至各位公司賬戶,我們的合作,無法進行了。”